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碰我……
伊芙向後退縮着, 不想讓那個黑袍的人碰到自己。
“你逃不掉的我。”那人輕聲說道,那聲音彷彿耳語一般清晰,卻又那樣熟悉, 他擡起頭, 藉着從門外傳來的微弱光芒, 伊芙勉強能看到他的下半張臉。
“你到底是誰?”
那人兜帽下的嘴脣勾起, 露出一個微笑, 然後緩緩地將兜帽摘下——
伊芙頓時發出一聲尖叫。
*
伊芙一邊刷牙,一邊無精打采地看着鏡子。
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昨晚的夢了。她好像看到了那個人的臉,但是卻又記不起來。她下了樓, 看到哈利正坐在沙發上跟小天狼星聊天,說的是終極巫師等級考試的事。
小天狼星告訴哈利, 詹姆·波特在上學的時候門門功課都是至少爲E的成績。哈利對此似乎深感壓力, “除了黑魔法防禦術, 其他的我都沒什麼自信。”他嘆氣說道。
哈利想要當一名傲羅,這就意味着他現在的魔藥課和變形術的成績都很危險。他跟小天狼星聊過天之後, 就每天捧着書本複習功課。伊芙沒心情學習,她每天都幫着莎拉做家務活,閒暇的時候就坐在窗邊發呆。
莎拉見女兒無精打采的樣子,就問她發生了什麼。
“是和那男孩有關嗎?”莎拉忽然這樣問道。
伊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母親說的是什麼,她扭過頭, 看到莎拉有些擔憂的表情, “噢!你說的是馬爾福嗎?”
“我聽說你們在交往, 所以就擅做主張給你一份請柬。但是我沒見他來, 所以我就擔心你們也許是吵架了。你現在悶悶不樂是因爲那個緣故嗎?”
“不, 不是。”伊芙搖搖頭,“實際上, 我都沒把請柬給他。”
“原來是這樣。”莎拉伸手輕輕攬過女兒的肩膀,“如果他欺負你……”
伊芙輕輕靠在母親的身上,“不是因爲他的緣故。我只是被最近做的噩夢攪得心神不寧罷了。過幾天應該就會好了。”
“別讓任何人傷害你自己。”莎拉輕嘆着說,目光看向窗外,似乎陷入了沉思。
*
假期的最後一天,伊芙不知道她是什麼醒來的。她盯着天花板看,過了好久才從牀上爬起來。她匆匆套了一件灰色的高領毛衣,穿上有些磨舊的牛仔褲,就走出了臥室。
小天狼星正穿着睡衣坐在沙發上看預言家日報。他擡頭看見伊芙,好奇地問:“要出門嗎,伊芙?”
“嗯。我跟鄧布利多約好,今天去看……一個老朋友。”伊芙說。
她簡單地吃了早餐。當她剛放下叉子的時候,門鈴響了起來。
哈拉打開門,驚訝地愣住了,“鄧布利多教授!”
“早安。”鄧布利多微笑着站在門口,“我能進來嗎?”
哈利連忙側身讓校長進來,“當然了,先生。”
“我想你準備好了吧,伊芙。”鄧布利多對站在門廳裡的伊芙說道。
“是的,教授。”伊芙拿下衣帽架上薄棉衣穿在身上,“我們現在就走嗎?”
鄧布利多伸出一隻胳膊讓伊芙抓住。
“你們去哪?”哈利茫然地看着他們。
“去看湯姆,湯姆·裡德爾。”鄧布利多笑着對他說。
伊芙看到哈利露出驚詫的表情,然後伴隨着一陣擠壓感,格里莫廣場12號的場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深灰色的宅子。伊芙緊緊抓着鄧布利多的胳膊,纔沒讓自己跌倒在地上。
那棟宅子建在山坡上,伊芙和鄧布利多就站在宅子門前的坡道上。順着坡道往下看,能看到山腳下的小鎮。
“這裡是巫師聚居的村莊。”鄧布利多解釋說,“和霍格莫德村是一樣的,只是要離倫敦更遠一些。”
他走到宅子前,徑自推開了鐵質的圍欄大門。圍欄裡有一個破敗的花園,可能是常年無人打理,裡面長滿了枯黃了的野草。
鄧布利多踏上臺階,然後打開了那扇深紅色的大門。
“進來吧。”鄧布利多說,側身讓伊芙先進去。
進入大門後,前方出現了一條狹窄陰暗的走廊,走廊兩側的牆壁上有一些發白的地方,似乎原來掛着一些相框之類。走廊盡頭可以看到一條通往樓上的木製樓梯。
“這是我弟弟的舊房子。”鄧布利多輕聲說,“但是他早就不住在這裡了。”
鄧布利多帶着伊芙走上狹窄的樓梯,來到二樓。二樓的走廊和一樓一樣狹窄,從佈滿灰塵的窗戶投射下的陽光將空氣中飛舞的灰塵照得閃閃發亮。
鄧布利多敲響了一扇門,裡面傳來一個模糊的人聲,“進來吧,我知道你來了。”
鄧布利多低頭衝伊芙笑了笑,然後推開了那扇門。
在靠着窗戶的扶手椅上坐了一個黑髮的男人。那人正背對着伊芙他們,面朝窗外,一動不動,就像一座雕塑。
“我不是一個人來的。”鄧布利多說道。
那個男人動了動身子,然後緩緩地轉過頭來。
伊芙微微睜大了眼睛。如果不是就事先知道了他是誰,她甚至可能認不出他來了。他的臉上留着胡茬,似乎好幾天沒有刮過了。一頭黑髮有些凌亂地散落着,有一些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
“她是誰?”他站起來,直勾勾地盯着伊芙看。
鄧布利多沒有回答,他默默地拍了拍伊芙的肩膀,低聲說:“沒事的,伊芙。”
“等下……”裡德爾慢慢地靠近伊芙,“我認識你。”
伊芙忽然感到有些慌張。她輕輕地向後退了退。
裡德爾撥開擋住視線的劉海,輕輕眯起眼睛,注視着眼前的女孩,“你是伊芙,對嗎?”
