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自作孽(三)

林志文當下豎着手對天起誓,他都這樣了,由不得花純正不相信。“這……”花純正氣的不知道該說花氏怎麼好了,一點分寸都沒有。怎麼能拿板凳打着趙氏,到現在她還昏迷不醒,要是萬一她就這樣沒了,那花氏不就成了罪人,她在老林家還有什麼臉待下去。他想幫花氏說話,到如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大哥,我來就是想給她一封休書,還請大哥替我轉交給她。”林志文從衣袖中掏出來放在桌上交給花純正,這封休書他早就準備好,一直帶在身上。花氏越來越過分,他們林家真的容不下她。好歹夫妻一場,林志文還給她留條命,沒有置她於死地,就已經夠寬容的了。

相信林覺知道後,必定不會責怪他。花純正搖搖頭:“不行,休書我不能交給她,今晚她睡下了,等明日來,你親自交到她手中。志文,我知道我沒有管教好這個妹妹,給你們家添麻煩了。只是你不能不能,能不能看在覺兒的份上,就原諒她一次,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教訓她一通。讓她去給你娘道歉,你們沒必要鬧到這份上。”

他只能勸和,他們花家還丟不起這個臉。再說花氏要是被休了,還能住在哪?苗氏要是知曉,指不定又要跟他鬧騰,還是好言好語的勸着林志文。“大哥,你什麼都不用說了,這休書你最好還是交給她。要是明日來,可就沒那麼好說話,我不敢保證過了一夜,我再這麼仁慈。”

林志文緊握拳頭,擡起頭盯着花純正,這話說的,花純正默默的嘆口氣看着他離開。花氏怕是早就睡着了,這個時候去把休書給她,讓她這一夜可怎麼睡。算了,還是等明日再告訴她,然後一起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讓林志文回心轉意。林志文匆忙的趕回去,不能眼睜睜的由着趙氏死在家裡,傳出去被村裡人知曉,他們還怎麼做人。

爲人子,只要但凡爹孃還有一口氣,都要盡力救他們。趙氏雖然有萬般不是,可她畢竟把他們兄妹四人帶到這個世上來,誰能忍心見死不救。俗話說的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趕回去後才從林清和口中得知。林冬嫺從後山叫來了周明沐,跟林志平兩個人一起擡着趙氏去鎮上醫館了。

本來見狀他要跟着一起去,可林志平父女倆讓他留下養着身子,怕他在半路走不了,又耽誤他們去救趙氏。這樣一想,他只能答應留下來。“行了,老大,你且回屋歇着,有什麼事等他們回來再說。”望着林清和邁着步子離開的背影,林志文低着頭落淚。

好端端的家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弄的妻離子散,至今林覺都不曾回來,看樣子那個薛氏在他心裡的地位有多重要。這下好了,他把花氏休了,過些日子去鎮上找林覺,告訴他這門親事他應下了,只要能早些給他生下個親孫子,都無所謂了。這一路非常艱辛,林志平咳嗽了好幾次,還差點兒滑倒,讓他留下來歇息會。

他搖搖不願意,接着往前趕路,要是真的耽誤救治趙氏的機會,那他的罪過就大了。林清和還在等着他的好消息,林冬嫺不勉強他,讓他按照自己的心意來。倒是辛苦周明沐了,林冬嫺一路上沒少遞給他感激的眼神。突然發覺這樣低頭做小的林冬嫺很是不習慣,周明沐在夜光中露出皎潔的笑容。

大半夜的趕到鎮上,林志平和周明沐擡着趙氏,林冬嫺去敲開醫館的門,沒人理睬她。林冬嫺絲毫不泄氣,“來人啊,來人啊,來門,開門啊,救命啊,快開開門,有沒有人啊!”不停的在外敲門,可依舊沒人過來開門。林志平着急的不行:“冬嫺,別敲了,我們換別的醫館。”

到敲門那麼長時間還不開門,都到鎮上來了,他就不相信找不到醫館救治趙氏。可林冬嫺沒理睬他的話,徑直的敲門,她還不相信,敲不開醫館的門。大晚上,知道打擾他們不好,可人命關天,她不得不敲。周明沐倒是挑挑眉看着她不泄氣的樣子不得不讓他刮目相看。

