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頑皮。”舟上少年嘴角輕勾,清雅面容上現出一抹淺淡笑意。

林沁依舊揹着小手,煞有介事的讚歎,“慘綠少年,風度翩翩!”

她纔不過三四歲的年紀,個子小小,一臉稚氣,偏偏要學着用大人的口吻來誇獎自家長兄,看上去頗爲好笑。

林開棄舟登岸,彎腰捏捏妹妹的小鼻子,“阿沁好不淘氣。”神情語氣中,自然而然的帶了幾分親呢。

他生的極是精緻美麗,氣質卻是偏於冷淡的,這幾分親呢在他來說,便顯得十分難得。

“總捏我鼻子,捏扁就不漂亮了。”林沁揪揪小鼻子,一臉嫌棄。

“真愛臭美。”林開寵溺的輕笑。

“阿沁沒說錯呀,鼻子不能總捏,捏扁會不漂亮的。”林曇幫妹妹說話。

林開笑,“咱家大小姐和二小姐聯手,那定然是所向無敵,當者披靡。”誇張的衝林曇和林沁拱拱手,“大哥認輸,大哥認輸。”

林沁仰起小臉,語氣誠懇,無比認真,“大哥,沒事的,爹說過了,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

林開:…………

林曇背過身,沒義氣的捂嘴偷笑。

林開輕輕咳了一聲,“大哥要回書房用功了,阿曇,阿沁,再會。”施施然走向水邊。

他即將登舟,林沁邁着小短腿追了過去,探着小身子殷勤詢問:“大哥,你回書房用什麼功啊?學什麼啊?我懂不懂啊?”林開身形飄逸上了船,手持一柄碧綠的長杆在水中一劃,小舟便如離弦之箭般駛向水面,他人已去的遠了,聲音卻悠揚的傳了回來,“大哥回去寫本書,書名便叫做《每天都被林家二小姐打敗》……”

“噗……”林曇笑了。

林沁稚氣小臉上全是迷惘,“林家二小姐就是我呀,姐姐,我每天都做什麼了?”

林曇溫聲道:“阿沁這麼小,能做什麼?當然是每天吃吃吃,玩玩玩,這就是你的正經事啊。”林沁不大樂意,指指悠閒戲水的大白鵝,理直氣壯,“我還會管大白。”林曇忍笑,“對,阿沁不光會吃和玩,也會做事呢,還是很忙的!”阿沁你吃喝玩樂之餘順便再撒個嬌鬧個笑話噎個人什麼的,嗯,真是很忙的。

一位年約七八歲的男童不緊不慢沿岸邊走來,身後跟着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小廝,替他拎着一個竹編的書籃。

“二哥。”林沁見了他,眼睛發亮,顛兒顛兒的跑過去,一臉諂媚笑容,“二哥,我很雅呢,我還很忙!”

林寒根本聽不懂自家小妹在說什麼,什麼很雅,很忙,阿沁,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不過,他也知道自家小妹年紀太小,很糊塗,經常自說自話,說出來的話莫名其妙毫無意義,便耐心的問她:“阿沁,爲什麼說你很雅呢?”林沁興滴滴指指水中的大白鵝,“它,很雅,王羲之!”林寒隨着妹妹的手掌看過去,很快明白了,“阿沁,你愛鵝,說這個很雅,和王羲之一樣,對不對?”林沁忙不迭的點頭。

林寒指點着大白鵝教給她,“王羲之愛鵝不只是文人雅事,他是從鵝的體態姿勢中體會書法運筆的奧妙。你看,鵝的頭頸昂揚微曲,對不對?執筆時便要這樣的。運筆之時,卻要像鵝掌撥水,方能使精神貫注於筆端。”

林沁聽的迷迷糊糊,卻一直討好的笑着,頻頻點頭。

“阿沁,過兩年你開了蒙,二哥教你寫字。”林寒鄭重承諾。

“小冬烘。”林曇看着這樣的二弟,心中一樂。

“二弟,早。”林曇笑咪咪道。

林寒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眉頭微皺,有些勉強的躬身施禮,“大哥早。”

“二弟,今天是誰打發你穿的衣裳?眼光不錯,這身寶藍色的衣衫很配你,顯得你小臉蛋雪白-粉嫩的,真招人喜歡。”林曇親熱問道:“你這是要上學去麼?阿寒,其實你不必這麼用功的,今兒個家裡要來客人,爹和娘許你請假,已經跟許教諭打過招呼了。你在家歇着,‘偷得浮生半日閒’,豈不是愜意的很?”

林寒神情嚴肅,“寸金難買寸光陰,姐姐,我今天不上學,這會兒橫豎閒着無事,便到聞先生處坐坐,順便請教學問。”

聞先生是林楓請的幕僚,因是單身一人在安定,沒有家眷照顧起居,林楓便請他在林府住下了。聞先生學問廣博,林寒很仰慕他,這不,明明今天可以不上學,他還要向聞先生求教去。

林曇嫣然,“我家小弟真勤奮。”

林寒板着一張俊俏的臉孔,“客人近午時方到,我到時候回來,不會失禮的,小弟告辭了。”一絲不苟的作了個揖,和林曇、林沁告別,邁着端莊的步子,上了石拱橋。

“能光明正大的偷懶你都不肯,阿寒,你真是學生中的異類啊。”林曇望着弟弟的背影,搖頭嘆息。

“異類啊。”林沁跟着姐姐大發感慨。

“嘎,嘎,嘎。”大白從水中上了岸,抖抖羽毛上的水,大模大樣不慌不忙走到林沁身邊,等她一起回去。

“等會兒再走。”林沁認真的告訴它。

大白不滿的伸長脖子叫了幾聲,叫聲鄭重,似含有譴責之意。

“你遊了這麼久,我一直等你的呀。”林沁又黑又亮的眼眸之中滿是詫異,“我纔跟姐姐說了幾句話,你就等得不耐煩了?大白,你這樣很不好呀。”

