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位維多亞大人好像不是很容易的樣子啊”,林克坐在椅子上面,卻怎麼都感覺很有點渾身不自在的樣子,轉頭向巴威爾低聲說道:“大老爹,你以前來過這裡嗎?”
巴威爾看着林克坐在椅子上,擺足了架勢的樣子,忍着笑,說道:“又還沒等多久,別這麼耐不住性子。”
“這還沒等多久麼?”林克點着頭,擺出英雄應該有的大度姿態,笑着向一名又藉故飲品跑進來的士兵打了招呼,看着那名士兵滿臉堆笑地轉出了門口,這才扭頭對着巴威爾一聲哀嘆道:“我簡直在這裡等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你是大英雄嘛”,難得的巴威爾也會開玩笑了,他看着林克,笑着搖了搖頭:“現在知道當大英雄是個什麼樣的滋味了吧,偉大的林克騎士?!”
“知道,知道!”林克嘟囔了一句,臉上卻是忙着堆出笑容,轉頭向又一名不知道找了什麼藉口溜進來的士兵點頭說話,只能在肚子裡暗暗地哀嘆一句:“這英雄還真是不那麼容易當的!”
不管什麼龍潭虎穴,他也見得多了,經過了法師塔裡近三年的練習,哪怕是雷澤大導師那籠罩着濃厚的死亡氣息,林克都已經可以做到安之若素,不動聲色,但就是在維多亞大人的這個指揮所裡,這些應接不暇的視他爲偶像的那些士兵們,卻讓林克真正知道什麼叫坐立不安的味道。
要知道,林克獨守小鎮的事蹟在帝國皇室以及軍方的默許,甚至有意無意的推動下面,早就已經成爲帝國軍隊裡每一個人都耳熟能詳的事情,更衍生出了無數誇張到不知什麼程度的版本,畢竟在巴伐爾帝國來說,在這一次兩大帝國的聯合剿匪行動之中,最終是由一名巴伐爾帝國的騎士而不是撒卡拉帝國的成員來扭轉整個戰局,相對來說總也算是一件多少能夠挽回一點面子的事情,而對於帝國的軍方來說,在這樣的一場實際上很丟臉的戰鬥裡面,突出宣傳某個英雄人物,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去注意英雄身上的光芒,而讓他們忘掉在戰鬥裡暴露出來的帝國軍隊種種問題,從而把件丟人的事當成光榮的事來宣傳,更是軍方或者說整個帝國的官員們從來都無比擅長的招數之一。
科洛堡作爲林克的故鄉,更是宣傳的重點,這些科洛堡的軍人們雖然平日裡認識林克的不多,但林克在科洛堡的軍人裡面,原來就算得上是個名人了,他在報名騎士學徒選拔上面鬧騰的那一場,在平日裡沒什麼事的科洛堡小城裡面,尤其是在駐軍內部,也算得上是一件比較轟動的大事了,林克早在他去當騎士學徒的時候,就是一個大家經常提起的名字了,而維多亞大人幾年來從來不曾停頓過的搜尋林克的努力的舉動,也讓林克在這些科洛堡的軍人心目之中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傳奇,相比較於其他地方,在科洛堡這個邊鎮小城上,林克的崇拜者比之其他地方恐怕更要多上許多。
是以林克在剛剛到達這裡的時候,整個正好輪到在科洛堡駐軍指揮所站崗的軍人包括維多亞大人的衛隊士兵們一下子都傳遍了這個消息,一下子在大廳站班的兩個崗哨了位置成了最搶手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搶着交換,從最開始的一頓飯到後來不知道多少頓飯,那兩名今天原本應該在這裡當值的士兵算起來,今天之後,差不多可以一年都有免費的飯吃了。
剛開始的時候,林克還是比較享受這種崇拜的目光的,還按照着印像裡那種英雄應該有的風度跟模樣,坐得筆挺筆挺的,臉上盡是堆出又耍酷又平易近人的神態來,對着那些找各種藉口進來的崇拜者們點着頭,剛開始還覺得這實在是太好玩了,可是也沒過多久,偉大的林克騎士就開始覺得英雄這玩意,其實也不是那麼好玩。
他原來就最不習慣那種安安靜靜正襟危坐的模樣,剛開始體驗下當英雄的滋味強撐一下也就算了,但這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不知有多長時間保持着這樣的姿式,臉上還要維持着這種笑容,林克現在就覺得自己臉上都快抽筋了。
而且當值站崗的士兵,原本也沒有接待客人的責任,所以那些個士兵們跑進大廳裡來看偶像的時候,也都得沒事找個由頭,要不就送水,要不就送點什麼食品啥的,搞得現在林克很有點體會到當天老斯庫瓦喝掉那幾十斤酒之後的感覺。
“呃”,林克打了個飽嗝,但看着眼前跑進來的那個士兵臉上堆着滿是期待的神色,還是接過了他手上端過來的也不知道是水還是酒地喝了一口,只感覺到一陣東西要倒翻上胃來的感覺,他也顧不得在一邊憋着笑的巴威爾,直接轉過頭向那位站在一旁擦着汗的胖管家叫道:“胖大叔,我說你們家維多亞大人是不是今天不太方便,要不我們改天再過來拜訪好了。”
林克現在可管不得什麼禮貌不禮貌的了,再這麼一杯都已經快喝不出味道的水喝下去,林克簡直覺得自己快要掛在這裡了。
偉大的林克騎士當然是不怕死的,不過好歹也要死得壯烈一點吧,怎麼說林克騎士也是連法師塔的挑戰之路都這麼一路闖過來的人物,要是讓這些酒水點心的給掛在這裡了,那可就一下子從帝國新生的英雄成了帝國新生的笑話。
“不!不!”胖管家額頭上的汗更濃了,一邊忙不迭地擦着,一邊彎着腰陪笑:“尊敬的林克騎士,您再稍等一會,稍等一會,我們家老爺馬上就到,馬上就到!”
