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振平是職業刑警出身,他僅僅問了裝窗簾師傅幾句話就搞清楚了案件的來龍去脈。他又撥打了一遍110,不一會,警察就到了現場。關振平出示了自己警官證,然後把他了解到的案情通報給了對方。
就在他和一個警察交流,另外幾個警察在現場取證和詢問裝窗簾師傅的時候,大家都聽到警察手裡的對講機傳來一片嘈雜的聲音,好像是在另一地方,又發生了犯罪嫌疑人持刀劫持人質的惡性案件。
關振平的直覺告訴他,兩個看似毫不相干的案件,很可能是一人所爲。他對110幹警說了自己的看法。幹警們也覺得他說得有理,同意了他的看法。
警察對裝窗簾的師傅說:“你也聽到了,另一個地方又發生了兇殺案,你要配合我們的工作,跟我們一起去指認犯罪嫌疑人。可以不可以?”
裝窗簾的師傅點頭答應。
他們帶着裝窗簾的師傅,一同驅車趕往犯罪現場。
汽車剛剛轉出小區,他們就被堵在大馬路上。警察連續拉響警笛,但是擁擠的車龍沒有絲毫的鬆動。
關振平說:“我看,前面一定出了情況。實在不行,我們走過去吧。”
馬路上長長的車龍堵得嚴嚴實實,人行道上還比較空曠。他們拼命往前跑,大約跑了一公里,人行道上也開始擠滿了人。他們拼力撥拉着擁擠的人們,奮力往裡擠。
他們擠進去一看,關振平都愣了。
只見在馬路邊的一個巨大的鐵製廣告牌前,一個禿頂的男人,手持一把菜刀,架在一個方頭方腦的男人脖子的大動脈上。從劫持者的眼神來看,他精神相當緊張,人質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警察已經把現場圍成了鐵桶,劫持者根本不可能逃出去。遠處不停地開來響着警笛的警車,一隊隊荷槍實彈的特警不停地趕來增援。
警察問裝窗簾的:“你看,這兩個人裡面有沒有殺人犯?”
裝窗簾的看了半天,竟然說不出話來。
劫持者就是莫隊長,他的假髮早就掉了,人質是麻子廬。此刻的莫隊長精神近乎錯亂,手裡的刀不停地哆嗦。麻子廬的脖子被他卡着,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麻子廬畢竟是經過大世面的人,他老奸巨猾、處亂不驚。他生怕莫隊長心理失去控制,對自己下了毒手,所以他還溫柔地安慰着莫隊長。此時此刻的麻子廬還不知道全部事情的嚴重性,他誤以爲發了瘋的莫隊長僅僅是被警察圍困纔拿他當人質的。
有個警察走了過去。莫隊長大叫站住,否則就要殺人啦!
警察穿了一身便裝,只有他的褲子顯示出他是個罪犯的職業天敵。他看到莫隊長緊張地大叫,就站了下來,態度溫和地說:“你不要着急,我是來和你商量怎麼解決問題的。你看,我什麼也沒有帶。”說着,他撩開衣服,讓莫隊長看他的衣服裡面和腰帶。
莫隊長仍然大叫:“沒有商量!你們馬上給我準備直升飛機,還有錢,還有衝鋒槍,不許追,否則我就殺人。”
麻子廬輕輕地對莫隊長說:“不要提太高的要求,警察也有辦不到的。”
莫隊長氣急敗壞地拿刀要割麻子廬的脖子:“閉嘴!再說話就殺了你!”
談判的警察連忙說:“人質不要說話,我們來談。”
麻子廬還假裝輕鬆地笑了笑:“我和他認識,以前是朋友。”
莫隊長咬牙切齒地說:“不要說什麼朋友,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麻子廬露出無奈的笑,嘴裡還不停地叨叨:“好,好,我不說。”
警察掏出一盒香菸,取出一支示意莫隊長:“你抽菸不抽?”
莫隊長叫喊:“不抽!你快點去辦事去,不要耽誤時間!”
警察說:“老哥,你自己想想,咱們這個城市不要說公安局了,就是大軍區都沒有直升飛機啊,我到哪裡去給你找直升飛機啊?咱們能不能商量個比較容易辦到的方法呢?”
莫隊長說:“我知道,你去人影辦,他們那裡就有。你騙不了我,我什麼都知道!”
警察自己點了支菸,說:“好吧,我去給你說。不過就算人影辦有飛機,調過來也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我看這樣,你和他都喝點水吧,現在已經到了中午了,我再給你們搞點吃的。好不好?”
莫隊長說:“你調來飛機,水和吃的都放在飛機裡。你快點去辦!”
