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蘭什麼都沒打聽出來,褚軒並非故意瞞着她,而是擔心,此事或許關係柳靈的私事,那枚吊墜是她出生後就戴着的,凌雲宗上下都知道。若她不願把此事講出,那自己這個外人又怎能對人說,而且現在還有很多不明之事,說了也是平添一個人的疑惑罷了。
“唉,這盤我又輸了……”岑懷楚垂着眉眼,嘆着氣,手中的棋子又放回到盒裡,“不來了,連輸三盤,沒意思。”
夏侯易捋了捋鬍鬚,呵呵一笑,“師弟今日的心思好像不在棋盤上,可從來沒有這樣的慘敗的戰果啊,有什麼事嗎?”
“師兄聽了褚軒師侄和柳靈師侄的講述後,有什麼打算嗎?”岑懷楚似隨口好奇的問,端着茶碗,輕輕吹了吹漂浮於水中的葉芽。
夏侯易也端起手邊的茶碗,撫着碗蓋說道:“師弟認爲,這世上有大智慧者,當是何種人?”
對這莫名的一問,岑懷楚索性轉了轉腦子,“懂得規避麻煩的人。”
夏侯易點了點頭,卻嘆道:“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事事都規避也太不現實,除非身處塵世外,且有一顆無爲之心。這個靈臺山莊就頗有意思,既爲山莊又命了名,想必並非規避塵世者,且山莊裡盡是些高深莫測之人,而咱們竟連聽都沒聽過。身處塵世,卻能規避想要規避的人和事,這個山莊主人的智慧,也可謂超越凡人了。”
“嗨,不出名在於他們不參與正邪之事,咱們又怎會對一個山莊在意,現在不就冒出來了。”岑懷楚不在意的說道。
夏侯易微微一笑,“問題就在這,天下間不參與正邪之爭的也不是沒有,可他們大都隱遁山林深處,不問世事。而這靈臺山莊卻截然相反,他們去那沙塵迷霧中幹什麼?會不會也是衝着魔冢而去?既然插手世間事,還能孑然一身,你覺得是尋常人可以辦到的嗎?”
岑懷楚眯了眯眼睛,嘆道:“師兄說他們孑然一身?”
夏侯易點了點頭,“尉遲墨是何人,要他恭恭敬敬的,世上唯有他的兄長!而那位柳夫人一出現,就將一場生死註定的戰鬥悄無聲息的化解了,尉遲墨哪是輕易錯失良機的人,這次卻一句廢話都沒有!”
岑懷楚皺了皺眉,重重的點了兩下頭,此話不錯,也是重大謎團之一!然而現在最重要的,似乎不是破解謎團,而是確定它真的存在!
“師兄有何打算?”
夏侯易站起身,負手緩行了幾步,“不願與魔教同流合污,至少有幾分可信,倘若真如我們所分析,主動示好也未嘗不可。”
“師兄還打算讓褚軒和柳靈前往?”岑懷楚盯着棋盤,一顆一顆撿着棋子,詢問道。
夏侯易沒有回答,只是思慮着什麼,此事雖有這樣的想法,但也未必立刻着手去辦,太過心急,往往適得其反。
斷虹峰上,柳靈拎着劍來到一片紫藤林,花冠懸垂而下,走在其間,感受着花開成簾的夢幻之美。柳靈突然將劍一橫,劍鞘咻地飛了出去,劍光幽幽晃晃沖天而起,影隨劍形如一道霞彩,忽起忽落,飄然若舞,點點花序在周身紛飛……
身影緩緩落地,二尺寬的劍刃上,整齊的立着一排花朵。
柳靈輕吐幽蘭,劍刃向空中一震,花朵紛紛散落如花雨一般……
收了劍,背靠在一棵紫藤上,昂着頭望着垂落的花冠,手自然的放在頸上,輕輕觸摸着那跟隨了自己十九年的半片水玉吊墜。父母家境一般,像這樣價值昂貴的水玉,他們根本買不起。出生時,父親在門口撿到這枚吊墜時,驚喜萬分,認爲是上天賜給女兒的賀禮,從小到大,父母比自己還要珍惜這枚吊墜。
之後離家,吊墜成了柳靈思念父母家鄉的寄託,從未想過其它。
但那個男人腰間的奇特吊環……怎麼會與自己的半片水玉如此相似?世上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水玉嗎?他們看自己的眼神,爲什麼都怪怪的?
