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送就行了,幹嘛非要我去送。”林志文皺着眉頭伸手把十兩銀子推走了,花氏爲什麼非要多此一舉?花氏瞪了他一眼,“你懂什麼呀,我去送妙兒肯定不收,你就不同了,你們兄妹倆好說話,現在娘不在了,妙兒只能靠着你和三弟,這錢還是你送的好。
再說小樹又不精明,他們能有多少錢,越用越少,將來還怎麼養孩子,你快聽我的話,把錢送給妙兒。”這還不都是爲了林志妙好,他們一母同胞,沒有隔夜仇,說起話來也親切,她這個嫂子跟小姑子說話,多少有些生疏。
林志妙詫異的望着林志文遞來的十兩碎銀子,“大哥,我住在你們家,總不能讓你和大嫂花錢,你們掙錢也不容易,你還是收下吧!”林志文搖搖頭:“妙兒,你嫂子說了,你和小樹要養孩子,少不了要花錢,你在我們家能吃多少,要是收你們的錢,回頭怎麼跟老三夫妻交代,他們還給了你嫂子十兩銀子,讓我們好好照顧你們。”
不得不說林志文對花氏越來越滿意了,他就只有林志妙這麼一個親妹妹,趙氏過世了,他悔恨的不行。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林志妙默默的低頭落淚,最終在林志文的壓迫下,收下了十兩銀子。
以前她總覺得花氏對她這個小姑子不好,如今覺得一切都是她看錯了,從今往後她要把吳氏和花氏兩位嫂子更加敬愛。“等等,大哥,娘怎麼沒過來?家裡很忙嗎?”林志妙望着轉身離開的林志文,突然開口叫住他。還想着在趙氏面前誇誇花氏和吳氏,替她們說說好話。
林志文聞言,愣怔,半晌沒出聲,林志妙又問了一遍,他才緩過神絞盡腦汁的編了一個理由,“妙兒,娘估計暫時來不了了,爹前兩日在村裡摔了一跤,把腿摔斷了,娘要在家照顧他。要不然也不會讓你搬到我們家,你就安心的住下養好身子,其他什麼都不要想。”
林志妙臉上充滿了無法掩飾的失落,趙氏不在她身邊嘀嘀咕咕,她反而不習慣。既然林清和摔斷了腿,她又住在林志文家,趙氏一個人總不能掰成兩半,還是等林清和腿養好些再說吧!林志文走出林志妙的屋裡,渾身鬆口氣,汗從後背衣衫染溼,汗涔涔的彷彿剛從水裡被撈上來,通身上下麻木沒有知覺了。
花氏聽完他說話的話後,不禁皺眉道:“覺兒他爹,你這樣騙妙兒,到時候可怎麼收場?”
“哎呀,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總不能把實話告訴妙兒,那到時候妙兒腹中的孩子要保不住那可怎麼辦?你回頭叮囑覺兒和他媳婦千萬不要說漏嘴了。還有三弟家,我這就過去一趟,跟他們說清楚,別到時候穿幫了。”林志文急急忙忙的叮囑花氏兩句,轉身出去了。
花氏重重的嘆口氣,除此之外,似乎沒別的辦法。林志平和吳氏滿口的答應,林志文能靈機一動想到這個藉口,實屬不易,他們當然不會拆他的臺。林覺小心翼翼的扶着王明儀起身,剛走兩步路,王明儀耳尖的聽到門外有腳步聲,立馬抓着林覺的手焦急道:“娘來了,你快把我扶到牀上。”
花氏不讓王明儀從牀上爬起來,非要她躺在牀上,不許亂動。要是被她看到林覺把她扶下牀走路,會不會跟上次一樣,不讓林覺再回來陪着她。一想到這裡,王明儀就緊張的渾身直冒冷汗,林覺被她這麼一催促,跟着着急起來,“明儀,你彆着急,慢慢的。”
他也着急被花氏逮住了,要受到花氏一通訓斥不說,還不讓他見王明儀,這多難受。他好像許久都沒有再想起薛氏,一閉上眼要絞盡腦汁才能想到她的容貌,彷彿前塵往事一般。或許他對薛氏並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花氏喜歡把什麼事都安排好,由着她的心意,這才導致了林覺的叛逆心裡。
