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
隔窗傳來語琴的輕喚。
婉兮這才紅了臉,趕緊推開傅恆。她回頭應道:“來了!”
傅恆倒沒什麼,只是笑笑說:“待會兒我送你去長春宮。我先到門外,你收拾好了就來。”
婉兮忍不住抓一下他手臂:“……你等等。門內是陸姐姐,與我情同姐妹。”
傅恆卻只凝視着她,並未擡頭看向窗口:“還是不見了。她是秀女,我是外臣,今日我進這院子已是又犯了規矩,是怎麼都不能見那位的面的。”
婉兮這纔回想起在御花園時,他與嫺妃說話的時候也一徑小心地垂着頭,不看向嫺妃,也不看向避在廊檐下的秀女們。
宮裡的男女之別原來這樣嚴,婉兮嘆了口氣,便也點頭:“好。我去去就來。”
一轉身,傅恆已然輕衣而出。
婉兮進了門,語琴已是一把抓住:“我聽出來了,是上回那位九爺。聽聞他平安,我也高興。只是……這是宮裡,你是宮內使女,你怎可與九爺擁在一處?我倒無妨——可你忘了,這裡隔牆有眼。”
以鳳格爲首,那一大片刺繡排位高於婉兮的秀女都正自看婉兮不順眼,這若被看見在宮裡與男子相擁,這便是禍及九族的大罪!
婉兮也怔了,隨即紅了臉而笑:“是了,姐姐教訓得對。可是姐姐也誤會了,他是我哥哥!”
語琴也詫異:“怎麼說?”
說來話長,婉兮只能簡單解釋:“因我們小名裡都有個九,於是便以兄妹相稱。”
語琴這才點頭:“怨不得上回他豁出命去救咱們。”
語琴說罷垂頭沉吟:“可是你想過沒有,他究竟是什麼身份?上次在御花園,他進得去,而且對嫺妃娘娘並無懼色;此時又是,這可是內務府轄下的院落,他一個男子怎能隨意出入?”
當日在御花園內,傅恆謹守規矩,與嫺妃脣槍舌劍時都是壓低了聲音,故此語琴和婉兮並未聽清傅恆話中提及的“皇后親弟”。
婉兮也垂下頭去:“姐姐說的是。”
便如方纔,他還說要親自送她去長春宮……那是皇后中宮,他一個男子,如何進得?
“我想……許是因爲四爺的緣故。”婉兮琢磨着,不經意又提到四爺,心口便又是一痛。她努力笑笑:“我也剛聽說,他四哥是個侯爺。那他興許出身仕宦家族,蒙祖蔭被授了侍衛吧。”
她再回想他服色:“他穿石青常服,未見補子,不好分辨品級。不過既然爲侍衛,便定是親貴大臣的子弟。民人白丁皆無此資格。”
語琴便是點頭:“既然是世家子弟,興許憑藉家世倒有這樣大的膽子,這便也說得通。婉兮,你在宮裡能結識這樣的人,對你也是一重倚仗。”
終於放下了這頭的心,語琴便瞟着婉兮偷笑:“……勳貴子弟,還哥哥,肯豁出命去救你。我怎麼瞧出戲文裡的故事來了呢?”
婉兮紅了臉一跺腳:“姐姐!若要說嘴,我自然也說得——不管他是什麼勳貴子弟,又怎比得上姐姐將來要伺候皇上呢?”
兩姐妹一時說說笑笑,便也覺這一天的烏雲散去了大半。這紅牆裡的命運,既然已經無法掙脫,便兩人相扶相靠,盡力讓它好過些吧。
婉兮告別了語琴,挽了包袱,出門與傅恆會和。
傅恆接過包袱,便眼含輕笑。
婉兮被他笑得沒頭沒腦,便前後瞧了一眼,見這宮牆夾道里並無別人,才踩了他腳一記:“你笑什麼?”
他揚揚眉:“是覺得此情此景與某事相像。”
婉兮探頭盯着他:“什麼事?”
他努力忍着笑:“我可不敢說。我若說了,你又該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