“師妹,你在這啊!”
柳靈回過神,微笑道:“師姐,你找我?”
“你難得出房間,我還當師父找了你去。”葉蘭習慣性的拉住柳靈的手,關切的說,“你長大了,以前我以爲即使你長大了,也會把心事告訴我,與我分享你的煩惱。可現在,你才離開我幾天,就與我生疏了,不再親近了。”
“師姐,我沒有!”柳靈心裡一急,緊忙解釋道:“我並非與你生疏,只是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不知如何跟你說起。”
“到底什麼事?”葉蘭急着追問。
柳靈咬着脣,微微頷首,遲疑半響,說道:“遇到了幾個很古怪的人,真的很奇怪,我一點頭緒都想不出來。”
“是那個什麼靈臺山莊的嗎?”葉蘭詢問道:“他們是有些神神秘秘的,可你也不必爲這事煩惱啊,空想也不可能想出頭緒來。”
柳靈閃了下眼神,又道:“我總覺得他們認得我……”
“哦?有什麼理由嗎?”葉蘭拉着師妹的手坐了下來。
二人靜坐在紫藤樹下,悠悠的香氣伴着輕柔的話語,柳靈如實回道:“是他們看我的眼神,雖然我無法解釋清楚,但那眼神真的好奇怪!又驚又疑,既溫柔如水又冷漠如霜,讓我一度產生幻覺,想起我的父母,想起師父,想起師姐你!”
葉蘭眨眨眼,有些糊塗了,“他們讓你想到這麼多人,還都是與你親近之人?可爲什麼又會疑惑,又會冷漠呢?你沒有問問嗎?或許他們認識你呢!雖然這是你第一次下山執任務,但以前你也隨師父下山過,或許那個時候有什麼事情,你一時忘記了。”
“我也這樣想,可他們說沒有見過我。”柳靈無奈的嘆了嘆氣。
或許這個問題,只有再見到他們的時候,再找機會了解了吧,但再見面的機會似乎可遇不可求。現在,她只要閉上眼睛,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位柳夫人的柔情溫暖的眼神,眼眸的疼惜與愛憐,還有那枚近乎一模一樣的水玉……越想不通,就越讓她感到心煩意亂。
如果能再去一趟十萬大山,那該多好!
不過,上次叫柳薇的女孩說他們的診金很昂貴,若是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就不要登門。可柳靈想不出自己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凌雲宗是修真門派,除了大量的丹藥,就屬個人的仙劍珍貴了。
可人家又怎會缺丹藥,恐怕連看都看不上眼吧,至於仙劍,總不能將自己的送人啊。若是空着手去,他們真的會不見嗎?
葉蘭默默望着她,神情一會兒一變,應該是心裡糾結着什麼,讓她看着着急又擔心。
三個月後,褚軒終於不用再服那噁心得要命的苦湯藥了,也終於獲得允許可以走出房間了,首次體會到,外面的陽光原來這樣好!
別說,受了幾個月的罪,身體卻也真的大好了,看來岑師叔的方子要比他的人可信些。幸好這是心裡想的,要是真被岑懷楚聽到,一定會把褚軒綁在藥桶裡泡上幾天幾夜,就像泡藥酒一樣。
“褚師兄,大師兄回來了,師父問你能不能過去一趟?”
褚軒立刻回道:“我這就去。”
大師兄李翊山一個多月前被師父派下山,前往平洲某地,但具體情況不清楚,褚軒也只是纏綿病榻時,聽其他師弟說起的。這一去就是一個多月之久,會不會是魔教那邊有什麼動作了?近來各方精力都集中在魔冢,是有人想趁機謀劃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