此外薛氏的確值得他同情,一個婦道人家辛苦的帶着孩子,加上悠悠的可愛,讓他忍不住對薛氏生了好感。現在他對王明儀腹中的孩子充滿了期待,興許他能這麼跟王明儀一起過下去走完後半輩子。花氏砰的一聲推開門,林覺趕忙把被褥蓋在王明儀的身上,倏的鬆口氣,終於趕在花氏進來之前把王明儀扶着躺下歇息。
花氏的目光落在林覺的臉上,“你怎麼了,臉色不好看?”林覺立馬站起身,緩緩道:“娘,你看錯了,我臉色哪裡不好了,就是肚子餓了,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好吃的,先走了。”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走的太着急了,一沒注意,就摔倒在門檻上。
王明儀尖叫了一聲,把花氏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恨鐵不成鋼的瞪着地上的林覺:“你就不能注意些,都多大的人了,還要我來教你。你要這樣下去,我怎麼敢讓你照顧你媳婦。”“娘,你別生氣,我這不是沒注意,我下次肯定不會了。”林覺訕訕的笑了兩聲,轉身離開了。
這次他看準了,幸好沒裝上前來找他說話的小樹。小樹緊緊的跟在他身後,林覺得知小樹要跟他一起去幹活,不由的張大嘴巴,不是他嫌棄小樹腦子不靈光。他不敢把他帶出去,萬一出點什麼事,他可不能承受。
可拒絕的話又說不出來,小樹滿臉期待的望着他,要是他不答應的話,說不定小樹真能在他面前哭起來。加上林志文走過來勸說了兩句,他就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話剛說完,小樹就蹭的跑到他跟前,緊緊的抱着他:“覺兒,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這就去告訴妙兒。”
一溜煙的跑沒了,望着他離開的背影,林志文走上前輕拍他的肩膀:“覺兒,我知道你不太樂意,可你要想想你姑姑和孩子就指望你姑父養活,你就多帶帶他,能掙一點是一點,實在不行,我和你三叔多幫襯你姑姑他們。”趙氏和林志武沒了,林志文作爲兄長要承擔起應有的承認,爲下面的弟妹遮風擋雨,減輕林清和的負擔。
林覺突然覺得面前的林志文有些陌生,這還是他熟悉的父親,怎麼變化那麼大?林志文看着發呆的林覺,伸手在他面前晃悠幾下,“怎麼,我說的話,你沒聽到,是不是?”“爹,你說什麼呢,我耳朵好着呢,都聽見了,記在心裡了,我知曉了。”林覺笑着拍着胸脯保證,林志文就放心了。
田元河準備再去書房找田老爺,沒想到他還沒去,小廝就跑過來告訴他,田夫人被田老爺親自從佛堂接出來了,把府上的中饋再次交到她手中。田元慶氣急敗壞的找到田老爺,“父親,你怎麼那麼糊塗?”“逆子,你怎麼跟我說話呢!我可是你親爹,給我閉嘴!”
田老爺滿臉不耐煩的橫掃了他一眼,田元慶反駁道:“父親,我們不是說好了,讓母親在佛堂度過後半輩子,你怎麼能那麼輕易就讓她出來。”易靜被他休了,嫁妝還在田夫人的庫房中,要是她出來繼續主持中饋之事,那麼易靜的嫁妝就要落入她的手中,他可什麼都得不到了,一想到這,田元慶就急得心肝疼。
田老爺氣的兩眼發昏,他還沒死呢,庶子就這麼無法無天,要是將來有一天他閉眼了,田元慶還不上天了。氣的他隨手抄起書案上的茶盞飛快的朝田元慶砸過去,砸的他額角緩緩滲出一縷血液,順着茶葉沫一點一點往下滴。田元慶望着眼前的田老爺,有些陌生,這還是他熟悉的父親嗎?
