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讓平伯侯忍不住到吳國圍的院子探望他,林冬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降坐在牀上的平伯侯身上,莫名的覺得有些熟悉,好像這背影她見過似的。絞盡腦汁的想想,還是想不出來,算了,等什麼時候想到再說。不可否認面前的平伯侯年輕的時候必定是個美男子,否則吳氏也不會喜歡上他,他怕是早就把吳氏拋之腦後。
讓江浙巡撫金奎彪去清平鎮給吳氏送信,肯定另有目的。依照他的身份,身邊根本就不缺如花美眷,姨娘通房一堆,沒見他身邊缺過女人。她衣袖下的拳頭緊緊蜷縮起來,吳氏的家產被他給侵佔了,說不定他的母親只是藉口,背後真正出謀劃策的人是平伯侯吳守憲。
若是這樣一來,那她把吳氏寫的信給平伯侯,不就是主動送上門。不對,林冬嫺忽然想到金奎彪既然得知吳氏的下落,肯定會給吳守憲送信,給他通風報信。平伯侯會不會派人去清平鎮找吳氏,林冬嫺很想把平伯侯催眠,好問問深藏在心頭的疑問。
平伯侯似乎感覺到林冬嫺的目光,冷不丁的轉頭別有深意的看了林冬嫺一眼,她立馬低下頭。吳國圍見狀,淡淡道:“林冬,你還不快給父親請安。父親,這是兒子在外帶回來的貼身小廝。”
其他的沒有多做解釋,平伯侯對此只是微微點頭,沒再繼續往林冬嫺,而是回頭拍着吳國圍的手背:“這些日子你就別再去卿姨娘的院子去給她負荊請罪,既然你知道錯了,這就是好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只要你認識到錯,改正就是。你躺在牀上好好養傷,什麼都不要想。我書房還有公務,不陪你了。”
“父親慢走!”吳國圍虔誠的望着擡腳離開的吳國圍,幽幽的鬆口氣。“林冬,謝謝你,沒事你就回院子休息去吧!有事我會讓下人去叫你,想吃什麼,需要什麼,儘管吩咐他們,要是誰敢不聽你的話,你就告訴我,我來處置他們。”吳國圍爲了表示對林冬嫺的感謝,信誓旦旦的說道。
林冬嫺緩緩揚脣道:“少爺,幸虧侯爺走了,沒聽到你的這番話。你最好這些日子壓制自己的脾氣,侯爺現在對你的確改觀了,不過我相信他會派人盯着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吳國圍還是好自爲之,她該說的都說了,接下來怎麼做就看吳國圍自己的了。
許久等林冬嫺離開了,吳國圍才緩過神來,你說他怎麼就沒想到。薛氏這幾日憋着一直都沒去見吳國圍,在院子裡閉門不出,她還有什麼臉面出去。平伯侯八擡大轎迎娶進門的嫡妻,沒了中饋大權,她在府上就是個徒有虛名的女主人。
平伯侯這些日子都歇在卿姨娘的院子,賞賜就別談了,光是天天歇在她的院子,就足見對她的寵愛。平伯侯這麼多年還沒忘記那個女人,一直到現在都對她念念不忘,連長得跟她相似的女人都如此寵愛。思及此,薛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倒好看看卿姨娘能猖狂多久,很快她就會從天堂墜入萬丈深淵。
站的多高,就會摔的有多慘。林冬嫺的懷疑同樣也是平伯侯心生疑慮的地方,按理來說,金奎彪這個時候應該又有信寄到京城來。平伯侯手中不斷摩挲着一封信,這是金奎彪一個月前快馬加鞭送到他府上的信,說他有吳氏的下落。
你說怎麼能不讓他激動,這麼多年他從未放棄尋找過吳氏,一得知可能有她的下落,親手寫封信送到金奎彪的手上,讓他交給吳氏。他身居高位,不能離開京城,親自去把吳氏接回來,一舉一動都有無數人盯着,所以他只能忍着,期待金奎彪儘快的把吳氏送到他跟前。
