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輕臨,如一襲玄色大氅,點點遮蓋住紫禁城的朱牆金瓦。
他攥了她的手,一路送她出了永壽宮,直到螽斯門口。
宮中雖大,可是從永壽宮門到螽斯門,路程卻短得叫人心酸。
他驀地寒聲喊:“李玉!到御茶膳房取一甌子朕用的、最好的海棠果蜜餞來!”
李玉趕緊去了。一來一回也需要工夫,他便攥緊了她,兩人一併站在這宮牆夾道漸漸罩下的暮色裡。
天地雖大,她所有的心事卻都只在他掌心。
婉兮垂首,努力輕笑:“爺……不差這片刻工夫,又何苦勞動李諳達跑這一趟?”
他脣角抿緊,帶着不容拒絕的堅決。
婉兮含笑,將兩人攥着的手舉到脣邊,替他和呵了呵氣。
該冷了吧?
他這才歪頭定定凝視住她:“……你的小心眼兒,爺都明白。”
婉兮被唬了一跳:“爺又冷不丁說什麼?嚇死奴才了。”
他輕哼一聲:“回宮來這麼些天,你也不說來看看爺。結果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上今兒嫺妃來請安的時候兒來瞧爺。”
婉兮心下一虛,忙垂下頭去:“爺,爺說什麼呢?奴才趕在這個時候兒來,哪兒是瞧着什麼嫺主子啊!奴才不過是,因爲這個時候兒皇后主子去瞧貴妃主子了,奴才這才得了空出來罷了。”
皇帝聽得皇后趕在這個時候兒去看貴妃,長眉不由得輕揚。
“她去得也巧。不早不晚,都挑這個時候兒。”
婉兮藏住一聲輕嘆,“爺方纔可冤枉了奴才去,這便知曉了吧?”
“哼~”他卻終於微微展開笑意:“你的小心眼兒又何止這一樁去。你急着在這個時候去拋開那海棠果,不是爲了尋個藉口去見舒嬪的?”
婉兮有些結巴了:“不、不是隻爲了舒主子……是,是埋得太久了,該起出來了。”
他卻微微高揚起下巴:“還說嘴?爺看你就是想借着這海棠果的引子,去看看舒嬪。自然,你們的交情還沒那麼親近,你也犯不着這樣巴巴兒地去瞧她——你只是想瞧瞧,爺究竟寵沒寵幸過她!”
婉兮張開嘴,說不出話來了。
他立在暮色裡微笑,雙眸深幽,卻光華灼灼:“繞了這麼大的圈子,你不如直接來問爺。”
婉兮尷尬得連忙別開頭去:“奴才,纔沒有~奴才只是,言出必行,說到做到。答應了人家舒主子的,便必定要給她送去。”
她腳尖在地上蹭了蹭:“況且奴才就算去瞧了舒主子,奴才哪兒就能憑面相猜出舒主子承寵沒承寵呢?奴才又不是御醫,可不會望診的本事。”
皇帝輕哼:“小妮子,還嘴硬!”
“奴才沒嘴硬……”
她的話音未落,便見他的臉倏然向她壓了下來。
婉兮心下一驚,念着自己還來紅呢,便連忙往後退了一步。
他那肯容得她逃。況且這宮牆夾道雖能走車,可是在他那長腿底下又夠得上幾步呢?
他便將她直抵到朱牆上去,臉向她不依不饒地壓下來。
卻說:“……讓爺試試,你這嘴究竟還硬不硬。”
她一個輕喘,他已輾轉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