大白的叫聲更加高亢。

“叫聲高不代表你有理!”林沁一臉認真的訓斥道:“就知道玩!蠻不講理!好了,別叫了,我帶你回去便是。”大白鵝聽她說回去,方纔不叫了,昂頭往回走。

訓過大白,林沁衝林曇揮揮小手,“姐姐,我和大白先走了啊。”正好這時另外兩名丫頭孔陽和小宛也來了,這兩個丫頭俱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看着就比顏在和應該老成多了,林曇吩咐道:“你倆陪着二小姐送大白回鵝棚,好生看着二小姐,不許二小姐亂跑。”孔陽和小宛一一答應,林曇猶自不放心,又囑咐妹妹,“阿沁,路上慢着點兒……”

“知道,知道。”林沁沒等林曇說完,便滿口答應。

小娃娃帶着大白鵝,大搖大擺的走了。

兩個丫頭不遠不近的跟在她身後。

林曇看着妹妹小小的背影,不覺微笑。

“大小姐,您可回來了,夫人找您呢。”一個身穿青色比甲、侍女打扮的少女自院中走出來,滿臉陪笑,曲膝行禮。

林曇納悶低頭,“青竹,我是哪裡不對了,連你也能看出來?”

那名叫青竹的侍女抿嘴笑,“大小姐,奴婢眼拙,您又扮得像,這可真是看不出來。不過,方今早我見過大公子,他穿的是綠色衣袍。”

林曇不由的笑,“唬了我一跳,還以爲你是火眼金睛呢。”

青竹陪着林曇往裡走,口中打趣,“大小姐您想想,林家有大公子和您這對孿生兄妹,奴婢今早見過大公子,這會子若是認不出您,豈不是傻子一個麼?真這麼傻,該被夫人攆出去了!”

青竹是羅夫人奶孃的孫女,自小在林家長大,和林曇雖是主僕,卻十分熟稔,日常談起話來並不拘束,說笑着,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羅夫人日常起居的東側間。

此時天光已經放亮,陽光射入房中,明媚而溫暖。羅夫人正坐在桌前喝茶,見林曇進來,便笑道:“快過來,陪娘坐會兒,說說話。這一大早的,你大哥要放舟河畔,阿寒執意要去請教學問,阿沁匆匆忙忙吃了兩口東西便跑出去了,要趕在客人來之前陪她的大白,唉,你們這幾個孩子,真是各有各的淘氣。”

她雖已是兩子兩女之母,卻也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雙眸明亮,眉飛入鬢,相貌豔麗中又帶着英氣,言辭也十分爽利乾脆,給人以明快之感。

林曇請安問好,依言在她身邊坐下,言笑晏晏,“阿寒雖有些拘泥,卻很明理懂事;阿沁纔好玩呢,這麼一點點大,她便能舉一反三了。方纔她還訓大白呢,‘就知道玩’‘叫聲高不代表你有理’!”羅夫人失笑,“這孩子,昨天她和阿寒吵架吵不過,便大嚷大叫,阿寒便告訴她有道理不在於聲音大,她這便記住了麼?轉過頭教訓起大白來了!不得了,咱家二小姐真是不得了!”林曇深以爲然,“天資聰穎,聞一知十啊。”

說了會兒話,林曇進去換了女裝出來,上身着丁香色杭羅交領短襦,下面撒開湘妃色暗花細絲貢緞長裙,一頭烏油油的長髮簡簡單單挽做雙環髻,髻上並沒有金玉飾物,只戴了兩朵還帶着露水的芍藥花,當真是人比花嬌,婀娜淡雅,清新秀麗,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我閨女長的真好。”羅夫人眉花眼笑。

“娘,您這是自賣自誇啊。”林曇嫣然。

“譚太太到了。”侍女青菊進來稟報。

羅夫人忙道:“快請進來。”又對林曇道:“阿曇,你表姨母到了,跟娘去迎一迎。”林曇笑吟吟挽了羅夫人的手,“那是自然。”

譚慧牽着女兒珊姐兒的小手下了馬車,由管事婆子接着,沿着一條潔淨的甬路進了林府內宅。

前方跑出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兒,鵝黃衫子,雪白臉蛋,眼神靈動,狡黠可喜。

“二小姐,二小姐不能亂跑,快回來!”兩個丫頭氣喘吁吁的追過來,滿口央求。

小女孩兒只當沒聽見,好奇的打量着眼前這一行陌生人。

看到年齡和她最爲接近的珊姐兒身上,小女孩兒目光熱切起來,還奉送了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臉。

珊姐兒被她看的臉蛋都紅了。

譚慧攜了珊姐兒的手含笑走過來,神色和悅,“小姑娘,你貴姓啊?”

小女孩兒忽閃着大眼睛,“你是表姨姨吧?我姓林,名叫阿沁。”

譚慧笑的很開懷,“哦,林沁?你是一枚林檎果?”

林檎果,即蘋婆果、頻婆果、來檎果,據說林擒味道甘美,能招很多飛禽來林中棲落,故有此名。

小女孩兒臉蛋白裡透紅,晶瑩可愛,譚慧一邊打趣着,一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不是林檎果,不是林檎果。”林沁伸手保護自己的小臉蛋,快活的嘻笑,“此沁非彼檎,此沁非彼檎。”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還有一更,時間不定,估計是四五點左右。

今天三更,明天、後天也是。

我一般沒這麼勤快的,主要是不好意思……你們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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