可惜一個月過去了,金奎彪那邊就像石沉大海一般,音訊全無。他不免有些焦急,手指彎曲起來不斷的敲打書案,腦海中倏的劃過一個念頭,難不成金奎彪出什麼事了?繼而這個念頭又被他給打破,根本就不可能,江浙要是有半點風水草動,京城不可能毫不知情。
怕是吳氏還是不願意跟他來京城,這麼多年,沒有一日他停止思念吳氏。之所以如此寵愛卿姨娘,還不就是因爲她的一雙眼睛跟吳氏特別像。此外府上除了薛氏之外的姨娘,都或多或少跟吳氏有些相似,他纔會納進門。平素對她們有求必應,前提是要求不要太過分,他都能答應。
此外在京城的一處別院中,書案前坐着一位四旬左右的男子,淡紫色雲錦袍子一絲不苟的穿在身上,慢悠悠的端起茶杯抿嘴喝了兩口。隨着動作衣袍開叉,又顯露出白色的綾羅下裳,再下方一雙紋飾簡單但做工極佳的玄色靴子,整個人看起來裝扮華貴。
只見他騰的一聲把茶杯放在桌上,跪在地上的錦衣衛紛紛低頭認錯。這位不是別人,就是林冬嫺想要找尋的錦衣衛都督蔣飛龍,“都快一個月過去了,你們還沒查到蔡六的消息,這就是我們錦衣衛辦事的風格?”冰冷的目光落在地上兩個錦衣衛的身上,他們嚇得趕忙認錯,磕頭求饒。
蔣飛龍有些憤怒的甩甩袖袍,“行了,現在認錯求饒有什麼用,與其這樣還不如想着怎麼儘快的找到蔡六?計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都督,奴才這就下去辦!”兩名錦衣衛快速的抱拳告退,待到他們離開了,蔣飛龍深深的嘆口氣,兩個月前他接到前線密報,派身邊最器重的蔡六前去查探,想要證明密報中所說的是否屬實?在一個月前,蔡六飛鴿傳書回來,告訴他情況屬實,他很快就會帶着證據回來跟他覆命。
得到這封信後,他就一直滿懷期待的等着蔡六回來。蔡六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親信,這次出去要讓他練練手,出去歷練歷練,將來好接他的位置。他挑選出來的繼承人一個月沒消息,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蔣飛龍沒有一刻不焦急,擔心蔡六的安危。
他兩個月前接到密報的時候,還以爲是無中生有,有些輕視。此外他對蔡六太過於相信,纔會讓他孤身一人前去,也爲了避免打草驚蛇,引人注目。要是當初多派幾個錦衣衛跟着蔡六,或許現在就不一樣了。
起碼蔡六能活着回到京城來見他,現在他不奢望蔡六能活着出現在他面前,只希望他手中查到的證據不要落到歹人手中,否則一切都會功虧一簣。可恨,越想蔣飛龍胸中的怒火燒的越旺盛,重重的一掌啪在書案上,茶杯跳起來,落到底托裡,發出砰啷的一聲脆響。
他還覺得不解氣,大手一揮,把書案上的筆墨紙硯都掃落在地,頓時,碎瓷片的聲音響遍書房。守在外面的錦衣衛互相對視一眼,蔣飛龍近來的心情不好,他們要小心伺候,千萬不要惹着他生氣,把邪火撒到他們身上來。
大公主身穿月白色與淡粉紅交雜的委地錦緞長裙,裙襬與袖口銀絲滾邊,袖口繁細有着淡黃色花紋,淺粉色紗衣披風披在肩上,裙面上繡着大朵大朵的紫鴦花,煞是好看。腰間扎着一根粉白色的腰帶,突觸勻稱的身段,奇異的花紋在帶上密密麻麻的分佈着。
足登一雙繡着百合的娟鞋,周邊縫有柔軟的狐皮絨毛,兩邊個掛着玉物裝飾,小巧精緻。玉般的皓腕戴着兩個銀製手鐲,擡手間銀鐲碰撞發出悅耳之聲;左手小指上戴了一枚並不昂貴的尾戒,雖不是碧玉水晶所制但也耀眼奪目。微擡俏顏,淡紫色的眼眸攝人魂魄,靈動的眼波里透出靈慧而又嫵媚的光澤,櫻桃小嘴上抹上了蜜一樣的淡粉,雙耳佩戴着流蘇耳環。
絲綢般墨色的秀髮隨意的飄散在腰間,僅戴幾星乳白珍珠瓔珞,映襯出雲絲烏碧亮澤。斜斜一枝紫鴦花簪子垂着細細一縷銀流蘇,額前的劉海處微別了一個銀紋蝴蝶髮卡。嬌嫩潔白的小手裡緊攥着一方絲絹,淡黃色的素絹上繡着點點零星梅花,襯得此絹素雅。
