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城這場雨下得蹊蹺,雖然夏季多雨,但這樣下起來就沒完沒了的暴雨,幾十年來還是頭一遭。雖然兩國和談的細節是保密的,可關於這場雨的賭局還是在百姓中傳開了。
金鑾皇上震怒,要求徹查是誰泄露了此事。後來查出是一個文官和小妾說漏了嘴,等那日如同孟丹國師所言一樣下了雨後,那小妾又將此事說給了近身丫鬟聽,那丫鬟又說給了管事嬤嬤,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最後鬧到全城皆知的地步。
即便皇上殺了那文官一家泄恨,但已經於事無補了。在百姓心中,孟丹國師已經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了,能夠做到讓雨來就來,讓雨走就走,這不是神的能力麼。
雖然孟丹國師這種能力會讓金鑾國失去一座城池,但愚昧的百姓卻將其作爲神的旨意。看吧,就因爲皇上不同意割讓城池,老天下了暴雨懲罰他們了,否則以往的雨哪有那麼大,那麼猛,那麼無窮無盡。
三日的暴雨,金鑾城的百姓苦不堪言。不少老舊的屋子被暴雨沖垮,街道上幾乎沒有行人,做生意的也沒法做,只能躲在家中望雨興嘆。落霞湖的湖水暴漲,若是衝破了護堤,後果將不堪設想。
桃源居。
“再這麼下下去,人都要生黴了。”離落無精打采的倚在軟榻上,看着陰沉沉的天空呢喃道。
前些日子雖然也沒出門,好歹還可以在院子裡走走。這三日卻只能待在屋子裡,若是有網絡就好了,看看動漫刷刷微博什麼的,她就能混一天,可這裡實在太無趣了。
看書,都是些晦澀難懂的人生格言,好看的小說什麼也沒有;
下棋,不會;
畫畫,她只會畫簡單的Q版漫畫,又沒人欣賞,雖然蘇焱起會將她的胡亂塗鴉視若珍寶的收藏起來,可--古今代溝還是很難跨越的,尤其需要一一解釋她畫的梗在哪兒的時候,就會生出一種絕望孤獨的挫敗感,之後就很少畫了。
只有琴,她唯一能用來消遣的娛樂活動了。可這樣暴風暴雨的天氣下,她也沒了心思拉琴,再好聽的音樂也會被雷鳴聲和雨聲掩蓋的。
而且,蘇焱起不在,離落更是做什麼都沒了動力。
原本以爲暴雨天他不會出門,結果,什麼叫風雨無阻,離落終於知道了。
“好無聊啊!無聊透了!無聊爆了!”離落仰天長嘯,“ 神啊,趕快將這場雨打包帶走吧!”
“美人寂寞難耐啊,需要本公子相陪嗎。”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隨後傳來“嘭”的一聲,似乎是什麼交上手了。
離落剛坐起來,就見房門夾雜着水汽開了,一個熟悉的紅影進來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門再次關上。
“男神,你……”
離落話還沒說完,門再次被打開,這次狂風連帶着雨滴都進了房間,吹得窗戶噔噔直響,案几上的紙張獵獵做聲。
蘇焱起一揮袖,快要飛濺到離落身上的雨水便氣化消失了,屋子裡多出一股蒸汽的味道。等門再次關上,離落才發現屋裡多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長得很……妖冶,不同於蘇焱起的魅惑張揚,也不是池墨飛那種風情萬種,而是一種誇張的豔麗,在男人身上體現出來,離落能想象出來的詞就這一個--妖冶。
此人一半的青絲高高束起,面容精緻絕豔,眼角一顆淚痣彷彿能勾人心魄,外面繁花似錦、顏色鮮豔的錦裳鬆鬆垮垮的披在身上,此刻這人正執着一把百蝶圖案的摺扇坐在桌旁,遮住一半的面容,水波形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離落。
見離落一瞬不瞬的盯着姬如笙,眼睛裡滿是驚豔,蘇焱起頓時臉一黑,瞬移到她面前,完全遮住後面的姬如笙。
離落還沒看夠呢,在這陰沉沉的日子裡,姬如笙猶如光彩照人的花蝴蝶一樣,讓她心情也跟着明朗起來,而且他是如何做到外裳正好鬆鬆卡在肩膀不會掉的,偏過頭離落繼續看……
誒?怎麼感覺有點冷?
擡頭,就看見黑着臉的蘇焱起,寒意就是此人散發出來的。
咳咳--是自己關注別的男人太明顯了?
離落笑嘻嘻的拉起蘇焱起手,用自認爲最嬌嗔的語氣說道:“男神,我好想你!”
呃--姬如笙哆嗦得扇子差點都掉了,拂了拂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不可思議的說道:“蘇大公子,你是怎麼調教的,本公子實在佩服!”
以前離落雖然也不掩飾對蘇焱起的愛戀,但還不會表現得這麼……露骨。
蘇焱起卻因爲離落這句話瞬間陰轉晴,溫柔的握着她的手,“對不起,這兩日讓你一個人,之後我都會陪你的。”
因爲屋裡有外人,離落也不好得賴在軟榻上,起身與蘇焱起來到桌前坐下,才問道:“這是誰?”
