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景這般美好
錢奶奶漸漸的開始對棋牌桌哪裡的人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和關注，特別是對範臭棋和陳棋簍子這一個棋牌桌感興趣，也對他們有了更多的新發現和新的瞭解。
陳棋簍子本來就是一個樂觀向上的老人，看不出來他有什麼愁事，也不知道他生氣起來是個啥子樣子。
錢奶奶覺得範臭棋這個老爺子倒是有點兒奇怪，他那麼願意跑步和不厭其煩的下象棋，並且是天天的如此的堅持不懈，還真的有毅力堅強。下象棋的時候範臭棋，每每也都是樂哈哈的，很少發脾氣。
他們這兩個人坐在一起下象棋，還算是一個文明的樣子。就是爲了爭輸贏的吵起來，戰鬥的難解難分的時候，看着就要打起架來了，可是，最讓人掃興的是，一個哈哈大笑幾聲的，沒事了，或者是另一個爽朗的一笑，一切都和解了。噼裡啪啦的，下一盤的戰鬥，立刻又開始了。
錢奶奶自己也想走過去看看下象棋，去體會一下棋牌桌哪裡的歡樂氣氛。但是，錢奶奶看看大街上來來回回過往的流動人們，又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於是，她的嘴裡不時的就自己跟自己的叨嘮着:“這些人都是忙啥呢，怎麼這麼多人呢！大街上還有那些汽車，車水馬龍似的一輛接一輛的永不停息的奔跑……。”
錢奶奶自己嘮叨嘮叨，她就又把嘴抿的緊緊的，眯起了雙眼，不看大街了，也不看任何人了。她把背緊緊的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把頭仰起，滿臉迎着燦爛的陽光，眯縫眼睛、抿着嘴脣，她又觀察細數藍天下的，那些變幻無窮的雲朵來。
耳聰目明的錢奶奶，她的耳朵很是靈敏，看着她是在看天，實際上她的耳朵開始緊張的工作着。她靜靜的聽着周圍的一切動靜，對周圍的一切一切的，她依然都瞭如指掌的心知肚明。
錢奶奶仰着頭不看周圍的一切，只管仰頭眯眼的，享受着藍天白雲下的燦爛陽光。但是，她對自己身邊的所有的事情和變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有幾個人從她的跟前經過，她都知道，範臭棋和陳棋簍子他們下象棋，誰嬴了誰輸了，錢奶奶也都聽的真真切切。
在她身背後的東北風味飯店門前的停車場裡，有人正在有人停汽車，她也知道的清楚。
錢奶奶的眼睛視力很好，耳朵也特別的好用，就是這個老寒腿，在陰天下雨的時候有點兒疼，平時走起路來也不敢放心大膽的快走。
錢奶奶家住小區裡新建沒有幾年的一片20層的高塔樓房， 8棟9層4號是錢奶奶的門牌號。這是由原來住的平房拆遷改造而分到的樓房。樓房裡有三部電梯，這對於錢奶奶上下樓很是方便。
錢奶奶和兒子朱允強的一家人住在一起，兒子朱允強在汽車廠上班，兒媳婦林琳在紡織廠上班。大孫子朱小林五歲，住在他外祖母家裡，在孫子的姥姥家就近的上了幼兒園，明年就要上小學了。
在這個小區裡還保留着，原有的一大片六層樓住宅。因此這個銀杏小區是，一個既有高塔樓又有六層樓房，參差不齊而錯落有致的一個新式的居民小區。
小區裡的六層樓是80年代期間，建造的職工宿舍樓。範臭棋是這個居民小區裡的老住戶。他就住在職工宿舍樓10棟6門0503號，那是一個沒有電梯的六層樓房的第5層。
錢奶奶她想到：“幸虧範臭棋的身體好，腿腳利索，否則天天爬樓梯該有多累呀！最近聽說，物業也要給六層樓房，自願地裝電梯了，如果裝上電梯就方便多了。”
範臭棋可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光棍王老五。他雖然不是大富大貴的大富翁，但是，範臭棋享受着老公務員的待遇，和拿着老幹部的足額的退休工資，他一個人過着豐衣足食的生活。他的前妻和範臭棋離婚後，帶着他們唯一的女兒住在國外。
女兒範飛揚現在是一個牙醫，範飛揚在10年前就已經和一個華裔的美國人結婚成家了，女婿張章鳴是一個高級造船工程師。
範飛揚在她媽媽的支持下，根據張章鳴家裡人的要求，在範飛揚的範字姓氏後面貫上了夫姓的一個“張”字，範飛揚就成爲範張飛揚了。
從此女兒一個好好的名字範飛揚就改變成了現在的範張飛揚，難聽死了。這使得範臭棋很生氣、很惱怒。直到現在，他也還是餘怒未消的氣憤不已，無論是誰說起女兒的這件事，範臭棋就生氣的了不得。
範臭棋想起來，就罵幾句前妻：“這個死老太婆，真坑人，把女兒好好的一個名字，都給改到哪裡去了?範飛揚是我的女兒，爲什麼不和我商量，不經過我的同意，非得在名字上加上一個張姓呢?”
