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來,林冬嫺有些坐立難安了,緊抿嘴脣,淡淡的問道:“那姑姑是怎麼回答的?”“我能怎麼回答,當然沒見過了,你說我們家怎麼可能有那麼貴重的玉佩,要是有的話,我娘在就把它拿出去當了。”林志妙白了她一眼,家裡什麼條件難道林冬嫺還不知曉,哪像會有那麼貴重玉佩。
待吳氏過來後,林冬嫺就沒心思再繼續待下去,說了兩三句話就起身離開了。玉佩到底有什麼秘密,林冬嫺好想弄清楚,要是梅氏還活着,就可以去問她了,可惜。田老爺沉下臉,手中的拳頭捏的咯吱作響,田夫人小心翼翼的望着他不敢吱聲,啪的一聲,田老爺用力的拍着桌子,“讓你去辦點小事你都辦不好!”
什麼叫小事,那麼貴重的玉佩她都沒見過,林荷和林志妙哪裡會知曉,田老爺這不是刁難人嗎?她拉下臉跑出去兩趟,田老爺還想怎麼樣?田夫人滿心不平的腹誹,現在最聰明的做法就是趕緊認錯:“老爺,都是妾身無能,還請老爺責罰。”
“責罰,責罰你有什麼用,你又不能幫我找到玉佩的主人。”田老爺越想越是窩火,衣袍一甩,手腳氣的冰涼,地上的杯盤碗盞碎了一地。田夫人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還沒見過田老爺發過這麼大的火。片刻後,田老爺負手走到田夫人跟前:“你再去王府一趟,一定要從林荷的嘴裡問出來,她孃的這枚玉佩是哪來的?”
田夫人:“……”她都去過一趟,林荷分明說沒見過這枚玉佩,眼下又讓她去,她在鎮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讓她低聲下氣的拉下臉再去,她做不到。“要是再問不出來,你就搬去佛堂!”田老爺冷臉撂下這句話就頭也不會的大步離開了,田夫人倒吸一口冷氣,面露驚駭之色,辦不好就要去佛堂,憑什麼?
同時還腦海中盤算着到底要怎麼跟林荷開口,可惡,田老爺怎麼把這種事交給她來做,好不想做啊!林冬嫺望着周夫人坐在銅鏡前,金奎夜請來鎮上李老夫人做全福老人給周夫人梳頭。
李老夫人一邊梳頭,一邊念着吉祥話:“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福;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有尾,富富貴貴。”本來周夫人不想那麼麻煩,她都是二嫁的人,還請全幅老人做什麼。
奈何金奎夜非要這麼做,都把李老夫人請來了,她還能說什麼。周明悅眼淚巴巴的望着銅鏡前的周夫人,心裡難受的要命。把頭搭在林冬嫺的肩上,輕聲道:“姐姐,我後悔了,我不應該那麼快就撮合我娘嫁給乾爹。”
林冬嫺嘴巴彎起來笑笑:“這麼快就後悔了,我還以爲還要過些日子呢!”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周夫人身穿大紅色的嫁衣,頭上帶着鳳冠霞帔,面如桃花,讓人移不開眼。周明悅連忙抹抹眼淚,剛要反駁,突然把臉湊到她跟前:“姐姐,你剛纔說什麼,你知道我要後悔?”
