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瑞修還是忍不住看了看那兩棵槐樹,上面的兩個大樹瘤顯得醜陋而又畸形,給人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但是他並沒有說什麼,因爲他不想影響王晴兒的思考。
王晴兒自己沉默了大概有五分鐘,這時纔出了一口氣,走向那兩個警察,“你們是這一帶的交警吧?馬上向上級報告,將這個路段全線封閉,在我們第八局沒有通知之前,任何車輛都不得再從這裡經過。”
那兩個警察似乎還無法理解這裡的事態有多嚴重,對王晴兒的命令還是很有遲疑之意,“封閉這裡?可是,這是連接兩個縣城之間的必經之路,如果將這條路封閉的話,那繞道豈不是要多走三四百里……”
王晴兒有些無奈地看了他們一眼,“算了,我讓鑑證署來協調。你們愛報不報。何瑞修,我們走。”
何瑞修沒說話,跟在王晴兒身後。王晴兒上了車之後又下來,對何瑞修道,“你來開。快點兒趕回辦公室去。”
“好。”何瑞修坐到駕駛室,深吸了一口氣,繫上安全帶,的腳油門踩到底。王晴兒似乎沒有做好這樣的加速準備,直接吼了一聲,“找死啊?你沒看見剛剛的情況,還開這麼快,萬一我們兩個也出了類似的事兒怎麼辦?”
何瑞修一愣,立即收下油門。王晴兒極少用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何瑞修本來只是在學着她的習慣開車,但是她卻對這表現出極大的牴觸。顯然,她現在對於這個案子背後的真相心中有了一種畏懼。換句話說,她讓何瑞修開車,一是方便自己思考問題,二是希望何瑞修能開得慢一些,安全一些。
一直到進入城區,王晴兒纔像是放鬆一些,拿出手機聯繫李若凡,讓他把現場的屍體和車輛幫忙運回來。不過,王晴兒並沒有將調查的任務移交李若凡,而是轉向何瑞修,“屍體和車輛運回之後,我們兩個先進行詳細的檢查。”
何瑞修憋了一會兒,才說出一句話,“我覺得,對於這件案子,你很緊張。”
王晴兒聽完,頭往後靠背上一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是。確實緊張。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如果我的符紙是在地表的,燒了也就燒了。可是都深入地下,居然會被以非靈力的形式燒掉。別人可能覺得只是蹊蹺,而我卻覺得,這是一種對我能力和安全的威脅。當然,也像是一種挑戰。雖然這種挑戰,未必是直接針對我的。”
何瑞修道,“就像是,一個賽車手在公路上兜風時,卻被人以更快的速度從後面超過去一樣?”
王晴兒點點頭,“類似吧。嗯,先不回辦公室,反正屍體和車輛運回來還需要一段時間,先去我們沒有去的那幾個人的住處看一看。對了,這個最新的案子裡,死者叫什麼?”
“蔣時峰。”何瑞修對死者的基本情況記得還算是比較清楚,“他家所住的位置,離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還算是比較近。要不要先去他家裡看看?”
王晴兒點了點頭,“好。走吧。”
到下一個路口,何瑞修將車子方向一打,走向蔣時峰的住處。
蔣時峰住的是自己買的房子。這個位置是一個幾年前的小區,總體來看質量還不錯,至少進去之後乾淨利落。蔣時峰的房子在三樓,從樓下看去,居然裡面還亮着燈。
何瑞修走在前面,在門口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個睡眼朦朧的女子,年齡應該與蔣時峰相仿,具體與他什麼關係,何瑞修不用多問也能明白,同居女友。她還並不知道蔣時峰死亡的消息,因爲蔣時峰出事時,通知的是其法律上認定爲親屬關係的父母。
王晴兒簡單地向這個女子介紹了情況,然後陪這個女子聊了一會兒,權當是對她的安慰。何瑞修則是把這裡整個地查看了一遍,單從他的能力範圍內,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與其他幾個住處類似。
離開蔣時峰的住處,天已經快亮了。何瑞修多少有些睏意,而王晴兒卻是處在一種亢奮的狀態。後續由她來開車,何瑞修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不久,睏意全無。
剩下的幾個人的住處查看得比較簡單,因爲不管是王晴兒還是何瑞修,都隱約能感覺到,這7起案子與這些人之間的住所不會存在什麼關係。
