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黛玉的預感在晚些時候終於應驗了。

一直以來, 黛玉的作息時間表比起大部分現代人來說,有點規律的過分了。晚上10點她就要上牀去睡覺了。

但是今天不一樣,今天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怎麼也睡不着。

過了半個多小時, 手機的鈴聲將黛玉從惴惴不安中拉了回來。

是錢雪的媽媽, 一副很着急的樣子。電話剛一接通, 就直接說:“錢雪跟你在一起麼?”

“咦?啊, 沒有……她沒有跟我在一起。”黛玉一開始被這樣近乎質問的語氣給嚇住了,等她明白髮生了什麼的時候,對面似乎也因爲這最後一根稻草而崩潰了。

“她…到現在還沒回來…既然不在你這裡, 那…你知不知道她還有可能去哪?我也報警了,但是他們說要在等等才能確定失聯了。”電話那邊的人斷斷續續的說着, 似乎強忍着眼淚。

黛玉想到了今天錢雪的樣子, 心中一緊:該不會, 她真的去了吧…

“阿姨,您先別急, 我可能知道她在哪,我現在去找找她,過一會我再跟您聯繫。”現在也沒有辦法確定錢雪到底是不是在學校,而且…萬一錢雪說的是真的,那錢雪的媽媽一起去也沒什麼用。

勸了錢雪的媽媽幾句以後, 黛玉再度穿好衣服, 走出了房間。

林爺爺還在看一些文獻資料, 見黛玉走出來, 有些奇怪。

“爺爺, 我要出去一下…”黛玉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嗯,早去早回, 注意安全。”林爺爺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隻是憂心的叮囑了一下。畢竟,黛玉並不是普通人,這點林爺爺一開始就知道。雖然私心裡,他希望黛玉能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這也是他安排她去上高中的原因,但是顯然事情並不能像他希望的那麼發展。

“嗯,不用擔心,我會盡快回來的。”黛玉向林爺爺笑了笑,轉身出了門。

黛玉邊下樓邊給明錚打電話,雖然她很不想麻煩明錚,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單靠她一個人,是完全沒有任何辦法的。

“怎麼了?”明錚那邊似乎有些疲倦的樣子,這也是難免的,任誰上課上到7點,還要去便利店兼職到11點半都會很疲憊。

“…總之現在我先去學校,你一會如果…能來麼?”黛玉大致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有些遲疑的嚮明錚請求。

“我11點半下班,你一會到了先別進去,等我一起,不然還要我去找你們兩個。”明錚心裡也是一驚,他沒想到錢雪居然會這麼大的膽子,居然真的去了,這回可要叫她吃個苦頭,給她個教訓!明錚在心裡暗暗想着,“來客人了,我先掛了,你到學校了在附近的24小時便利店等我,應該有文食跟她一起,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說着,不待黛玉回答,便掛了電話。

黛玉微微怔忡了一下,收起了手機,私心裡,她是想快點找到錢雪的,然而明錚說的實在是太有道理了,不能爲了救錢雪再搭上自己,到時候明錚要費更大的勁兒。

到學校已經是11點多了,已是初秋世界,夜深了,涼意便泛了上來,剛剛出門時一心只想着錢雪的事,還不覺得。這會,冷靜下來了,才恍然驚覺一股寒意從腳而起,蔓延至全身。街道上空無一人,又平添了幾分蕭條與孤寂。

黛玉攏了攏外套,將自己裹得緊了些。

在便利店等明錚的半個多小時,黛玉覺得度日如年。

外面不知何時颳起了大風,嗚嗚嗚的風聲,不知爲何聽着有些淒厲。

焦灼之中,明錚終於來了,明錚推開便利店的門,一陣寒風吹了進來,黛玉打了一個哆嗦。

“走吧,快些解決,明天還要上課。”明錚好不拖泥帶水的說着。這樣的態度反而叫黛玉懸着的心悄悄放了下來。

走到學校大門時,黛玉鼓起勇氣準備去叫門房開門,被明錚手疾眼快的攔住了。

“你做什麼?”明錚有些意外的問道。

“叫門房爺爺給我們開門啊。”黛玉不解的回答。

“…我們不走正門。”明錚拉着黛玉走向旁邊圍欄一處隱蔽的所在。黛玉回頭看了一眼校門,在黑暗中,平日裡巍峨氣派的大門顯得有些陰森,像一隻張大的口,欲吞噬迷途的靈魂。

黛玉打了一個寒顫,不過此時明錚也停下來了,叫了一下黛玉,叫她回過神來。

“從這裡翻過去。”明錚說着,駕輕就熟的翻到了牆頭,跨坐在上面,伸手要拉黛玉。

“啊…”黛玉愣住了,這種想法從沒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太出格了,黛玉想着。但是與此同時,從她心中升騰起了一種複雜的快感,像是洪水衝破了堤壩,一瀉千里。