她自己都不知曉,怎麼林冬嫺會知曉,難不成是她肚裡的蛔蟲不成?“我當然知道了,你跟周夫人母女情深,這下她要嫁人了,面對的事就會更多,成了金府的當家主母,應酬會變多,不過你如今後悔也無用了。”林冬嫺微微一笑,趁着沒人注意之際,伸手點着她的鼻尖。
周明悅哼了一聲,“要不然我們把我娘攔住?”偏頭看了她一眼,林冬嫺差點兒沒笑岔氣了,這種話虧她說的出口。金奎夜馬上要來迎親了,真不是逗她玩嗎?望着周明悅的神情,林冬嫺不由的低聲勸慰道:“悅兒,這當然不行了,等你娘回門後,你要跟她一起搬去金府,有金老闆照顧你們娘倆,不好嗎?這樣一來,再也沒人敢欺負你娘了,還有你不是等着小弟弟嘛,還是說,你只是想想而已,根本就不想要。”
小弟弟她當然想要了,有了兒子傍身,周夫人在金府的地位就會越發的穩固,她不知道金奎夜對周夫人的寵愛會堅持多久,周明悅閒暇時翻閱不少雜書,上面的負心漢特別多,她真的後悔那麼快就撮合他們成親。
“哎,姐姐,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看着吧,要是乾爹對我娘不好,我絕對饒不了他。到時候還需要姐夫幫我出面教訓乾爹!”周明悅嘴角扯了一個苦笑,緊握拳頭,憤憤道。
林冬嫺:“……”這跟周明沐有什麼關係,讓他去教訓金奎夜,這不是在說笑嘛!她又不是不知道,周明沐眼下在金奎夜身邊做事,還是金奎夜親自到門請他,還讓林冬嫺勸勸周明沐,他不會虧待他們夫妻。金奎夜在鎮上有頭有臉,雖說開了三元賭坊,但從未鬧出過人命,誰也不敢說他什麼。
何況他還經常做善事,這種人周明沐跟着應該沒問題,所以她就幫忙勸了幾句,不知怎麼的原本執拗的周明沐居然答應了,金奎夜臨走的時候,還遞給她一個深深的乾爹。
今天一大早金府管家就把周明沐請過去,待會要陪着金奎夜一起過來迎親。“來了,來了,新郎來了。”外面傳來喜娘尖銳的聲音,一把就推開門走進來。林冬嫺還想走過去對周夫人說幾句吉祥話,就被周明悅拉着出去了,她皺着眉頭道:“悅兒,你這是要去哪?”
“那還用說,當然出去爲難乾爹了,哪能那麼容易讓他娶到我娘,走,姐姐,晚了說不定就讓他進來了。”一把拉着林冬嫺奪門而出,周夫人豎起耳朵聽着周明悅的話,莫名的覺得心酸,女兒長大了,懂得體貼她了。
本來她沒打算這麼快就要嫁給金奎夜,就算喜歡她,也沒那麼着急,但是周明悅說想要弟弟,周夫人有些心動了。她年歲不小了,不能再蹉跎下去,金奎夜的正妻過世一年多了,膝下沒有一兒半女,她若是肚子肚皮爭氣些,說不定能早些懷上身孕。
這次再嫁她壓根就不想去請孃家人過來,當初夫君染病,她散盡家財爲他治病,到頭來,族人把她和周明悅給趕出周家。她曾經帶着周明悅去孃家避難。可他們怎麼說的,周夫人丟進他們孃家的臉面,讓她帶着周明悅永遠的不要出現在他們面前,省的連累他們在鄉親們面前擡不起頭來。
閉上眼睛,周夫人的耳畔還響起當年孃家人說的話,她還告訴他們做什麼,眼裡都沒有她了,何必多此一舉的給自己找不痛快。這麼多年,沒有孃家的扶持,她一樣把周明悅帶大了,還有了如意繡坊。她僞裝的夠辛苦的了,但願從今往後,她能輕鬆些。
眼看着小廝快把門打開之際,周明悅一個箭步的跑過去,用身子堵在門口:“姐姐,你快點過來幫我一起堵着,你們還愣着做什麼!”眼看着小廝們往後退了兩步,她焦急的吼道。門外的金奎夜聽到她的聲音,不由的皺起眉頭,周明悅想做什麼?