範臭棋的前妻在國外住在女兒範張飛揚的家裡，她一直和女兒的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幫助女兒範張飛揚照顧家和孩子們。
範臭棋和女兒說：“女兒，咱們不叫這個名字行嘛？這個死老太婆，太恨人了，這是一個什麼名字，不倫不類的算一個什麼名字呢？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咱們還是改回來叫範飛揚吧，不要叫這個難聽的名字了，好不好？”
女兒範飛揚卻說：“媽媽說我是一個女孩，就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自己嫁給了姓張的丈夫，按照當地的習慣，我就得在自己的名字上加上丈夫的姓氏。”
女兒範飛揚還解釋說：“這個名字是在訂婚的時候，我丈夫張章鳴的爸爸媽媽提議的，我媽媽當時同意的，我自己也是因爲愛張章鳴，所以就願意的加上了他的姓氏張。”
範臭棋：“經過我同意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範飛揚說：“我和媽媽都知道你不會同意的，所以不敢告訴你。”
範臭棋狠狠地說道：“這個死老太婆，就是會糟蹋人，女兒的人生大好事、大囍事也讓她給弄壞了。女兒年紀小不懂事，她自己願意也就罷了，老太婆還跟着瞎摻和，到哪兒都是一個坑人不淺的死老太婆。什麼一個狗屁名字，太難聽了。”
木已成舟，還能說什麼！爲了女兒範飛揚的家庭幸福，範臭棋只好默認了，就讓女兒入鄉隨俗吧。
女兒範張飛揚已經生有3個孩子了，一個7歲的大外孫女張淼淼和一個4歲的大外孫子張斌斌，在去年女兒範張飛揚又給範臭棋生了一個小外孫張磊磊，已經有半歲多了，女兒範張飛揚的家裡是添人進口的囍事重重，闔家幸福歡樂。但是，範臭棋卻是一個人在家裡過的苦熬干休的又寂寞又孤獨。
在女兒成家的頭幾年的時間裡，女兒範張飛揚和女婿張章鳴帶着大外孫女張淼淼一起還能每年飛回來一次，來看看老父親範臭棋，在家裡住上半月一個月的時間。可是自從生了第二個孩子張斌斌以後，他們一家只回來過一次。現在又生了一個老三，更不方便飛回來看望老父親範臭棋了。
範臭棋想去美國看看女兒，和外孫女張淼淼和外孫子張斌斌、張磊磊，可是路途相隔千山萬水的，太遙遠。範臭棋一個人去一趟，很是不方便的來回折騰，想見女兒一次面都是不太容易的事。另外的一個最主要原因，就是範臭棋不想再見到那個前妻老太婆。
女兒範張飛揚和孩子們經常的打電話、做視頻、寄東西等，關照她的老父親老外祖父。畢竟是遠隔幾萬公里的，遠水解不了近渴，範臭棋很難奢望女兒範張飛揚他們飛回來，看望和照顧自己的老父親。
範臭棋的年齡一年比一年大了，他的歲數已經就是人生古來稀的70歲了，他已經是無依無靠的一個孤寡老單身。他每天都獨來獨往，回到家裡泠泠清清，連一個和他聊聊天、說說話的人都沒有。
他每逢看到和自己同齡人陳棋簍子的小孫女瑤瑤就喜歡的不得了，今年瑤瑤就要上小學了。範臭棋只要一看見了陳棋簍子的小孫女瑤瑤就一定要給她買巧克力吃、買各種玩具送給她玩。
古稀之年的耄耋老人範臭棋時常的仰天長嘆：“空巢老人好命苦啊！”
錢奶奶的老伴已經去世了好多年，她一直自己一個人帶着兒子朱允強過日子。她又是當爹又是當孃的，好不容易的把兒子朱允強養大，錢奶奶又一個人費盡力氣的供着兒子朱允強讀大學。爲了給兒子說媳婦，錢奶奶可是拼了老命的去賺錢、攢錢，結果落下一個老寒腿的毛病。