所有的住所查完,剛剛好屍體與車輛都已經運回。看看錶,已經是早上8點多了。回到辦公室,王晴兒先是打了個哈欠,“實在頂不住了。我要小睡一個小時。至於你,自己決定吧。該休息休息。對了,趙偉臣那個傢伙,怎麼還沒有回來?這個蔣時峰,也得讓他去查一下靈魂去向了。”
何瑞修沒有多說,同樣也是回到自己的房間,定好鬧鐘,倒頭便睡。鬧鐘響時,何瑞修勉強坐起,用冷水洗了把臉,適應了好一陣才能夠集中精神。
從屋裡走出來,王晴兒已經在實驗室。她看起來精神狀態還不錯,僅從屍體邊上的各種檢查耗材看,應該已經醒來有一段時間了。看着王晴兒在那裡忙忙碌碌,何瑞修不禁有些心疼的感覺。
王晴兒察覺到何瑞修的出現,頭都沒擡,直接說到,“屍體我進行檢查。你去檢查一下那輛車。相對來說,車上留下的線索會更貼近於犯罪現場的調查內容,而這屍體則比較複雜。”
何瑞修應了一聲,轉身看看,走到飲水機邊給王晴兒倒了一杯水,然後才離去。
運回來的車輛是一臺2年前的家用高性能轎車,雖然未必有多高檔,卻也足以讓一般家庭望而卻步。車擺在那裡,何瑞修一時之間卻又覺得無從下手。自己要從這車上去檢查什麼?靈能?現場已經都看過了,沒有異常。碰撞痕跡?現場也檢查過了,同樣沒有異常。而其他的,比如指紋,在這件案子之中沒有什麼意義。
何瑞修圍着車來回走了七八圈,最終還是在車的前方停下來。剎車距離不夠,一定是有什麼東西抵消了車前進的能量。難道說,是那時的能量集中在了前擋風玻璃上面?
如果真是這樣,那倒是可以解釋爲什麼車的前玻璃破碎的碎片,多數是集中在車內。因爲這就相當於一次衝擊。
不過,僅憑一面玻璃,能將車速降爲零麼?假如真的可以的話,這股能讓車停下的能量,總不會那麼剛剛可釘可鉚地精準,必須會進入車內一部分。
如此一來,車內就應該有殘留的,可以檢查到的線索。
何瑞修想到這裡,精神不由得一振。他走到車的兩側,將所有車門全部打開,從外向內慢慢尋找可能的被衝擊破壞的痕跡。
不過,半個小時之後,他一臉泄氣地從車裡爬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沒有,什麼都沒有!車內所有的位置,根本沒有什麼被向後衝擊的痕跡。所有能檢查到的痕跡,都只能用來支持,這輛車在短時間內進行了急剎車。
本來充滿希望的推測,現在又撲了個空。
或者說,單靠玻璃來減速,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何瑞修從一邊拿過筆記本電腦,迅速建立起一個計算模型。經過3次模擬,僅在車玻璃上加力來短距離內停車,確實無法辦到。
推理又回到了原點。可能是由於一晚上沒睡的關係,現在的何瑞修又覺得頭腦裡一片亂哄哄的。他坐在後車輪的位置,頭向後一靠,很快就要睡着了。
不過,就在迷迷糊糊之時,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前邊沒有撞,那會不會是後面拉的?在正前方碰撞的話,容易留下直接的痕跡。但是如果是從車身車架的某個位置,以某種形式的力量向後拖,在車輛整體受力的情況之下,豈不是就不會留下痕跡?
想到這裡,他忽地一下又清醒過來。沒錯,整車的拖拽!在其他局看來,這樣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可是在第八局,這完全有可能。
只是,如果是這樣的話,沒有靈能,自然不是靈能參與。總要有其他能量可以用以平衡車子當時的動能吧?
何瑞修一隻手在下巴上來回蹭着,雖然思路還是受阻,卻感覺到了一些曙光。也就在這時候,王晴兒從外面進來,打斷了何瑞修的思路,直接問道,“怎麼樣,發現了什麼?”
何瑞修道,“經過模擬,證實不可能只從玻璃上受力讓車停下。我現在懷疑,是整車被拖拽停止的。不過,這樣的話,又無法解釋玻璃向後破碎的情況。”
王晴兒對何瑞修的推理似乎還算滿意,“嗯,雖然有不能解釋的地方,卻也有合理的地方。比我那邊要強。那具屍體,我經過了各種研究,沒有靈印,沒有其他接觸過靈體的跡象,體內血液正常,神經系統似乎也沒有什麼異常,總之,一無所獲。我已經將屍體交由第六局那邊進行詳細屍檢了。”
何瑞修“嗯”了一聲,思路一轉,“趙偉臣回來沒有?”
王晴兒搖搖頭,“沒有,一直沒有消息。我現在倒是有點兒擔心他的安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