踏着蓮花碎步緩緩入皇后寢宮,潘皇后此刻坐在桌前喝着掌事姑姑泡的大紅袍,才喝了兩口,大公主就緩步走進來。望着姍姍而來的女兒,潘皇后含笑放下手中的茶盞,掌事姑姑恭敬的俯身給大公主請安。周清幽飛快的跑到潘皇后身邊,親暱的挽着她的手臂,撒嬌道:“母后,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喝什麼好東西,兒臣也要喝。”
“你呀,母后喝什麼好東西,怎麼會不想着你,這是大紅袍,你不是最不愛喝茶,怎麼今個轉性了?”潘皇后毫不猶豫的擡眼瞥了她一眼,還不由自主的伸手點着她的額頭。
周清幽身後往後一縮,眼中閃過一絲不快,“母后,這還當着掌事姑姑的面,你就這麼不給兒臣面子,讓兒臣下不來臺。”說着氣鼓鼓的鼓着腮幫子坐在桌前,咕嘟咕嘟倒了一杯大紅袍喝了起來。掌事姑姑飛快的看了一眼潘皇后,得到她的眼神示意,領着寢宮內的宮女們下去了。
寢宮內只有潘皇后和周清幽母女兩人,潘皇后抿了抿嘴脣:“清幽,你年紀不小了,也該懂得分寸,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看來平日她對周清幽疏於管教了,纔會讓她變成現在這樣。周清幽聞言,忍不住腹誹,母后,兒臣不過就是隨口一說,就讓她抓住教訓了一通。
早知道她就什麼都不說,也省的現在被母后說教。周清幽狹長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笑意,“母后,兒臣知錯,給母后道歉。其實兒臣就想跟母后開個玩笑而已。兒臣是母后的女兒,母后有什麼寶貝怎麼可能私藏着,都是兒臣小心眼,還請母后大人大量,不要跟兒臣一般見識。”
她這麼一說,潘皇后的臉色慢慢緩和下來,欣慰的點點頭:“你是本宮的女兒,脾氣秉性自然是好的,不是母后非要說你,眼下你父皇正在給你相看駙馬,要是此事傳到你父皇耳中,連母后怕是都不能護你周全。”
周清幽快速的坐直了身子,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證道:“母后,兒臣知錯了,以後絕對不會胡亂說話。說話之前一定再三思慮,三思而後行。”“哦,你也知道三思而後行,怕是你大哥叫你的吧!”潘皇后嘴角噙着笑,目光溫柔道。
周清幽訕訕的笑道:“母后英明,真是什麼都逃不過母后的眼睛,昨日我去大哥寢宮,他對我說的,說兒臣的就這一點不好,以後說話要三思而後行。”一不留神,周清幽就竹筒倒豆子,把什麼都告訴了潘皇后。
潘皇后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你倒是記得這句話,明明你大哥昨天就教過你,怎麼今日在本宮面前就忘了?”“哎呀,母后,你就別提了,兒臣知錯了。對了,您剛纔說父皇要給兒臣相看駙馬,現在怎麼樣了?有人選了嗎?”周清幽趕忙岔開話題,轉移潘皇后的注意力。
潘皇后別有深意的看着她,半晌都沒說話,周清幽被看的有些毛骨悚然,後背發涼,雙手捏着手帕,聲音如蚊蠅:“母后,你別這麼看我,怪讓兒臣害怕的。”“就你還知道害怕。”潘皇后被她的話弄得哭笑不得,大越國的皇宮只有潘皇后一人,皇帝周瑞勇跟潘皇后少年夫妻,感情深厚,鶼鰈情深,後宮沒有其他女人,一直成爲京城茶餘飯後的美談。
潘皇后膝下育有兩子,大皇子周清亦,二皇子周清舒,還有一女,就是面前的大公主周清幽。三人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平素裡感情深厚,經常在聚在一起。皇帝和潘皇后很樂意看到這一幕,縱觀歷朝歷代,皇權鬥爭都是禍起蕭牆,害的百姓跟着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