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宮城摘星閣。
“臣叩見陛下。”費仲躬身向帝辛行禮道。
“費卿不用多禮,餘一人要你留下,就是認爲你的話有道理。至於微子等人,都是迂腐之見。”
“謝陛下認可。”
“只是…只是如果對夏方完全無所作爲,確實會讓臣服我大邑商的衆多方國離心離德…”
“臣明白這層道理,只是剛纔在大殿之上被人打斷話語,未往下陳述我的策略。”費仲連忙對帝辛迴應道。
“哦,費卿有何之策,快快說與餘一人聽。”
“陛下,臣從去年開始,就責成有司和奇頟城的男衛對夏方進行情況收集。發現這夏方的國力增長主要是通過工業和商貿來增長,無論其財源抑或是人口都來源於此。”
費仲停頓了下,看看帝辛沒有打斷自己的意思,就接着說道:“陛下想想看,除我方外,西周是第一人口大方,有人口三十萬餘,而這三十萬人口是周方經過幾百年,十數代人的繁衍和擴張才達到的。而夏方乃新立方國,僅僅兩三年的時間,就暴增到人口一到三萬餘人之間,這些人口大多並非自然繁衍,而是來自奴隸市場。”
帝辛點點頭說道:“也就是說他夏國的實際命脈在於我們的商路,是被我們所掌握的。”
費仲答道:“陛下英明。所以我們應該利用這一點迫使其臣服,至於他是不是真心臣服不重用,只要從屬於我們的各方國知道這一點就夠了。此外,我們再出兵攻伐有蘇,此方是離我大邑商王畿最近但卻未臣服我方的方國,有無此事本都應該伐之,只是之前我們長期騰不手來。如果這兩件事做成了,還有哪個屬國會因爲我們不攻伐夏國而離心離德呢?“
帝辛滿意的點頭說道:“費卿一席話讓餘一人茅塞頓開。就這麼辦吧。”
費仲接着說道:“最後,請陛下將崇伯虎改封到周地,令其舉國遷移到西歧周方地望內。”
“你這個意思我懂,這樣做,一來讓崇伯虎制約西周,另外還有對夏方示好的意圖,但這麼一來,崇伯虎就得降爲崇侯虎,名義上受西周伯節制。“
費仲笑着說道:“崇伯虎這個人我瞭解,他是個粗人,把實惠看得重於虛名,眼光也不長遠,陛下只要給他一些實際恩惠就能讓他心甘情願。“
帝辛默認的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他看着費仲沒有告辭意思,而且還欲言又止。就問道
“費卿可還有事要說。”
“陛下,臣認爲既然如此行事,不如直接下道敕令,禁止所有不臣服於我大邑商的方國,夷部不得通過我們的商路進行買賣。即解決這事,也增強控制天下諸侯的籌碼。按當下的情形,一些方國,夷人部族與我方交戰爲敵,卻還能從我方的商路換得他們所需的物資糧草,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帝辛沉默片刻,方纔緩緩說道:“此事餘一人準了,但還是需要在朝堂上議上一議,形式還是要走走的。”
……
微子忿忿不平的回到府中。心中不忿的正是費仲這個小人。小人不是指人品,而是指階層。一個外方流浪到朝歌的小人,不知道怎麼被帝辛看中了,竟然和自己這些子姓王族平起平坐。下朝時,帝辛還將費仲單獨留下議事。這不是打他這個王兄的臉嗎。
正值晌午用餐時間,府中侍妾們早已呈上午膳飲食。“上好酒”微子對妾呵道。他心情不好時總要來幾杯。
微子和帝辛同父同母卻不同命,僅僅因爲他出生時母親還只是個女奴,而等他的弟弟帝辛出生時,他的父王已經娶他的母親爲妻。
這件事讓微子時常感覺到商方制度的不公平,人的命運怎麼能由出生時間決定?但同時他卻認爲小人不得爲卿,最多隻能做小臣這樣的先商制度合情合理,人的貧富貴賤由出生來決定,太天經地義了。
其實,最初這個商方的王位,對於商方王族而言並沒有多大的吸引力,因爲相對於貴族們本身的特權而言,王權的含金量並不高。那時,商方王權代表的更多的是一種榮耀一種義務。但自先王武丁以來,商王的王權逐漸加強,貴族的權力自然相對的要被減弱。於是王權就逐漸成爲被子姓王族覬覦的東西。本應成爲拱衛王室的親族勢力就逐漸演化爲威脅帝國統治和王權穩固的存在。
自武丁以降的商方帝王逐漸明白一個道理,依賴親族來穩固帝國統治和集中加強王權是一對相互矛盾,有此無彼的事情,最終他們選擇了後者。
到帝辛上位後,開始大批錄用平民衆人階層,外來小人甚至逃奴出生的人,如果有本事有機緣都有可能被商方王庭錄用爲官。而費仲就是這些人文官中最成功的一個。
就在微子獨自喝着悶酒之時,家臣上前稟報道:“家主,門外有一週方人氏求見,他自稱姓姜氏呂名尚。”
微子略略一愣,馬上說道:“快快請進。”
不一會,進來一皓首鶴顏的老頭,大大咧咧的往微子對面一跪坐。笑着說道:“怎麼,伯爺有什麼心事,在此獨飲?且讓老夫陪你喝幾爵。”此人正是姜尚姜子牙。
微子拍拍手招來侍妾說道:“再取一副碗筷和爵具來給這位大人奉上。”
……
姜子牙用筷子夾住一塊肉食,嘴裡說道:“象鼻,好東西,還是王公貴族過得快活啊。”邊說邊把肉丟入口中咀嚼起來,又一口口飲起爵中米酒。耳朵卻認真的聽着微子的嘮叨,不敢漏過一個字。
等微子把今日朝堂之上的事嘮叨完了。姜子牙拿起一塊餐巾布將油膩膩的嘴巴抹乾淨,這才緩緩說道
“這件事對伯爺恢復大邑商早期禮制的大業至關重要,同時也事關我周方的安危,夏國的存在對我周方是個肘腋之患,如果不除掉夏國,讓周方以後很難無所顧忌來扶助伯爺啊。”
“這個道理我懂,只是那昏君不聽我的。”微子愁眉苦臉的說道。
“比干,箕子二位王叔的意見如何。”姜子牙問道。
“自然也是站在我這邊。”
姜子牙冷笑着說:“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大家齊心,到時候就由不得這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