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居民樓的燈多數已經熄滅,只有極少數屋子裡隔着窗簾透出一些不明朗的光線,或曖昧,或孤獨,與路燈一起,映着城市的沉寂。烏雲不知道什麼時候遮住了月亮,天空中沒有半點光亮,顯得詭異而又壓抑。
突然,西北方向電光一閃,如同在漆黑的天空中撕開了一個口子,紅色的閃電光芒似血。閃電之後陰沉的雷聲慢慢傳來,如同怪物殘暴的低吼。
可能知道是雨要來了,又有幾盞燈關閉了。這棟樓只剩下頂樓的一家,還有兩個屋子亮着燈。
再一聲雷聲傳來時,這一家中有一聲刺耳而又略帶稚嫩的尖叫刺破了黑夜的寧靜。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兒,穿着睡袍,渾身瑟瑟發抖,蜷縮在廚房的一角。她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無助,口中不停說道,“爸爸,爸爸,不要,不要過來,不要!”
在她面前,是她的親生父親。此人現在只穿着一條短褲,渾身上下沾滿了鮮血,右手中握着一把尖刀。在他的身後,還倒着兩個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鮮血正在從傷口處不停地往外涌。
隨着男人的逼近,小女孩兒似乎更加無助,用顫抖的聲音道,“爸爸,爸爸,是我,求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再一個閃電亮起。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冷的光,口中喃喃說着什麼,腳下突然加快了腳步。到達小女孩身前後,一隻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手持刀直接刺入了她的眼睛,並且在裡面轉了一圈。
小女孩的反抗並沒有產生任何的效力。很快,她的動作變得遲緩,並且慢慢停止。男子並沒有就此罷手,抽出刀,再次以相同的方式刺入了自己女兒的另一隻眼睛。
大雨傾盆而下,在風力的作用下肆意沖刷着每一個角落,彷彿要洗淨整個人世間的罪惡。
…………………
清晨。
大雨過後的天空一片湛藍,偶爾飄過的幾朵白雲點綴出一種聖潔而神聖的感覺。何瑞修起牀,專門打開窗戶深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然後纔開始洗漱。忙過了一陣,這幾天晚上他睡得特別好,雖然可以確信在夜間一直在做夢,但夢的具體是什麼,一醒來就全都忘了。
才吃了幾口早飯,電話響了。王晴兒用那種有案件時纔出現的特定語氣道,“不用來辦公室了,直接到在河之洲小區,22棟2單元22樓2號。”
聽王晴兒這麼說,何瑞修本來放鬆了幾天的神經再次繃緊。“怎麼,又出了情況?”
王晴兒的語氣顯得比較平靜,“嗯,又有案子。到了現場之後再說。我現在已經從辦公室出發,沒有等你。”
“我也馬上走。”何瑞修將嘴裡的一口飯嚥下,立即收拾東西。現在,他已經習慣在回家時將工具箱帶回來,因爲總是說不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就會有案件出現,到時候再回辦公室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所以,時時帶在身邊,就方便了很多。
臨走前,他猶豫了一下,又從桌上抓起了幾塊麪包。
在河之洲小區,並不在市中心,而在大概十**年前新建於本市外的一片新區之內。由於該片新區設立時間晚,所以整體規劃上科學有序,而在河之洲便是那裡規劃的第一片居民小區,有大小樓房166棟,共約有超過5萬人在這裡居住,是包括本市在內,爲數不多的幾個大型居住區之一。當然,小區出名並不僅僅是因爲它的大,而是在自開始投建這片新區之後的五六年內,新遷入的人員多數都在這裡居住,當年一提到新區,去的就是在河之洲。所以,一提在河之洲,現在幾乎是家喻戶曉。
