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魏得福急了,舉起一隻手說道:“我可以對天發誓!我魏得福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人,但是害人性命的事, 真的沒有做過!”
他大約真的急了, 額頭上冒出油汗, 看着雲間紗說道:“真的, 你相信我, 拖人工錢賄賂官員之類的事我幹過,害人命這樣的事,確實沒有。”
雲間紗點點頭道:“我相信你, 彆着急,慢慢說。你說, 是從港城回來之後開始的?”
“是的是的, 從港城回來就, 立馬就不對勁了。我想,我一定是在港城遇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那麼, 你仔細回憶一下,在港城的時候,有沒有去過什麼可疑的地方?”
魏得福想了一會兒,說道:“……我想不出來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我去港城是跟團的,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購物的地方, 再就是幾個經典必去的景區, 迪士尼樂園之類的, 真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雲間紗想了想, 又道:“這次是你第一次去港城嗎?”
“不是, 以前我爲了談生意,自己去過一次——”說到這裡, 魏得福的眼睛猛然瞪大,聲音也提高了:“我,我那一次去港城的時候,去召過一次那個,就是那個,紅燈區的,雲小姐你一定懂的……”他的臉上,露出幾分赧然之色。“這……我還沒有結婚呢,有需要是正常的,正常的。”
雲間紗沒有對此發表什麼意見,只道:“你回憶一下,那一次你召的那位,跟你身上揹着的那個女鬼,長得像麼?”
“這……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時間太久了。”魏得福道:“我覺得很有可能跟那一次有關係,畢竟可疑的事情只有這一間,雲小姐你覺得呢?”大約是覺得有了眉目,他的精神看起來振奮了不少。
雲間紗道:“看來得去一趟港城了,你還記得那個地方的具體地址麼?”
魏得福想了一會兒,拍了拍腦袋說道:“好像是在一條叫做福榮街的街道上,一棟居民樓裡面。”
雲間紗道:“再具體一點,一條街道上得有多少居民樓?總不能一棟棟的去找吧,那得找到哪年哪月?”
魏得福又回憶了好一陣子,終於想起一些細節來:“那棟居民樓很舊了,大門很窄,是從一個小巷子進去。對了,巷子外面有個茶餐廳,叫做會安茶餐廳,我在那裡吃了一頓飯。”
雲間紗將這些細節都記在手機上,然後說道:“好了,現在你先付定金,我預備明天就啓程去一趟港城。”
“好的好的,麻煩雲小姐了。請你一定要抓緊一些,我實在是難受得很。”
“我會的。”
翌日下午,港城。
雲間紗揹着一個棕色牛皮揹包,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她將長髮紮成一個高高的馬尾,一張皎潔的面孔上畫了淡妝,脣色也是淡淡的,顯得非常自然。身上穿着簡單的體恤和牛仔褲運動鞋,一副典型遊客的樣子。站在人羣中,並不十分惹人注目。
這裡就是福榮街了,人潮擁擠,很是熱鬧。
可能是因爲地方小人口又多,港城的樓房都非常高,樓與樓之間的距離很近。擡眼望去,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港城的女孩子穿着打扮都很時尚,且大部分都非常瘦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高跟鞋嘚嘚的快速走在大街上。
這裡是個快節奏的現代化大都市。
魏得福第一次來港城見到的那個女人,應該是人們嘴裡的“樓鳳”,在自己家裡做生意。在港城,這樣的“樓鳳”,爲數不少。
那個女人跟魏得福說,她的名字叫安安,自然是個假名。
魏得福還說,安安的口音聽起來,不是港城本地人。
走到比較冷清的地方,雲間紗終於看到了那家名叫會安的茶餐廳。小小的一間,在一條小巷子的外面。
摸摸肚子,覺得有些餓了。自從下了飛機後,她還什麼都沒有吃。
沒有踟躕,她走進了這家茶餐廳之中,點了一杯奶茶和一份幹炒牛河,飽飽的吃了一頓之後,才離開這裡,朝着巷子裡面走去。
巷子並不長,稍稍走了一段路之後,就看到了小區的大門。窄窄矮矮的一道鐵門,門敞開着,壓根看不到保安在哪裡。很順利的,她就走了進去。
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陰暗的天井。一面是牆壁,三面都是高樓。一絲陽光都照不進來,可能常年都是這麼陰暗的。
這地方的風水,很是不好。難怪會出現鬼魅。
走到電梯井附近,她看到了許多招牌。這裡有好些做生意的,大部分是按摩和茶樓。招牌邊緣彩色的燈光,不斷的閃爍着。其中有一面燈光熄滅的,使得她的瞳孔縮了一下。看了看,在五樓十二號。
乘坐電梯上了五樓,剛一踏出去,她不由得就驚了一下。卻見這五樓的樓道里貼着好些黃色的符紙,在幽暗的光線底下,顯得煞是嚇人。
咚咚咚——她敲響了附近的房門。等了好一陣子,門才被打開了,露出一張蒼黃的中年女人的臉,說話時帶着濃重的當地口音:“幹什麼?”