姬如笙搖扇子的手一頓,詫異的看向離落,然後又不解的看向蘇焱起,不會吧,他自認不是那種讓人容易忘記的人啊。
離落已經不止一次在別人眼裡看到這種神色了,見怪不怪,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姬如笙,若是在唐落離的時代,這樣妖冶的美男與池墨飛那種美人正好湊一對,那麼誰攻誰受呢,看似眼前這個男人攻一些,不過看他外衣半解,這般秀色可餐,說不定池美人按耐不住反攻呢。
姬如笙只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又冒了出來,不自覺的往後靠去,目光戒備的看着眼前笑得猥瑣的離落,靠,一定是哪裡不對,今日的離落好邪門。
實在看不下去的蘇焱起再次施展遮擋大法,好看的玉手擡起遮住了離落的視線,“落落,這是姬如笙,你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
語氣明顯的不高興,末了又補充一句,“就是你曾經說喜歡爆乳的那個花心男。”
旁邊二人同時被噎住,都沒想到會從蘇焱起嘴裡冒出這樣一句話。
離落哈哈笑了起來,神色揶揄的看着姬如笙。
姬如笙則大爲窘迫,怒目相視蘇焱起,想到這句話居然是離落說的,又分了一些怒意給她。
“蘇大公子,說到底這次我可是來幫你們的,這樣待客未免太失禮了吧。”姬如笙收斂了神色冷冷的說道。
蘇焱起露出一個玩味的表情,說道:“我是找你確認一些事,但是你自己要跟來看熱鬧的,何來待客之說。”
姬如笙一頓,慢悠悠的搖着扇子說道:“離落姑娘大難不死,作爲故人,我理當來看看的。嗯--幹嘛?”
看着離落伸在面前的手,姬如笙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麼。
“禮物啊,你難道是空手而來嗎?”離落眨着眼睛說道。
靠!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奸詐!
姬如笙嘴角猛抽,還好用扇子遮住纔沒失態。穩住情緒後,他將扇子合在手裡,靠近離落笑道:“離落姑娘想要什麼,今日除了我這個人,還真沒帶什麼來。”
好一個以退爲進!
離落眯了眯眼睛,他算準因爲蘇焱起的關係,自己不可能說要他這個人的,但就此作罷豈不是弱了一頭,心思一轉,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的說道:“我要什麼,你就能給嗎?”
姬如笙眉毛一挑,不好,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個女人臉皮不是一般的厚,若是別的女子早就面紅耳赤的躲閃開了,她居然當着心上人的面說這麼曖昧的話。不過--繼續拉近與她的距離,餘光瞥了一眼蘇焱起,帶着戲謔的笑意道:“即便我願意給,只怕有人會不高興。”
故意扭曲她的話,好無恥!
看着越來越靠近的姬如笙,還有旁邊隱忍得快要爆發的蘇焱起,離落身子一歪,靠倒在蘇焱起懷裡,笑吟吟的說道:“不會,姬公子願意的話,我男神會笑納的。”
什麼?姬如笙皺眉,“ 願意什麼?我可什麼都沒說啊?”
等姬如笙重新坐回去後,離落才緩緩起身,玉手朝他一指,說道:“自然是你這個人嘍,畢竟人都送上門了,禮輕情意重,謝絕好意這種失禮的事情,我們是無論如何不會做的,只好笑納了。放心,不會亂用你的身子的,至於怎麼用嘛,容我們再想想。”
噗--姬如笙要吐血了。
什麼叫禮輕情意重,禮輕說的是他麼!他說只帶了自己這個人,就是要你拒絕的好麼!拒絕才不失禮好麼!笑納是什麼鬼!亂用是什麼鬼!你還想怎麼用啊!
姬如笙的內心是崩潰的,靠!陰溝裡翻船了。
看着姬如笙青白相交的臉,蘇焱起忍不住笑了起來,寵溺的捏了捏離落的臉,這人真是什麼虧都不吃,鬥嘴還真沒遇到過對手。
經過一番吵鬧,三人之間那種隔閡尷尬的氣氛淡了些,彼此說話也放開許多,終於開始了正題。
“人在達到天人合一的狀態時,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天地變化,配合卜算準確預知下雨時間是可能的。”姬如笙說道:“據說千年之前,靈力達到十重的大能者,也可以做到呼風喚雨,但這都只是傳說。”
“不盡然是傳說吧,我記得姬家幾十年前出了個了不得了人物,控水之術出神入化,據說他水靈力已經達到九重,翻江倒海不在話下,如果達到靈力大圓滿,未必不能呼風喚雨。”蘇焱起淡淡的說道。
姬如笙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搖着頭說道:“幾十年前的事情,蘇大公子竟然會清楚。呵,那件事連我這個本家人都不得而知,在姬家可是個禁忌。”
離落在一旁已經快要石化了,若不是那兩人討論的很認真,她都以爲他們在說笑話,什麼天人合一,翻江倒海,呼風喚雨,真的能做到這個地步嗎?好神奇!難道她不小心闖入了神界嗎?
“那個……打擾一下。”離落嚥了咽口水,說道:“你們是在說人工降雨的可能性嗎?”
“人工降雨,這個說法有趣。”姬如笙笑道。
蘇焱起對離落熟悉,知道她總會有一些奇怪又合理的想法,便問道:“落落,對此你有什麼看法嗎,可以說來聽聽。”
姬如笙也感興趣的看着她。
“呃--我不懂你們說的什麼水靈力啦。”離落想了想,繼續說道:“不過在我家鄉,降雨的確可以人工操作的。”
蘇焱起與姬如笙互看一眼,都正色等待她繼續說。
離落咬着脣,內心糾結萬分,想着這樣說出來到底好不好,畢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他們會認同嗎,還有需要怎麼解釋呢。
“沒關係,你把知道的說出來就行。”蘇焱起鼓勵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