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什麼話都不用再說出來,只伸臂抱住語琴。
她永遠不會忘記,她與語琴初相見那日,她調皮地用酸棗兒扔進語琴的車窗裡去。語琴從車窗裡露出臉兒來,明明是那樣婉約如水的江南女兒眉眼,可是卻——狠狠剜了她一眼。
呵,那一刻實則當真是矛盾而有趣的一幕,叫她發現語琴實則是個外軟內剛的女孩兒。這叫她生出結交之心,纔將自己預備的餑餑和棗子都扔過去給語琴吃……
那日相遇,轉眼已是整年。
後宮人心難測,正如陳貴人所說,即便是本生姐妹都難免各生意氣,又何況如這般後來相識的呢?
只是人心難測,卻並非不能測。經歷的事兒便是最好的試金石,一場事兒過後,便自然能看清人心。
故此她此次借勢叫這事兒發酵下來,形成如今的局面,便也是想借此看一看語琴的心意去。若當真不值得做姐妹,此時散了,也還來得及;而如若經此一事能更看清楚彼此的情分,那將來的路便依舊彼此扶持,好好一路走下去吧。
既然已經決定要留下來,那便要爲了將來開始做一應的預備。
宮裡的時光那樣寂寞,未來一生的路還有那樣漫長,一個人走便太孤單,也太照顧不及。
除非能如陳貴人那般心無所求,可惜她做不到,她舍不下四爺,便也自然要面對來自整個後宮的種種局面。故此她依舊需要姐妹,絕不可孤絕一意地獨自走下去。
在這後宮裡種種人之中,語琴依舊是她最可放心的選擇。
婉兮將臉埋進語琴肩頭衣褶裡去:“……從此我也要與姐姐爭寵了呢。姐姐快推開我,從此恨了我去纔好。”
語琴當真推了她一把,卻隨即已是落下淚來:“我當然怕你跟我爭寵啊!故此我這些日子才這樣小心眼兒來。還不是因爲我知道,憑你的聰明和膽色,一旦你肯爭寵,那我是怎麼都爭不過你的!”
婉兮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姐姐,我知道你中意皇上,故此纔有這樣的防備。可是我卻沒想過要跟姐姐爭,只是,該怎麼辦,恰好我中意的那個人,也是他呢。”
語琴索性哭得抽噎起來:“爭便爭,我還怕你怎的?而你呢,你就更不怕我了!總歸就看皇上自己的定奪,你我自己又是如何能做主的?”
婉兮抹一把臉:“總歸,我就算要跟姐姐爭,也會正大光明爭,絕不會對姐姐使出那些手段來。”
語琴又側過身去:“我也一樣。我中意皇上,我也不甘位分低微受人欺負,所以我還是必定要爭。只是如你所說,我跟你之間要爭便正大光明地爭,我也絕不如那些人那般,用那些下作的手段來對你就是。”
婉兮妙眸一轉:“那我跟姐姐不如約定:咱們相處的時候兒,只說咱們姐妹的事兒,卻不提皇上就是。皇上各自是你我心裡的秘密,各自守着便罷。我不問姐姐的,姐姐也別問我的!”
若姐妹反目,只會因爲爭寵而起;那麼姐妹相處之時,便盡力避開這一節吧。
語琴垂首,水眸輕轉。
“那便也好。便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