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純貴妃停步回身來望向她,嫺貴妃淺淺勾了勾脣角,揚聲道:“總歸皇上已是下旨叫我去代行親蠶之禮,這纔是我這一個月要忙的。旁的事,我可都顧不上了。”
“總之這回,你若不甘心,你便自己衝進養心殿去。我是幫不上你了。”
數日後,婉兮隨着嫺貴妃、愉妃、語琴一起赴西苑蠶壇,齋戒三日後,準備親蠶之禮。
婉兮反正位分在嫺貴妃、愉妃之後,便樂得將祭祀等大禮都讓了出去,她自己只跟語琴承擔了與宗室福晉、內務府官員福晉一同養蠶、繅絲的活計去。
語琴本就是江南人,江南人家常見養蠶的,故此語琴對這一套程序並不陌生;婉兮雖說沒養過蠶,可是從小也是在花田裡打滾長大的,手腳勤快,也並不怕肉肉的蠶蟲,故此二人上手都極快,且十分樂呵。
可是雖說是嬪妃“親蠶”,可事實上嬪妃和宗室福晉只是禮儀性、象徵性地動手罷了。真正養育蠶寶寶、催蠶寶寶“上山”的,都是由作爲皇家世代“家僕”的內管領下的官員福晉來實際執行的。故此她們這回見到親自上手的婉兮和語琴,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語琴終究也是書香門第家的小姐,故此雖然親力親爲,卻也主要是指導婉兮。婉兮自己就是當真擼胳膊挽袖子,真身上陣了。
在嫺貴妃和愉妃都在祭壇之上,由宗室的王爺福晉們陪同着行那些祭祀之禮的時候,婉兮則親手將蠶種和大笸籮給搬進自己住的偏殿裡頭去。因蠶種孵化之後,夜晚裡都要吃桑葉,故此真正的養蠶人是要與蠶寶寶們同臥同起的。
婉兮一天天等着蠶寶寶孵化長大,然後夜晚裡聽着蠶寶寶們“沙沙”吃葉聲,才能滿意地睡去。然後每天都記不住要自己吃飯,卻要記着給蠶寶寶們添桑葉的時辰,一會子都捨不得耽誤了。
甚至還要親手去清理那些“蠶沙”,完全不介意那些都是蠶寶寶們拉出的臭臭。
這般的心情和這每日裡如陀螺般不停的操勞,便如母親在照顧自己的孩兒,是一樣一樣的。
——曾經因爲自己無法生育孩兒而生起的難過,說來也是神奇,竟因爲親手照顧這些蠶寶寶,而將自己心上那一角缺口補上了。
她那一刻忽然明白,皇上說要讓她跟着一起來代替皇后行親蠶之禮,真正想要給她的倒不是如嫺貴妃那般的將自己當成皇后一般,而是,要她用這樣的方式,重新找回心上的恬靜。
婉兮那一刻決定,等親蠶禮完了回宮去,也帶兩張蠶種回去,在自己的宮裡也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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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她的永壽宮已經快成了個小型的養牲園了,不介意再多養一笸籮蠶寶寶就是了。
大約用時一個月,婉兮在語琴和內務府官員福晉們的指導之下,終於親身經歷了蠶寶寶從蠶種,到吐絲作繭子的全過程。當看見自己親手照顧的小寶寶們一個個地吐出了純白晶瑩的蠶絲,大笸籮的綠桑葉之間開始一顆一顆如東珠般鋪滿了純白的蠶繭時,婉兮禁不住淚落兩頰。
便如母親親眼瞧着,孩子長大了,開始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