伊芙微微地點頭。
看到伊芙點頭,裡德爾像是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完全地舒展開了,甚至還露出了微笑,“我就知道是你。”
伊芙有點驚詫。他現在看起來更加不像原來的那個裡德爾了,這樣的表情,永遠不可能在那個人的臉上看到。
“原來你已經長這麼大了。”裡德爾打量着伊芙。
伊芙不知道該怎麼迴應。
但是裡德爾沒再跟她說話,而是把視線轉向鄧布利多,“我還以爲你永遠不會讓我跟其他人見面。”
“我從來說過永遠不允許你跟別人見面。”鄧布利多說道,“我只是認爲還沒到合適的時候。”
裡德爾輕輕聳聳肩,然後又把視線放在了伊芙身上,“爲什麼現在把她帶過來。”
“爲什麼不呢?”鄧布利多輕輕嘆口氣,然後露出微笑,“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和你有血緣聯繫的人。我以爲你會想要見她。”
“是嗎?”裡德爾懷疑地看着鄧布利多,“你知道我做過什麼,你不怕我再次傷害這女孩嗎?”
“但是你不會那樣做了,不是嗎?”
裡德爾揚起眉毛,“那我要謝謝你的信任。不過我確實不會那樣做了,我甚至都想不起來我當初做那些事情的理由。現在想想還覺得挺愚蠢的。”
裡德爾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在看着伊芙。伊芙總覺得他是說給她聽的。
“你看起來跟以前差別很大。”裡德爾忽然看向伊芙說道,“我幾乎認不出來你了,看起來比以前漂亮了不少。”
伊芙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坐下吧。”裡德爾說,“現在你是我的客人。”
伊芙遲疑了一下,然後坐在靠近牆角的雙人沙發上。
“我去泡茶。”鄧布利多衝伊芙笑了笑,然後轉過身離開了房間。
伊芙呆呆地看着關上的門。鄧布利多竟然把他們單獨留在了同一個房間?
裡德爾似乎不想跟伊芙閒聊,他一隻手撐着下巴,眼睛沒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但是伊芙總覺得坐立難安。
她還記得幾年前和裡德爾初遇的時候,她並沒有特別害怕他,還曾經跟他住在同一個寢室裡。但是現在她卻無端地緊張起來。
大概是她現在的這個裡德爾和她記憶裡的有所差別,這反而讓她有些不安。
“鄧布利多教授說你忘記了之前的事情?”伊芙終於忍不住,打破沉默說道。
“是的。”裡德爾頭也不擡,用平緩的語氣說,“我只記得我睜開眼便是站在密室裡,之後的記憶也是模模糊糊,有很多事情我只記得發生過,但是卻又完全想不明白爲什麼會發生那些事。”
“……你一直住在這裡?”
“也不是。”裡德爾扯起嘴角,“我是最近半年才搬過來住的。之前我一直在聖芒戈醫院。他們花了三年的時間纔敢完全確定我的記憶是無法恢復的。”他說完,擡起頭看了一眼伊芙,“你還是我這一年來見到的第一個外人。之前我只見過幾個給我送日用品的人,但是他們送完東西就馬上離開了,就好像我這裡有惡性傳染病一樣。”
“鄧布利多教授不讓你出門嗎?”伊芙問道,心裡卻想,鄧布利多當然不可能讓他隨便出去閒逛。
“他沒有那樣說。但是我也出不去。”裡德爾聳下肩,“那門是用魔法鎖上的。”
大概是看出伊芙的疑惑,裡德爾平靜地笑笑,繼續說道:“正如你所看見的那樣,我沒有魔杖。而且就算有,我也用不了。”
“那是什麼意思?”伊芙緊緊地盯着他,一時間忘記了不安。
“那意思是說,我不能用魔法了。”裡德爾說,那語氣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我現在連一點小火花都發不出來。”
伊芙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心中愕然。那個曾經讓她毫無還手之力的,年輕的黑魔王失去了魔法?
裡德爾有些感興趣地觀察着伊芙的表情,“你看起來像是鬆了口氣。”
伊芙張了張嘴,但是這時門開了,鄧布利多端着盤子走了進來,盤子裡放着一個精緻的瓷質茶壺,幾個小茶杯,還有一碟動物餅乾。
“我只找到了這種餅乾。”鄧布利多笑呵呵地說,然後扔了一塊進嘴裡,“唔……好像有些發黴了。”
鄧布利多給每人倒了一杯熱茶。伊芙道了謝,接過一杯香氣四溢的紅茶。
裡德爾喝了一小口紅茶,微笑道:“味道不錯。”
“我很高興你喜歡,湯姆。”鄧布利多驚訝了一下,然後立刻笑着迴應。
伊芙喝完那杯茶之後,便提出要告辭了。
就在伊芙跨出房間門的那一瞬間,裡德爾忽然開口,“你什麼時候再來?”
伊芙有些驚訝,擡頭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鄧布利多。
“她會再來的。”鄧布利多替伊芙回答道,然後向伊芙伸出了胳膊,“我們走吧。”
在幻影移形離開之前,伊芙轉過頭,恰好看到裡德爾正站在那裡,微微垂眼默默地看向她。
“下次見。”他說,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伊芙感到那語氣裡帶着些許寂寞的意味。她抿了下嘴脣,把那想法趕出了腦海。她竟然對湯姆·裡德爾產生了一絲同情,她一定是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