警察慢慢地退了回來,他把劫持者的要求給現場的局長如數彙報,局長緊皺眉頭,說:“罪犯情緒不穩定,就可能對人質造成傷害。現在臨時指揮中心成立,我是組長。現在你們分頭去安排,一是嚴控現場,絕對不能讓罪犯逃離這個地方;第二迅速調集狙擊手,在所有預防犯罪手段無效,同時人質受到生命威脅的時候,要果斷開槍擊斃罪犯。不過,開槍的命令只能由我下達。第三,疏通現場,讓車輛繞行,讓圍觀的羣衆散開,防止造成新的傷害。第四,必須以談判解決爲主,現在就向省廳回報,要求他們派談判專家來這裡。最後,想辦法查清楚罪犯的身份,還有人質是誰,也必須馬上給我報來。”
現場的警察要求人羣往後退,但是看熱鬧的羣衆誰也不肯退去,這邊警察來了圍觀的人們就退一退,警察走了就又圍上來;那邊警察揮手人羣就往回退,警察一轉頭人們又往前擠。現場非常混亂。
關振平在人羣裡被擠得東倒西歪,他現在不知道這個地方的現場跟CC究竟有沒有關係,同時心裡又擔心點點。他一邊學着圍觀人羣的樣子,拿出手機不停地拍照,一邊慢慢地往回退。走出人羣以後,他給CC打了電話,問他點點的情況。CC帶着哭腔告訴他,點點已經有了心跳和呼吸,但是沒有任何意識,人還仍然處在深度昏迷之中。
關振平見到說了這邊的情況,同時把大街上發生的劫持人質的案件也說了,因爲他不認識莫隊長,也忘了麻子廬,所以他說的時候幾乎一句話帶過。CC有些奇怪,他再三問劫持者是誰,關振平說不認識。他說我給你發個現場拍的彩信吧。
CC一看彩信,他大吃一驚,馬上撥過來電話說:“那個人質就是麻子廬!他是點點的父親!他爲什麼被劫持啊?”
關振平說不知道。CC說再觀察一下吧,如果有什麼緊急情況,一定告訴他,他會馬上過來的。
關振平已經走出了人羣,CC讓他再觀察情況,可是他回身去看,整個人羣堵得像羅馬競技場一樣,他想再次擠進去比飛起來還難。
就在這時,忽然來了一隊警察,他們大聲吆喝着讓人們閃開。關振平一看,只見一輛車裡下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人,警察都在爲他開道。人們隨着大聲的吆喝就慢慢地閃開了一條道,關振平也想往後退,但是後面的人羣卻故意起鬨往前擁。當那個五十歲的男人走過來的時候,關振平正好被後面的人擠過來,警察急忙去推擁上來的人羣,結果剛好把關振平剩到了人羣前面,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護送的警察把他也當做車上下來的人直接推到人們圍出來的空地上。
局長一見那個五十歲的人,伸出雙手握住那個人的手,嘴裡熱情地說:“歡迎你們啊!感謝你們的支援!”
那個人說:“我今天是來聽你的指揮的,你仍然做現場總指揮,談判的事由我做。你現在把情況給我介紹一下吧。”
關振平支着耳朵聽局長在介紹情況,現在他對整個事情有了比較全面的瞭解。最後談判專家看了看手錶說:“現在已經到了下午四點了,人質也沒有吃沒有喝,我看這個天氣也麻煩,估計等一會還要下雪。我先試着去談談吧。”
談判專家走到莫隊長跟前,莫隊長一見他就大喊:“你給我準備好了沒有?不要耍花招,我什麼也不怕,大不了就是同歸於盡嘛!”
談判專家嚴肅地說:“你看,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省公安廳的,我今天來不是抓你的,我是來幫助你的。你不要搞錯!”
莫隊長仔細一看,嘴裡罵道:“你TMD是誰我當然知道了!現在我告訴你,你在廳裡也就是個狗球吊,你一個副地調,又沒有實職,說話也不算,不要給我裝老大!快快地去按我說的辦!”
談判專家嚇了一跳,他定睛一看,倒抽一口冷氣:“怎麼是你?你怎麼幹這個事情啊?”
莫隊長的心被輕輕地觸動了,他的眼睛一下子有些紅:“唉!不說這些破煩事了!我現在已經變成一個窩縮(窩囊廢)了,我現在就是破罐子破摔,活一天算一天!我TMD其實早就不想活了!”
談判專家連忙說:“你不要這樣想,你是個有身份的人嘛,你這樣其實很糊塗啊。你說對不對?你和那些小混混不一樣,你還有家庭嘛,你還有娃娃嘛,你就是犯了腐敗罪,就算吃上一槍,你畢竟還是黨員嘛,你還要給娃娃留下一個發展空間嘛。你看你這樣做,太沖動了!不值得,真的,莫隊長,不值得!”
莫隊長兩眼空洞地瞪着前方,他呆了良久,才說:“老哥,說句實話,剛開始我就是害怕丟人,所以才逃跑了。那個時候你如果給我說這些話,我就有救了!現在,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已經把路走絕了!”
談判專家說:“佛教都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怎麼會走絕了呢?有我們,還有你那麼多的社會關係,還有你的朋友,你也是個在社會上混得響噹噹的人物,誰出面幫你一把,你不就活了嘛?再說,現在社會講究的是錢能開路,你再活動活動,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啦嘛?你這叫鑽牛角尖啦!”
莫隊長的兩行眼淚流了下來:“唉,老哥啊!我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啊!我做下的事你想象不到啊!都是殺頭的啊!”
談判專家嚇了一跳:“你,還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