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柱兒瞧婉兮這樣說,便只得告退。
因長春宮跟儲秀宮離着實在太近,婉兮不想這樣快回去,便扶着宮牆朝御花園方向走過去。
暮色漸漸降臨,宮牆夾道的燈還未全點燃了。婉兮倒是蠻喜歡這一刻的幽靜。
夾道里人少,即便迎面走過來也未必能瞧得清面目,倒省了許多謹慎的功夫。
可是實在不巧,前頭卻遠遠近近響起巴掌聲來了。
能這樣兒遙作知會的,只能是皇帝的御輦要行經此處。
婉兮這會兒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他,便忙向一旁躲閃。她本想鑽到石頭燈座後頭去,堪堪擋住了身形兒,躲過去就完了。
可是她忘了,她這會兒正不良於行呢。
腿腳這一慢,前頭御駕已經到了,她已是來不及躲閃,只能貼着牆根跪倒在地。
大正月裡的,還是天寒地凍的,皇帝本來應該用暖轎;可是今兒有些古怪,皇帝竟然用了沒遮沒圍的肩輿。
即便暮色傾城,夾道里的燈還沒亮起來,婉兮竟然也還是被他一眼給瞧見了。
李玉自是有眼力見兒的,忙道:“落!——”
八個擡肩輿的太監落好了肩輿,李玉一聲咳嗽,那八個人便忙各自退開,到了牆邊兒去,面朝紅牆背身兒跪着去了。
李玉自己也走開幾步去,前後聽着動靜。
皇帝腳步沉沉走過來,也不做聲,直朝婉兮伸手過來,就遞在她眼前。
婉兮一閉眼。
“皇上……”婉兮沒搭皇帝的手,自己扶着牆勉強站起來。
可還是有些急了,腳脖子有些疼,她下意識咧咧嘴,便都叫皇帝給瞧見了。
皇帝的眼睛便一眯,垂眸去看她腳脖子。
嘴上卻發了狠地道:“該!”
原本婉兮不怕疼,也不怕什麼張明去東六宮傳旨,她只是……這會兒忽然聽見他這麼狠叨叨的一聲,這眼淚便莫名地撲簌簌掉落了下來。
她極力忍着,只不服氣地嘀咕:“奴才是該~~不過也不用皇上管。皇上走自己的御道去唄,幹嘛非要停下來跟奴才過不去?”
皇帝伸手一把捏住她的手,將她的體重挪過來,靠在他身上。
“還嘴硬!聽聽,都十八的大姑娘了,這說的話怎麼還跟十四的小丫頭似的?當真沒個長進!”
婉兮這個委屈,忍不住便要從他手上掙脫開:“皇上特地停下輦轎來,原來就是爲了責罵奴才的?!那奴才便不勞皇上如此,皇上請上輦轎吧。”
皇帝哪裡肯鬆,又將她捉回來,倚在她身上。
婉兮只得轉過頭去,不叫他看清她的臉。
她忍着難過悶哼:“皇上這是打哪兒來?莫非是從東六宮來?怎地這樣巧?”
皇帝這便拍了她一記:“就知道你必定躲在這兒難受呢!爺方纔就是遇見了張明,聽他說起在這兒遇見你了。爺這才趕緊轉過來~”
婉兮這邊早已淚花紛紛,卻是使勁地抹着:“爺說什麼呢?誰自己難受了?”
皇帝輕嘆一聲:“爺自會盡快了結此事……你乖乖等着爺去接你,別再胡思亂想,更不準再做糟踐自己的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