雲間紗道:“有點事想要問問,你們這裡爲什麼貼着這麼多符紙?”
那女人翻了一個白眼:“跟你有什麼關係?想貼就貼囉——”說着,就要將門給關上。雲間紗連忙伸手抵住門,從包裡掏出一張紙幣遞過去:“拜託一下吧,我是個搞寫作的,來找點素材,不是記者什麼的。”
中年女人停下了關門的動作,眼裡露出一絲貪婪,道:“再給一張。”
雲間紗笑了笑,再次掏出一張紙幣遞了過去:“這下可以說了吧?”
中年女人收下兩張紙幣,終於開了尊口:“我告訴你吧,咱們這裡啊,鬧鬼!大家沒法子,只好一起湊錢請了驅鬼符來,貼滿了樓道。”
雲間紗道:“爲什麼會鬧鬼?”
“還不是因爲512那個北姑,做樓鳳的那一個。”中年女人不屑的撇撇嘴,道:“她死就死了,自己跳的樓,還鬧什麼鬼?”
“跳樓?”
“嗯,就在兩個月之前,從五樓走廊上跳了下去,當場就死掉了。”
“是自殺嗎?”
“是啊,沒兩天就結案了,調查說是自殺。”
“鬧鬼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從她死後,每次到了她跳樓的那個時間,樓下就會傳來身體落地的聲音,可大聲可嚇人了!”
“貼了符紙後,那聲音有再次出現過嗎?”雲間紗問道。
“有的時候有,有的時候沒有。比起從前來,好了很多了。”
“死去的那一位,她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安安?”
“好像是,嗨,誰關心這個?”
“她有沒有什麼親人朋友戀人之類,關係密切的?”雲間紗又問道。
“好像沒有,瞧着一直是獨來獨往的。我們也不主動跟她打招呼,都嫌她髒啦。”
“她住在這裡多久了?”
“快兩年了。”
“現在她的屋子有人住嗎?”
“沒人住,死了人的屋子,好長時間租不出去,是正常的啦。”
雲間紗不再開口了,中年女人道:“你問完了吧?我要回去看電視了。”
雲間紗點點頭:“好,謝謝你。”
砰的一聲響,門關上了,樓道里頓時安靜下來。也許這些門裡面還有好些人在,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隻剩下了雲間紗一個人。
一陣風吹了進來,沒有貼牢的符紙嘩嘩的響了起來。一張符紙被風吹下,飄落到她腳下。符紙上面亂七八糟的紅色紋路,瞧着像是血跡一般,很是瘮人。
雲間紗走到512房門口,琢磨着,應該去找房東借一下鑰匙,進房間裡去看一看。一邊這樣想着,她一邊隨手拉了拉門把,卻沒料到,吱呀一聲響,門竟然開了!
打開門,裡面沒有燈光,也沒有人聲傳出來。
可能是房東來過,走的時候忘記鎖門了。
她邁步走了進去,按下電燈開關,燈卻沒有亮起來。
客廳的窗簾拉上了,卻留下一道縫隙。淡淡的亮光從縫隙裡照進來,可以隱約看到屋子裡的場景。
雲間紗朝着窗邊走過去,打算將窗簾拉開。可她剛剛走到屋子中間,就停下了腳步。因爲,在房間陰暗的角落裡,出現了一道瘦削的人影。陰森的寒氣,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
那人影穿着白色的緊身裙,上面血跡斑斑。亂糟糟的紅色捲髮遮住了面容,髮絲上面也沾染着血跡,分明就是那樓鳳安安。
她不是趴在魏得福背上嗎?怎麼會又出現在這裡了?
雲間紗站在客廳中間看着安安,覺得身上有些發冷。
雖然從事了這一行,但是對於鬼魅這種存在,她到底還是有些發怵的。
“你能開口說話嗎?”終於,雲間紗開了口。
安安沒有動也沒有開口,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你爲什麼要跟着魏得福?你現在是從他背上離開了嗎?”雲間紗又開口問道。
安安還是沒有反應,依舊站在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