從何瑞修家裡出來,繞過幾個路口,便可以直上繞城高速,然後直接接到通往新區的高速公路。高速里程不過才一百三四十公里,算上兩個城市內的路程,也沒有超過兩百公里。自從何瑞修的車加裝了鑑證署統一配發的識別標誌之後,普通路段的限速也提高了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說,他可以以一百八十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去跑這段高速而不計入違章。這麼算來,從出發到到達,只需要一個小時出頭,也難怪王晴兒讓他自己出發。
何瑞修並沒有去過這個地方。從高速下來之後,進入新區城區,他才發現這裡的繁華程度並不比市內差,甚至有些地方的規劃先進水平,已經超過市內。車輛雖然數量不少,但是由於道路寬闊,立交發達,沒有任何的堵車跡象。整個城市看起來乾淨、協調,居然讓他心裡有了一些在這裡居住的嚮往。
進入在河之洲,何瑞修更是充分理解了他的名氣所在。在河之洲整個就像是一個城中城,雖然已經過十幾年,但是還有建築在按計劃興建。小區之中各類設施一應俱全,生活在這裡,就算一個月不出去,也不會感覺缺了些什麼。
22棟樓屬於早期建設的樓房之一,因爲靠近出口處和臨街,所以樓層高度進行了控制,只有22層。何瑞修將車停入樓邊的臨時停車場內,並未見樓道口附近有任何警戒。何瑞修確認了一下樓號,進入樓道大廳,才發現那裡有一名警察。何瑞修亮出自己的證件,被告知22樓已經封鎖,需要從電梯上21樓後,步行到22樓。
22樓的警戒隔離帶設在了21樓和22樓的樓梯口。兩個警察在那裡站崗,居民目前是控制出入數量,減少人員流動,無關人員一律不得進入。走上22樓,2號房的門是虛掩的,裡面有一個警察站崗。
進入房間之內,何瑞修不禁覺得眼前一紅。這一套一百二十多平米的房子,幾乎就是一個血的世界。客廳裡踩滿了血腳印,牆上歪歪扭扭地塗着血字,雖然開着窗戶,但血膽之氣還是非常濃重。而且,即使沒有使用靈能檢測儀,他也能感覺到屋裡的靈能很強。
王晴兒聽見聲音,從廚房走出來,看了一眼何瑞修,“你來了。案件的基本情況,過會兒讓小劉向你解釋一下。從現在開始,整個案件我們直接接手。我再去查看一下這房子裡的情況。”
說完,王晴兒又進了廚房。從另一個屋子裡出來一個其他局的現場調查員,將一些照片發給何瑞修,“在你們來之前,我們趕到這裡,發現靈能異常,所以向調度室進行了申請。爲了方便你們工作,我們也對第一現場進行了初步的照相調查。”
小劉指了指一間臥室,“案件是21樓的鄰居和物業共同報的警。昨天晚上大雨,今天早上21樓起牀後發現,有一個屋中天花板出現了比較嚴重的滲水,疑爲22樓的原因。但是,敲門時沒有迴應。爲防止漏水進一步加劇,21樓聯繫了物業,物業也沒有辦法聯繫到家裡人。考慮到滲水部位是21樓電線走線部位,爲防止出現意外,在向派出所備案並由民警監督的情況下,強行開了鎖。”
“進門之後,他們發現了第一現場。屋內全是血跡,地上倒了四個人。其中,三人已經確認死亡,分別是女主人、女兒和兒子。女主人和四歲的兒子死於主臥,女兒死於廚房,均是被利器從雙眼扎入後,損傷腦部死亡。男主人重傷倒地,腹部留有一把斷刃的尖刀,目前已經就近送到醫院搶救。”
“21樓的滲水,原因是這家的一間臥室開着窗戶。昨天晚上暴雨,雨水順風進入屋內,然後又滲入樓下。”
“屋內的血液來源和dna,以及刀具指紋等,尚未來得及進行採集。牆面上類似於塗鴉的字樣,經過我們初步辨認,是這麼幾個字。天惶惶,地惶惶。眼流血,月無光。刀斷刃,人斷腸。淚如血,人斷腸。其他各類細節,包括鄰居是否聽到異常動靜等,都沒有進行排查。”
何瑞修點了點頭,“好,辛苦你們了。接下來的我們來處理。”
將工具箱放下,何瑞修取出靈能檢測儀看了一眼。目前客廳的靈能強度爲92,已經是極強靈能讀數。再往另外幾個屋中去,主臥的讀數最高,目前是96,廚房的第二,94,其他有幾個沒有血跡的屋子,則是在80和90之間。
王晴兒已經從廚房走了出來,“怎麼樣,有什麼想法?”
何瑞修道,“目前看來,現場還是有很多東西要調查,然後才能統一分析。不知道有沒有靈紋,靈碎片之類的,另外磁附靈磁波也需要採集。”
王晴兒道,“靈紋和靈碎片,我已經確定沒有。從這家裡的擺設看,只在客廳電視和音響,臥室的電視機,書房電腦等處可能出現磁附靈磁波。我們先碰碰運氣收集一下。”
何瑞修點點頭,又想到了一點,問王晴兒,“那,三個死者的靈魂,我們是不是已經讓趙偉臣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