黛玉擡頭看向明錚,少年身後有一輪下弦月,月光如水,灑在他的身上,給他的輪廓鍍上了淡淡的銀光,反而叫人看不清他的臉,只有那雙手,向黛玉伸出的手,格外的清晰。

伸手,黛玉握住了那有力的雙手,少年的手心有薄薄的繭,這是常做家務和重活留下的。他小小的年紀就感受到生活的不易了,這讓他恐懼和痛苦,同時也讓他成爲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我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從牆上跳下來以後,黛玉輕輕的說道,後面幾個字幾不可聞,她的臉頰因爲激動有些紅。

“什麼?”明錚沒太聽清,反問了一遍。

“沒什麼,我們快走吧。”黛玉輕輕的笑了,這是屬於這個世界的黛玉真正的笑。

“恩,往這邊來。”明錚也不欲深究,向男生宿舍的方向跑去。

宿舍樓很高,月光照着它的背面,反而顯得正面看過來的時候,黑漆漆的一片,像是洪荒巨獸,鬼魅的影子。

到了宿舍樓下,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就連該有的蟲鳴也沒有,風似乎刮不到此處,一切都靜止了。

寂靜的,叫人覺得很是不自在。

黛玉正欲說着什麼,只聽得一聲慘叫劃破了這種叫人窒息的寂靜。

“是錢雪!”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道,同時轉頭看向對方。

目光輕輕碰撞,又旋即移開,明錚輕咳了一聲,“我們快去找錢雪吧。”

找到錢雪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因爲,明錚和黛玉剛走進宿舍的門,她就一頭撞了上來。

“你沒事吧?”黛玉鬆了一口氣,隨即卻又發現這事情中透露出的一絲詭異。

“啊!黛玉!嚶嚶嚶我錯了。”錢雪撲上來抱緊了黛玉。

倒是明錚不耐煩的重重的彈了一下錢雪的腦袋,“廢話那麼多幹什麼,趕緊走啊!”

“剛纔發生了什麼?”黛玉問道,她拉着錢雪的手,跟在明錚身後快步走着。

“我也不知道,我就剛進來,就聽到了這個慘叫,嚇得我趕快跑出來了。”錢雪回答道。

黛玉覺得有些冷,好像是自己全身的溫度都被抽走了一樣,她鬆開了錢雪的手,呼了兩口氣,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可是你不是吃完晚飯就出來了麼?”黛玉覺得有點不對勁,出口試探到,雖然她並不知道晚上錢雪到底是什麼時候出門的。

“是…是啊!但我太害怕了,磨蹭了很久。”錢雪愣了一愣,旋即又理直氣壯的回答道。

“文食呢?”明錚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停了下來,轉身問她。

“它…我沒帶它一起來!”錢雪含糊的答到,同時又催促道:“我們快出去吧!這裡怪嚇人的!有什麼事出去再說吧。”

“你不是錢雪,你是誰!?”明錚將黛玉拉到自己身邊來,握緊了胸前的玉牌,身體緊繃,面色不善的看着“錢雪”。

“你們說什麼啊,我就是我啊,快別開玩笑了,快出去吧!”說着,“錢雪”好像真的被嚇到了一樣,聲音裡帶着些哽咽,彷彿要哭了一般。

黛玉和明錚的懷疑卻更深了,雖然錢雪確實很膽小,對於這種靈異事件,也頗有葉公好龍的意味,但是錢雪並不是那種會隨便哭出來的人,她就算再害怕,也只會更加碎碎念或者就像上次那樣——超過她的承受極限,暈過去。

雖然錢雪很慫,但是卻不會輕易的流淚。

“錢雪”哭了一會,見他們兩個沒反應,便往前走了一步,要拉明錚的衣袖。

明錚護着黛玉,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

“錢雪”突然擡起頭,有些幽怨的看了被明錚牢牢護在身後的黛玉。

“錢雪在哪?”黛玉鼓起勇氣,問道。

“這就要你自己去找了。”“錢雪”有些詭異的笑了起來,與此同時,她臉上的皮膚,像雪一般消融,露出一張滿是疤痕的臉,“本以爲那個傻子的朋友也不會多聰明,看來還是低估了。”

“等等!錢雪到底在哪?”明錚伸手去攔她,只是一瞬間,下一秒卻什麼都沒有了,四周不知何時起了濃霧,兩人也不是在出口,而是在一處有些奇怪的地方,仔細看看,卻像是一處破舊茅草屋的門扉,已經塌了一半了,看不出原來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