林冬嫺無奈的走過去,站在她身後,輕聲道:“悅兒,還是快讓金老闆進來,不要耽誤了吉時,否則對你娘不好,聽我的話,你想要爲難金老闆,等你搬去金府,有的是機會。”伸手拉着她冰涼的小手,認真的盯着她。小廝們紛紛低下頭不敢出聲,周明悅的厲害他們都領教過了,不敢不聽她的話。
周明悅挑挑眉湊到她跟前:“姐姐,那好吧,我聽你的。”“你們還愣着做什麼,快把門打開,讓我乾爹進來!”耳畔傳來周明悅尖銳的聲音,小廝們急忙應了聲,迅速的開門。
周明悅跟在金奎夜的身後,走到她跟前時,金奎夜遞給她一個感謝的眼神,他在外面聽到了,多謝林冬嫺勸阻了周明悅。周夫人沒有兄弟,本來習俗讓兄弟揹着她到花轎上,不過眼下金奎夜來了,他主動揹着周夫人一步一步的上了花轎。林冬嫺緊緊的握着周明悅的小手,她怕是很不捨,這麼多年一直跟周夫人相依爲命,母女倆的感情深厚。
就算當初周明悅一心一意的要撮合金奎夜和周夫人,眼下看着周夫人出嫁,怕是心裡不好受。林冬嫺趁着沒人注意之際,走到周明沐身邊,跟他說了聲,晚上不回去,要留下陪着周明悅,生怕她想不開,鑽牛角尖。周夫人被金奎夜背到花轎上,隨後金奎夜騎着馬車離開,一行人吹吹打打離開如意繡坊。
周明悅再也忍不住撲進林冬嫺懷裡失聲痛哭起來,“好妹妹,不哭了,走,我扶你進屋。”吳氏本來要跟林志平一起來,誰知林志妙不小心摔了一跤,差點兒就小產,這可把小樹急的團團轉,沒辦法,只好來請吳氏過去照顧她。小樹不過就是出去廚房燒個早飯,林志妙就摔倒了,他再也不敢讓她一個人呆在屋裡。
吳氏輕握她的手,扶着她慢慢躺下來,小樹跟着大夫去抓藥還沒回來。林志妙愧疚道:“三嫂,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本來吳氏能去參見周夫人的婚禮,被她這麼一攪合去不成了。
吳氏緩聲道:“妙兒,你這是說哪裡的話,我們都是一家人,你跟我還這麼客氣做什麼。我想着,要不然我讓你三哥回去把娘接過來陪着你。再過幾天刺繡館就要開業了,我怕是不好再過來照顧你,你彆着急,先聽我把說話。”眼見林志妙要張嘴說話,被她伸手阻止了。
見她不吱聲,吳氏繼續道:“你如今月份大了,小樹一個人怕是照顧不過來。我知道你有你的顧慮,不過娘總不會害你,不是嗎?妙兒,現在娘改變了不少,等到你見到就知道了,相信我,我還能害你不成。”
林志平是個大男人,他不好過來照顧林志妙,況且中午他還要忙着做午飯,根本就沒多少閒暇時間陪着林志妙。還不如去清平村把趙氏接過來,相信林清和不會反對。林冬嫺就算有時間,吳氏也不放心,她沒生養過孩子,哪能跟趙氏比。林志妙心裡暖暖的,禁不住紅了眼眶,“三嫂,謝謝你了。”
吳氏心疼的掏出手帕幫她擦拭眼角的淚水,柔聲道:“妙兒,我們都是一家人,不需要這麼客氣,你要這麼下去,三嫂以後可不敢來看你了。”林志妙聞言,噗嗤笑了一聲,隨後忍不住點點頭。林冬嫺一進屋就看到周明悅坐在桌前發呆,不知道想什麼想的那麼入神,突然一陣風吹進來,她渾身一顫。
大步走到窗口,周明悅太大意了吧,窗戶都沒關,她就這麼坐着,就不怕凍着。關上窗戶後,林冬嫺走到牀前拿了一件披風給她披上,坐在她身邊,倒杯茶遞到她面前:“悅兒,不是姐姐說你,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要着凍着了,你娘該有多傷心。悅兒,你有沒有聽我說話,你要再這樣,我可就回家了。”
拿着手在周明悅面前晃晃,見她沒反應,伸手輕拍她的後背一下。周明悅快速回過神來,訕訕一笑:“姐姐,對不起,我就是捨不得我娘嫁人。”“好了,別想那麼多了,我們早些歇息,睡一覺就好了,走!”林冬嫺笑着扶着她走到牀邊,周明悅的思緒早就飄遠,不知道娘現在好不好?
金奎夜被兩個小廝扶着走進來,還沒等走到牀邊,他就把屋裡的人都趕出去了,連同喜娘。“金老爺,你還沒掀新娘蓋頭呢!”喜娘剛說完,門口啪的一聲關上了,她重重的嘆口氣,大戶人家這麼不講究規矩,算了,她又管不了那麼多,反正金府不會少她一分錢,想着就趕忙去找管家領錢去了。
金奎夜有周明沐幫他擋酒,幾乎沒怎麼喝醉,不過做做樣子給外人看。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讓他到新房中見到他心心念唸的周夫人,有些飄飄然,他真的娶到喜歡的女人了。這一刻,他伸出顫抖的雙手拿起秤桿挑起周夫人頭上的紅蓋頭,面若桃花,粉若桃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