胖管家現在心裡也窩着一團火,平日裡這些個守護駐所的士兵,也沒誰敢這麼不聽話的,怎麼今天一個兩個都跟吃了什麼似的,哪怕他親自站在一邊,都快把兩隻眼睛給瞪出眼眶來,一個兩個還都把他當成了透明的。
早在幾年前去送林克報名騎士學徒的時候,胖管家就見識過林克的這一家子跟自己的老爺的關係那是要多鐵有多鐵,而這幾年來維多亞大人對於基本上所有人都認定是死了的林克那從不停歇的搜尋,更是讓胖管家打死也不信這僅僅只是爲了帝國,也更明白了林克一家在維多亞大人心裡所佔的份量。
更何況,現在的林克,也不再是那個在他眼裡只憑着他父親跟維多亞大人的世交,胡亂惹禍的小子了,在那場聯合剿匪行動之中,胖管家可是帶着第一批軍隊最快趕到現場的,對於真實情況的瞭解,比任何人都多,作爲一名跟隨了維多亞大人多年,多少也知道真正的戰鬥是怎麼一回事的騎士,胖管家從現場的痕跡,也可以差不多準確地推斷出到底經歷了怎麼樣的一場戰鬥,所以胖管家雖然不像那些個普通士兵一樣,對林克有一種簡直是盲目的崇拜,但對於眼前的林克,還是已經把他當成了一名值得尊敬的真正的騎士來看待了。
更何況,就算撇開前面的那些都不談,現在的林克,也絕對不是一個應該輕慢的客人,雖然說現在的林克還只不過是一個見習騎士,但是就憑他現在已經被帝國皇室跟軍部認可了的功勞,就任誰也不敢小看了這位年輕的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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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老爺今天到底是怎麼搞的,怎麼到現在還不出來?!難道又是那個什麼都城裡過來的維爾伯爵在搞事?!
這一次公主來到科洛堡,是一件極爲秘密的事情,哪怕是胖管家算得上是維多亞大人最信得過的手下了,也只知道是維爾伯爵跟個同樣是貴族的女子來到了科洛堡,卻不知道公主的真實身份。
“這好像還真是有點不對勁”,巴威爾也皺起了眉頭,望向了後廳:“維多亞不可能這樣子還叫不起牀吧,這也太扯了,聽到了林克回來了的消息,怎麼也應該高興得直接跳起來吧?!”
“高興?!我他媽高興得起來嘛我?!”維多亞大人卻沒有半點巴威爾想像裡的歡喜的心情,他老人家現在在後廳裡,正在鬱悶得想去撞牆:“林克啊林克,你說你早不回來晚不回來,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
對於維多亞大人來講,他曾經親自見過艾蓮,聽過她說的林克的情況,而且還親自勘察過林克跟怪物老大搏鬥的現場,所以在所有的人裡面,他恐怕是對於林克真的能夠安全歸來最有信心的一個,這也是他這些年來,從來沒有停止過派出人手留駐小鎮,同時在周邊範圍搜尋着林克蹤跡的原因之一。
本來林克能夠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維多亞大人當然也是很開心的,然而現在卻好死不死地多出來個什麼帝國公主,而又好死不死地這個帝國公主居然是林克的崇拜者,於是維多亞大人就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了。
“好不好嘛?維多亞大人”,公主現在正在圍着維多亞大人轉:“哦,不,維多亞叔叔,就這樣決定了,好不好?”
“別,別”,維多亞一臉苦笑:“我可當不起!”
“當得起,當得起,以前在皇宮裡也都時常聽起維多亞叔叔的大名”,公主雖然蒙着面紗,但維多亞也能想像得出她現在滿臉堆着笑的模樣:“大家都說維多亞叔叔對帝國皇室忠心耿耿,對於來自帝國皇室的要求從來都不會拒絕的!”