錢奶奶她一個人受盡千難萬苦的艱辛磨難，說起來讓，都會讓人們聽着都會流下痛苦的心酸淚。錢奶奶太不容易太辛苦了，咱在這裡就不多說了。自從兒子朱允強結婚成家以後，錢奶奶孤獨傷感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的濃重，她在心裡的鬱悶滋味很是難以忍受。
兒子朱允強還算孝順，兒媳婦林琳也算是還好的，可以將就着過日子。就是這個兒媳婦林琳特別愛吃那些半生不熟的，生硬的瘦瘦的牛羊肉和涼拌青菜葉子。吃海鮮還要蘸辣辣的辣椒汁和芥末汁，可惜了海鮮的新鮮味道了。
這一系列的吃吃喝喝，很是不符合錢奶奶的腸胃，讓從來不吃生菜，和很少吃辣辣椒芥末的錢奶奶是一時難以接受的。林琳和朱允強平常還好鬧點小脾氣的，也讓錢奶奶感覺到心裡，很不痛快的有點兒傷心。
錢奶奶自己想想也認識到，兒媳婦林琳畢竟不是自己生的、不是自己養的，生活習慣肯定有所不同，得過且過吧。林琳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兒媳婦，是要有年紀代溝的，能容忍就容忍着吧。林琳在家裡和朱允強鬧點小脾氣也是自然的，產生點矛盾也都是家庭生活裡的小意思，錢奶奶就當沒有看見沒有聽見就是了。
錢奶奶畢竟是老了，牙也咬不動了，不服氣也是不行的。錢奶奶吃過林琳做的涼冷生硬的飯菜就鬧肚子，隔三差五的就要到醫院看醫生，打吊瓶。一回兩回的去醫院看醫生，兒子朱允強忙忙的還能擔待，連續的這麼的鬧騰，不但錢奶奶身體受不了，自己覺得太麻煩。
兒子朱允強和兒媳婦林琳也都被折騰的不愛煩了，一時間裡攪得全家不得安寧。開始的時候錢奶奶感覺到自己是一個病人，已經無能爲力了。再忍氣吞聲的看着兒媳婦林琳在家裡鬧彆扭已經成了家常便飯，錢奶奶看不慣時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裝糊塗就是了。
剛強了一輩子的錢奶奶，硬生生的感覺到自己沒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解決掉這些問題和矛盾。好在兒子朱允強還算是一個好孩子，錢奶奶自己就這樣的和兒子兒媳婦們一起對付着過日子，想着：“只要每天能看見兒子，能和兒子朱允強住在一個房檐下，兒孫滿堂就夠了。”
錢奶奶平時一臉靜默的神態。和沉鬱的表情不得不給人們留下了不合羣的聯想，這個可能要跟她一個人苦難生活的狀態有關。多年以來的生活磨礪形成的習慣，一點兒也不能代表她的真正的心理和思想。她心中的所想的，以及他個人的一切痛苦都無人知曉。
不知過了多久，別人也沒有留意到，在什麼時間裡，錢奶奶她自己單獨的買菜、買米，自己單獨的做飯吃了。她覺得自己這樣做，是一個不錯的自我選擇。自己這樣過的日子即省心又省力，自己做飯自己吃飯，更順口自然，願意吃啥就做啥吃。自己吃的少，買的東西也少而精，還會省一些錢。
現在的錢奶奶雖然是和兒子住在一起，但是錢奶奶她自己單獨居住在自己的房間裡，幾乎一次也不去，兒子和兒媳婦的房間裡看一眼。她好似自己過着一個人的生活，和老年單身一模一樣的，沒有什麼大的差別，她過的日子並不快樂。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兒子朱允強受錢奶奶的影響，他可以是一個勤儉持家的模範。他把自己的獎金、加班費和林琳給的零花錢等，都捨不得花。