還有她能夠不去計較趙氏之前對她的刻薄,出手相救。周明沐放下趙氏,林志平自然跟着放下,他大步走到林冬嫺面前,一把拉開她。“周明沐,你要做什麼,我要敲門救人。”林冬嫺氣憤的瞪着他,他都幫忙擡趙氏到鎮上來了,怎麼到現在阻止她。

周明沐淡笑不語,擡起腳就踢開醫館的大門,林冬嫺見狀欣喜道:“爹,你還愣着做什麼,我們快把奶奶擡進去。”剛纔情急之下她都忘記了,還能破門而入,所以日給周明沐一個感激的眼神,幸虧把他帶來,否則還不知道要敲多久的門。他們都破門進來了,自然很快就找到小廝,讓他把大夫的找來給趙氏看病。

小廝惱火的罵道:“這都多晚了,你們還來人來看病,要看病就明天早上來,這個時候大夫早就睡覺了。”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他不會去叫大夫來,林冬嫺這完這話就立馬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兇狠道:“我再說一遍,快去把大夫叫來,要不然我就連夜砸了你的醫館。”

“你,你,你你你,你敢!”小廝不相信的看着她,林冬嫺媚笑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試一試,去還是不去?”被林冬嫺這樣威脅後,小廝嚇得趕忙小跑進去找大夫來,林志平咳嗽了幾聲,“冬嫺,姑娘家不要那麼粗魯野蠻,讓周公子看着笑話。”

“周公子,冬嫺這是太擔心她奶奶,所以纔會如此,請公子莫見怪。”同時還不忘記跟周明沐解釋,要是他回到村裡亂說,林冬嫺的名聲怕是就徹底壞了。“林叔,哪裡的話,林姑娘深明大義,這麼晚上山把我叫下來,足見她對奶奶的關切之心。剛纔小廝的確需要教訓一通,若林姑娘不出手,我也會出手。”

周明沐這話說的不錯,林冬嫺愛聽,笑着看了他一眼。林志平的腦海中突然想到了曾經林志武的話,記得他說林冬嫺和周明沐兩個人之間關係有些不清不楚。當時他還把林志武訓斥了一通,林冬嫺怎麼會作出這樣的事來。

如今想來,爲何她去後山就能把周明沐叫下來,聽村裡的人說,他一向獨來獨往,很少到村裡主動。據說他去鎮上那都是走的後山的小道,林冬嫺怎麼就那麼輕易的把他叫下來,回頭他要告訴吳氏,順便讓她打探下林冬嫺的口風。大夫不情不願的穿上衣服過來,抱怨了一通,便開始給趙氏診脈。

苗氏早就起來燒好早飯,等着花純正他們起來吃。花純正猶豫的捏着衣袖中的休書,見花氏吃完早飯,輕笑道:“妹妹,你跟我進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花氏一晚上沒怎麼睡着,到現在眼睛都腫起來。苗氏不解的看着花純正一眼,他要跟花氏說什麼。說實話,她非常好奇,想跟着去聽聽。

只是花純正給她使眼色,讓她別進來。“娘,爹要跟姑姑說什麼悄悄話,都不讓你進去聽。”花蕊小聲的在苗氏耳邊嘀咕,“你別管那麼都閒事,都快要出嫁了,就快回屋繡嫁衣去。不會的就讓你大嫂幫你,好了,我還要去廚房洗碗筷。”苗氏笑着看了李氏一樣,這就把花蕊交給她。

“娘,你放心,我一定會督促妹妹早日把嫁衣繡好。”李氏笑着朝花蕊眨眨眼睛,弄得她嬌羞的低下頭不吱聲。花苗和花木兄弟倆面面相覷,沒想到花蕊還有這副嬌羞的女兒家模樣,看來林軒真是有福氣,能娶到他們家的妹妹。花純正不緊不慢的從衣袖中掏出休書遞到花氏面前,“你自己打開看看吧!”

重重的嘆口氣,抽起了菸袋。他幫花氏說了好話,可林志文聽不進去,還能怎麼辦?總沒必要鬧大,讓村裡人盡皆知。況且花氏拿着板凳把趙氏砸傷了,就這一點也足以被休了。昨晚跑過來後,花氏提都沒提這件事,你說一直瞞着他們,怎麼可能?