“給我滾,滾出去!”田老爺又拿起一方硯臺從他砸過去,這次田元慶快速的往後退了幾步,倉皇的從跑出去了。直到跑出書房十米開外,田元慶還不解爲何一夕之間田老爺變化那麼大?田夫人在佛堂的這些日子修身養性,靜下心來抄寫大德經書,吃齋唸佛,求佛祖保佑田家順順利利。
田老爺就算把氣撒在她身上,她也想通了,她的一雙兒女都要靠田老爺來照顧,被田老爺親自把她接出來。她絕口不提起玉佩的事,這事就算過去了。從嬤嬤口中得知田元慶被田老爺趕出書房,田夫人眉毛都沒挑一下,依舊端着手中的茶杯喝起茶來。
放下茶杯又拿起桌上的賬本看起來,嬤嬤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本以爲她會高興看到田元慶被田老爺責罵。嬤嬤突然有些捉摸不透如今的田夫人,“嬤嬤,去給我點一盒薰香。”腦袋看的有些疼了,都是密密麻麻的數字,嬤嬤得令後,立馬出去準備。
林冬嫺勉強的睜開眼,擡眼四處看看,人在客棧裡,不好出去找大夫給她看看,開方子抓藥吃吃。在外面一切從簡,不能再連着趕路,要多休息,養好身子再上路。門外響起砰砰的敲門聲,林冬嫺應了聲:“進來!”“客官,小的把飯菜給你放在桌上,有什麼需要你隨時叫小的就行。”
小二麻溜的走到桌前,把一碗米飯和一盤麻婆豆腐、一碟花生米擺在桌上。林冬嫺掃視了一眼,擺擺手示意他離開。小二關上門輕輕的離開了,知曉她身子不適,就不多打擾她休息。她突然有些後悔了,不應該那麼衝動就離開,不等周明沐回來。要是周明沐回來,不追上來,她可怎麼辦?
難不成要她就這樣妥協的回去,她拉不下這個臉面。難不成在周明沐心裡,她一點地位都沒有。不行,她要爭口氣,絕對不回去,再說都答應吳氏,要把信交到吳守憲手中,不能對她食言。家產那是屬於吳氏,就應該物歸原主,還算吳守憲有良心,要把它們歸還給吳氏。
她身爲吳氏的女兒,爲娘做這點事應該義不容辭。順便再回去祭拜顧氏,也不知道這次回去之後,有生之年還會不會再來京城?她更應該倍感珍惜這次的絕妙好機會,不能浪費了不是。拖着疲倦的身子,昏昏沉沉的腦袋,林冬嫺強撐着坐起來,慢悠悠的穿好衣裳坐在桌前,拿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米飯,真香。
彷彿餓了三天三夜,桌上的飯菜很快就被她一掃而光,等到小二過來的時候,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地上了。林冬嫺強忍了胸中的笑意,乾咳了兩聲纔打破了僵局。小二把一碗稀粥還有一碟鹹菜放在桌上,把中午的碗筷收拾好帶走了。
喝了一碗熱乎乎的稀粥,頓時覺得渾身舒暢多了,好像手上的力氣大了許多不說,走路都輕巧了。看來她不着急趕路是對的,洗洗臉,就繼續回到牀上睡覺,她就不相信,多睡覺,再養兩天身子還能不好。臨睡覺之前,擡手放在胸口,摸摸繡在中衣裡面口袋裡的銀票,還在,那就好。
一路上她並沒有把錢財外漏,更沒有張揚,應該不會惹人注意。連着在客棧休息五天,整個人像脫胎換骨一般,精力十足。準備明天早上離開,繼續趕路,今天就在客棧休息,順便去四周轉轉。聽說不遠處有一個小鎮,客棧的飯菜實在吃的太膩了,沒有半點油水,對她這個天天開葷的人來說,有些受不了。
再者她大病初癒,需要吃些葷腥補補身子,如此一想,她就簡單的打扮一番,穿着淡藍色的直身長袍,腰間是同色的寬封腰帶,頭髮被籠在一隻金冠裡,越發顯得面若冠玉,鶴立雞羣。她望着銅鏡裡的這身打扮,看了許久,沒想到她穿起男裝來,這麼俊俏。
還等什麼,快點去小鎮上大吃一番,當然沒忘記她的馬車,繞去客棧的馬廄裡,在馬的身上來回不停的摩挲着,“馬兒,馬兒,你乖乖的吃,明天我們要趕路了,你可要抓緊吃飽了。”林冬嫺貼在馬背上喃喃自語,拂拂袖袍,準備前往白雲鎮。
白雲鎮還是從小二的口中打聽出來的,花了她一兩銀子,小二告訴她白雲鎮最有名的就是烤鴨還有叫花雞,讓她一定要去品嚐。一邊走一邊汗流浹背,陽光照射在她身上,越發覺得難受,要不是還有一小半的路程,她真想掉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