他把一筆一筆的錢都交給老媽媽保管，錢奶奶也是苦了一輩子的老人，她很樂意幫兒子管理着這個小錢。在兒子以後的日子裡，遇到什麼困難或者有什麼事情，需要錢的時候，能起到一點兒的作用和幫助，真是用心良苦！
錢奶奶每一次都把朱允強給她的錢拿到銀行裡，儲存在專用的一個存摺裡，然後錢奶奶就認認真真的，精心的保管着這個存摺。錢奶奶很喜歡這樣做，她覺着只有這樣做，她在兒子的心裡，也許還會有那麼一點兒的存在位置和信任。
錢奶奶是在早些年就跟着丈夫從農村進到都市裡打拼賺錢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做小買賣的小商人，她精細認真的很厲害。錢奶奶還是一個做事較真執着，很會算賬的能幹女人。只是丈夫生病和去世把賺到的錢都花光了，到後來是人財兩空。錢奶奶也就淪爲的變成了一個打工仔，在一個貿易貨站裡當記賬員。
錢奶奶帶着兒子朱允強，當初對自己能找到這份工作還是滿意的。她所做的事情雖然貨品很多、很雜亂，她認爲自己做的，是一手活兒。自己可以不用那麼多的費心勞神，這樣，自己就可以有時間接送兒子朱允強上下學，晚上還可以在家裡，陪伴兒子寫作業。
錢奶奶因此熱愛自己的這份工作，她就在這個工作崗位上，一絲不苟的勤勤懇懇的，一直幹到55歲的時候才退休回家。
現在錢奶奶在家裡，她也還自認爲是兒子朱允強的好管家、好媽媽。兒媳婦林琳可是一個大把大把花錢的大花手。
林琳是見什麼就要買什麼，錢奶奶看見了，也跟兒媳婦林琳說了兩次：“你的玉手鐲子已經有兩個了，又買了一個，你能一起帶三隻手鐲子嗎？以後不要再買了。”
兒媳婦像是沒有聽見似的，沒有過幾天林琳她又買回來一個翡翠的手鐲子。錢奶奶有些生氣了，朱允強就勸錢奶奶說：“媽媽不要氣壞身體，林琳就是喜歡玉製品，怕摔碎了，買回來就是放着，也捨不得帶，她以後不買了。”
林琳後來是不買手鐲子了，又開始買品牌的衣服和包包，林琳每個月開了工資，就去買東西。林琳每個月不花光自己的工資錢，她會誓不罷休的。這個可能是獨生子女，在孃家裡慣出來的老毛病，就知道大把的花錢。朱允強說她，她也還是在買買，後來錢奶奶也不管了。
她和朱允強說：“我們管她，她不聽，我們管不了，就不要管啦，反正是她自己掙的工資，她願意花，就由着她自己去花吧。”錢奶奶從此再也不過問林琳或者朱允強他們怎樣花錢了，看見了就跟沒有看見一個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就過去了。
話說起來，有哪一個女人不喜歡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裝飾的更美麗呢!錢奶奶她自己也是很講究穿戴的，她穿着雖不漂亮，但很講究實際質量。
錢奶奶穿的襯衫一定要是絲綢的或者是軟緞的，呢子面的布鞋的鞋底，一定是要純牛皮做的。襪子要穿棉線的，皮包要小而精緻的，羽絨服一定要是鴨絨的等等。
就連錢奶奶牀上的棉被、鋪的牀單，也是純棉花和純棉布做的，她一貫在牀上鋪着大花格子的純棉布牀單，既樸素又實惠。
天氣一變冷了，錢奶奶出門散步，他還要在頭上，用一個大大的黑底紅花的方頭巾，圍的嚴嚴實實，手上戴上一個羊毛線編織的手套。
不管是在冬天和夏天，她都要在出門的時候，揹着一個小巧的精緻的小黑皮包。無論她在散步，或者是去超市裡和商場裡買東西，她都一刻不離身的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