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鄂爾泰和張廷玉代表了朝中由先帝留下的故舊大臣,那麼九爺就代表了皇上親自提拔起來的年輕臣子。
她隱隱之中有一個直覺:朝中的新舊更替,也隨着鄂爾泰的身故而悄然地開始了。
登基十年,皇帝終於要一步一步將整個朝堂都收回到他自己的手中,不再受先帝的影響。他將正式成爲大清的帝王,而不再是“先帝的繼承人”。
新舊交替之際,一場無形的風暴,已經在隱隱醞釀。
而九爺,註定將在這一場風暴中,承擔起一個至關重要的角色。
心下想明白這些,此時再見皇帝這樣孩子氣的跺腳賭咒的模樣,婉兮不覺得害怕,反倒想笑了。
“九爺是皇上的臣子,自然應忠君之意。但憑皇上把他派到哪兒去,都是他忠君報國的地兒。”
皇帝見這回竟然沒嚇着她,也不由得挑眉:“你……不在乎他了?”
婉兮輕嘆一聲:“爺!目下是奴才的病更要緊些,虧爺還只說着九爺的事兒,倒彷彿在爺的心裡,九爺反超過奴才去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這法子她也並非不會。
皇帝揚眉凝着眼前這不自覺掛起一臉得意的小模樣兒,心下的嘆息便更是深沉。
這樣的人兒,若幾個月不在眼前,他又要上哪裡去找這靈動的模樣,上哪兒去尋得這樣一刻的會心一笑?
他更忍不住,直接伸了手,便觸到了她的面頰。
“爺!”婉兮登時一聲尖叫:“萬萬不可!”
他卻反倒含笑:“晚了。若碰觸到你,便能過了病氣來,那爺已然碰過了,現在再閃躲也還是晚了。”
婉兮急得跺着腳朝外喊:“給皇上預備硫黃擦手,快!”
外頭的人都驚動了,皇帝卻趁着她分神的當兒,反倒大步跨前,伸臂扯住她手臂,將她一把抱進了懷中!
隔了這麼多天,終於再度相擁。身子相貼的剎那,婉兮禁不住哽咽出聲。
可是哪裡敢放肆啊,便拼了命去推開他。
他反倒將她死死箍住。他那樣身高臂長,他那樣擅拉強弓的勁道,又如何是她正的脫的。
婉兮又驚又難過,只得去踩他的腳,大哭着吼叫:“爺!你瘋了不成?!”
外頭獻春急忙捧了硫黃和熱水進來,卻一進門就撞見皇帝抱着婉兮。獻春便愣在門口,不知該進還是退。
婉兮瞧見了便大叫:“進來呀。還猶豫什麼?”
皇帝卻輕哼一聲:“你們這宮裡的規矩是誰教的?這個時候也是你們敢邁步的時候麼?”
獻春難爲得都要哭了,直接原地跪倒:“皇上……求您了。”
外頭李玉也聽見動靜不對勁,趕緊跟着進來。一瞧這模樣,也嚇得跪倒在地:“皇上!”
皇帝卻反倒將婉兮面上的巾子拉開,向後伸腳,便將隔扇門給踢上了,將獻春和李玉,連同他們的聒噪,都給擋在了外頭。
而脣,早已乾燥又灼熱地印在了婉兮的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