一直到八月初五,負責圍場布圍的八旗營房皆已準備就位。整個圍場依着山勢和鳥獸走向佈下的六十七道柳條邊皆已布好,前方請旨,請皇帝起駕赴圍場。
皇帝這才從獅子園回到熱河行宮來。
只是,皇帝走的時候是奉着皇太后鳳駕一同去的;回來的時候卻只有皇帝一人歸來。
回來只道皇太后因思念先帝,故此決定留住在獅子園中。
皇帝回到熱河行宮便下了旨意,叫內外諸人預備三日,初八日一早起駕赴圍場。
其餘諸人各自忙碌,並未從皇帝這一去一回的舉動裡解讀出什麼。
可是置身事中的皇后和婉兮,又如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皇后原本預備親自迎接皇太后,可是接到的卻是皇帝這樣一句解釋。皇后便忍不住苦笑着望住素春:“你瞧,皇太后這樣歡歡喜喜、路途迢迢地來了這熱河,卻要獨自一人留在獅子園裡,連圍場也去不得了。”
素春也不忍主子難受,便只能開解:“……太后既不在,主子也樂得自在些。否則太后跟前規矩那麼大,主子也跟着受累。”
皇后疲憊點點頭:“只是你瞧啊,皇上回行宮來了,皇上的萬壽亦不遠了。我又該給皇上呈進些什麼心意呢?”
素春也跟着難過:“但憑主子揀選就是。就算主子索性節儉,可是但凡是主子的心意,皇上無不喜歡的。”
皇后垂首:“既是來哨鹿,我便親手以鹿尾捻線,替皇上做個燧囊吧。正好兒皇上行圍時用得上。”
素春便笑了:“主子這個主意甚好!一來更凸顯主子節儉,二來也可提醒皇上不忘祖宗在關外的舊俗。皇上一定歡喜極了!”
皇后垂首淡淡笑笑:“但願如此。”
當晚皇帝似乎興致頗濃,到皇后宮裡來用膳。
皇后既與純妃一處住着,便不免也請旨叫純妃一處作陪。
定了定,終究還是吩咐叫婉兮也一併來伺候。
一時膳桌擺開,皇帝居中,皇后和純妃一左一右作陪。
侍膳太監用銀牌挨個試着菜餚,另有兩個嘗膳太監一一嘗過,這才呈給三位主子。
皇帝端正坐着,目光卻不時瞟向立在對面的婉兮去。
他與皇后心照不宣,可是卻要避忌着純妃些。
皇帝用了幾品,忽道:“這些菜都有些燥熱了。朕剛從獅子園馳馬而歸,想用些酸涼的。皇后,你宮裡可有人會做酸湯子?”
酸湯子是滿洲舊俗,曾在關外的時候用的小食,對於皇家來說略有些粗陋了。御膳的膳單裡便不設這一品,在宮裡頂多用了酸梅湯來代替。
皇后便垂首一笑:“只需皇上開口,妾身這宮裡便什麼都有。”
皇后轉眸朝向婉兮:“婉兮,你去替皇上製備來。”
純妃也含笑看過來,便是輕輕一訝:“喲,原來是這位姑娘。”
她忙親自起身,朝皇帝告個罪,便親自走到婉兮面前來,拉住婉兮的手,上上下下地瞧:“姑娘身上可好了?那日受了那些委屈,本宮還擔心姑娘躺在炕上起不來了,此時要叫姑娘來立規矩,又要做活計,當真是委屈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