“公主”,在一旁原來就一直想插話的維爾伯爵看不下去了,終於大着膽子叫了一聲:“您在這裡,代表的可是帝國皇室的尊嚴!您不能……”
“維爾伯爵”,轉頭對着維爾伯爵,公主卻是立即就換上了一個淡淡的口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父皇在我們離京之前,曾經交代過你一種之上都要服從我的命令,我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似乎輪不到你來說話吧?!”
維爾伯爵一下子被噎得直翻白眼,但卻又偏偏無可奈何,要在平時在帝都倒還罷了,畢竟在帝都裡公主一般長居深宮,也沒什麼直接指揮得動的人手,雖然名義上身份尊貴,但要說起真正的權力,指不定還沒維爾伯爵這個軍部官員來得大。
但是現在可不一樣啊,現在他人在外地,維多亞大人這個“屠夫”可是出了名的忠於皇室,維爾伯爵也知道維多亞大人看他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剛剛更深深地體驗了維多亞的可怕,要是這個時候說錯了什麼話,讓公主較起真來,拎着雞毛當令箭,相信維多亞大人會很樂意就這麼把自己給辦了。
“唉……”,就在維爾伯爵鬱悶地不說話的時候,維多亞大人也是一臉苦笑,皺起了眉頭,搖了搖頭。
公主這一趟來到科洛堡,其實交給維多亞大人的任務也很簡單,就是這位公主要嫁給撒卡拉帝國的一位皇子,所以要求維多亞大人派一名得力的騎士帶着些士兵,把公主護送到撒卡拉的境內。
兩大帝國的皇室之間,歷代以來都有聯姻,這倒是沒什麼可奇怪的,但是從這位帝國公主駕臨科洛堡的第一天開始,維多亞大人就覺得這件看起來簡單的事情,有些很不簡單的地方在裡面。
大陸之上太平了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更多的就是靠着經濟與姻親來維持,每一次兩國皇室之間的聯姻,都幾乎是國與國之間外交上的最重大的事件,所以不管是嫁還是娶,兩個國家無不是傾舉國之力大操大辦,在維多亞大人的印像裡面,也曾經看過到過一次公主大婚的情況,那可真是一次國家最大的盛典,像這一次這個公主這樣帶着一隊隨從加上一名送婚的伯爵就這麼悄悄地跑到邊境來的,那可真是一件難以想像的事情。
維多亞大人對於帝都那個地方水有多深多混,並不是完全不知道,只不過他從來都不想去理會,更不想有朝一日被迫淌到這裡面去,也是因爲這樣纔會在當日裡自己請求跑到這邊遠的小城鎮上面來,好躲開上面那些讓人煩得不行的風風雨雨。
是以他在沒有摸清楚上面的環境之前,對於護送公主這回事一直都是半拖半拉的,找出各種各樣的藉口,拖着不辦,而且看起來這位公主也好像一點兒也不急的模樣,反而有意無意地對於自己拖延不辦的行爲很配合,這也讓維多亞大人更堅定了自己拖延下去的決心。
這件事情,他是不急的,看上去公主也不急,維爾伯爵明顯只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卒子,只要再拖下去,總是能夠等到真正急的人出現,讓自己好看清形勢再下判斷。
但現在隨着林克的出現,這樣的大好局面很明顯就這樣被打破了。
“好不好嘛,維多亞叔叔”,公主轉身對着維多亞大人,卻又換了個表情,面紗下兩隻大眼睛盈盈欲泣:“就讓林克騎士充當護送我的人吧!”
完蛋了!
維多亞大人看着公主的眼神,連想勸她的話都懶得說了。
這個小丫頭,那眼神裡明擺着寫着,就是在發花癡嘛!
維多亞大人雖然對於女人談不上有多瞭解,但多少也知道對一個花癡的小女生再談什麼道理,那還不如去跟豬玀獸談哲學來得有意義一點。
只不過他對於林克可不僅止於是對一名屬下的騎士的關心,林克可是他的老長官唯一的兒子,所以實在是不希望林克剛剛平安歸來,卻又一腳踏進了這麼個連他都看不清深淺的局裡面去。
這些個宮廷裡的混賬事,那種兇險程度,有時候比起戰場上面,還要讓人心煩。
“公主”,維多亞大人嘆了口氣:“其實給您指派的衛隊以及帶隊騎士,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明天再可準備一下,後天一早,你們就可以出發了!”
事到如今,實在沒辦法,他也總不能看着林克去跳這個坑,只好自己上了。
攤上這樣的事情,他是很嫌麻煩,但是碰到現在這樣的情況,他也是無可迴避。
在以前他們的戰隊裡面,每一個人都可以安心地將後背交給戰友,而每一個人也都會毫不猶豫地替別人擋下刀劍,現在的他,也是一樣。
“那就好了……”維爾伯爵剛剛開心地叫了半句,卻又馬上被打斷了。
“不!”公主的聲音清脆地響了起來,讓維爾伯爵跟維多亞大人一時間都是目瞪口呆:“如果不是林克騎士護送,不管換了誰,我都呆在這裡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