花氏不解的拿起書信看起來,看完後雙手不住的顫抖:“大哥,這從哪來的?”“昨晚志文送來的,你們到底怎麼回事,非要鬧到這個地步。覺兒都快要說親了,你們還鬧分開,這不是讓人笑話。傳出去別人會怎麼想,你被林家休了,肯定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林家的事。”

花純正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看看花氏能不能主動的認錯。“大哥,我是你親妹妹,你怎麼向着外人說話。我怎麼對不起林家了,我十五歲嫁給了林志文,給他操持家務,洗衣做飯,還把覺兒養大,到頭來,得到什麼,就是一封休書,大哥,你一定要幫幫我。”

花氏掩面哭泣起來,花純正拍着桌子:“妹妹,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瞞着我,你是不是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嚇得花氏身後往後縮了縮,噘着嘴:“大哥,你別那麼兇,現在我被人休了,對花蕊的名聲也不好。還有我被休了,還能住哪裡,當然就是你家了。

你要是想我住在家裡影響花木和花蕊的親事,你就大可以說風涼話來教訓我。”她還威脅花純正,真是太過分了。苗氏在外面聽着忍不住要推門進去,被花蕊一把攔住:“娘,你不能進去,爹不讓我們知道,就是爲了給姑姑留面子。你要是這樣衝進去,指不定惹急了姑姑,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

趁着苗氏遲疑的時候,花蕊快速的把她拉出門外,到外面細細跟她說清楚厲害關係。從花蕊口中得知,花氏要是一旦真的被林志文休了,就只能住在他們家。那是苗氏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就花純正的脾氣,怕是捨不得這個親妹妹在外面受苦。所以這個時候苗氏就更加不能進去大吵大鬧,讓花氏失了面子。

大夫說趙氏幸虧送來的及時,他開方子讓他們熬藥就行。另外要在醫館住十天半個月才能離開,要不然會傷了身子。大夫說什麼就是什麼,林志平鬆口氣:“冬嫺,你快帶着周公子去家裡歇着,這裡交給我來照顧。”天色那麼晚了,總不能讓周明沐趕回清平村的山上去。

林冬嫺鬆口氣,兩人就走了。趙氏已無大礙,她也能安心的回去睡個安穩覺。出了醫館,林冬嫺對周明沐很誠懇的感謝一番,周明沐卻什麼都沒說,欣然接受了。“周公子,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是有需要冬嫺的地方,儘管吩咐一聲,只要我能做到,絕不推辭。”

林冬嫺停下來對着周明沐雙手作揖,這更加讓他懷疑,一個鄉下的姑娘居然能有此等禮數,彷彿讓他回到了從前。不提也罷,還是算了,周明沐笑着點頭。林冬嫺敲開吳氏的門,她睡的迷迷糊糊,好像聽到有人敲門,沒想到會是林冬嫺跟周明沐。

什麼都沒跟吳氏說,就帶着周明沐去林軒屋裡歇着,等出來後,纔跟吳氏簡單的說了一遍。把吳氏嚇得不輕,花氏還真是膽大妄爲,萬一趙氏真的就這樣沒了,怕是她要被村裡人的口水給淹死。“娘,時辰不早了,你快去歇着,有什麼話明天再說,我也累了。”

林冬嫺催促的推着吳氏進屋,吳氏笑着點點頭:“嗯,你也早些歇着,今天忙壞了。”這一覺睡的真是舒服,一直到日上三竿她才睜開眼睛,吳氏早早準備好早飯,林冬嫺去廚房吃過兩碗紅豆粥和一個饅頭後就去見吳氏,笑着跟春玉打招呼,寒暄幾句,就被耽誤她刺繡。

聽吳氏說周明沐沒吃早飯就走了,有種落寞的感覺,不再打擾吳氏和春玉,她還是去看看悠悠,等會再去看看醫館看看林志平和趙氏,順便帶點早飯給他們。悠悠看到她進來,別提多高興,笑着坐起身來:“姐姐,你回來了,我好想你。”

林冬嫺離開的這幾天,他一個人好孤單,吳氏要教春玉,他不能鬧,再給奶奶添麻煩,惹她不高興。“悠悠,今天太陽不錯,姐姐帶你出去曬曬太陽,好不好?”輕聲問道,兩人在院子玩了好久,直到吳氏出來催促林冬嫺去看醫館纔不緊不慢的離開。醫館只有趙氏一個人,林志平趕回清平村去曬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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