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事情雖說過去這麼多年,可一直壓在我娘心上,這次她讓我過來尋您,就是希望能知曉當年的真相,並不想其他的!”林冬嫺坦蕩的望着她,活個明明白白,這怕是沒錯吧!秦嬤嬤點頭道:“你說的沒錯,的確不應該再瞞着你。你娘跟侯爺感情好,老爺對他們的親事樂見其成,可老夫人不喜歡你娘。
因爲你的外祖父過世了,不能在仕途上幫助侯爺,恰好這個時候,薛國公府的長女在上香的時候遇上老夫人,老夫人對她讚不絕口。就存了把她嫁給侯爺的心思,老夫人在往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經常請她到府上坐坐。這一來二去,很快她就見到侯爺,對她芳心暗許。
後來在老夫人的旁敲側擊下,得知她願意嫁給侯爺,纔開始讓老夫人動了把你娘趕出京城的念頭。”這麼說來,那麼薛氏是知情的。她被老夫人邀請多次到平伯侯府做客,就算老夫人不告訴她,她也會收買下人,知道吳氏跟平伯侯的事。就算知曉了,她還對平伯侯芳心暗許,足見她有多麼的厚顏無恥。
林冬嫺沒有這一次想衝到薛氏面前質問她一番,爲什麼要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她現在又活的快樂否?平伯侯對她厭惡不說,連帶着對她所生的吳國圍沒有任何好感。
腦海中閃過卿姨娘的身影,她這才驚奇的發現,她的一雙眼睛神似吳氏,難怪她能那麼受寵,沒有子嗣,平伯侯依然還對她寵愛有加。她就知道,其中肯定有什麼隱情,原來會是這樣。怪不得吳國圍和薛氏花了那麼一番功夫,都沒讓平伯侯對卿姨娘產生厭惡。
平伯侯要望着卿姨娘睹物思人,絕地不會把她給除去了。秦嬤嬤又接着道:“其實把你娘趕走了,老夫人就後悔了,夫人進門後,仗着孃家是薛國公府,就不把老爺和老夫人放在眼裡,更別說侯爺。只要侯爺稍加對她不好,她就回去孃家告狀。薛國公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嫡長女,寵愛的不行。
皇帝對薛國公寵愛有加,當然不會管這麼多,而且還是臣子們的家務事。皇帝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有誰能說什麼。有些時候,夫人還會在院子裡追趕着打侯爺,罵着你娘不要臉,狐狸精。老爺對她越來越冷淡,後來她執意不肯讓老爺納妾,成親兩年了,還沒有子嗣。
鬧得很厲害,把老爺都給氣昏過去,此事驚動了皇帝,才下旨斥責薛國公,教女無方,這才讓薛氏有所收斂。時間一長,她又如同死灰復燃一般。沒多久老爺過世了,薛氏終於懷上身孕,可惜老爺沒能親眼看到小少爺出世。老夫人自從老爺過世,就把中饋大權交到她手中,只求她能不要折騰,好好跟侯爺過日子。
偏偏侯爺心裡還念着你娘,跟她的關係勢同水火,當然明面上沒有跟她發生衝突,直至薛國公過世。她孃家沒有強大的依靠,纔有所收斂。後來老夫人才告訴我,其實當年出主意要把你娘趕走的人是她。她要你娘永遠離開京城,纔會答應嫁給侯爺。
老夫人哪裡知道她就是個潑婦,娶回來那是禍害侯爺。侯爺之所以在老夫人過世把我打發到這裡來,就是爲了懲罰我。誰讓當初我被她給收買了,替她在老夫人面前說好話,這麼多年,我終於能把它說出來,憋在心頭真難過。你替我告訴你娘,我對不起她,有生之年怕是見不到她了,不知道知道你娘嫁給你爹,過的很好,我也能瞑目了。”
秦嬤嬤又幹咳了幾聲,緩緩道。對她來說,這些往事沒必要再瞞着。林冬嫺能找到這來,也不容易,她一隻腳都踏進棺材的人何苦再瞞着不說。出了秦嬤嬤的屋子,林冬嫺覺得外面的眼光刺眼,晃得她睜不開眼,頭有些昏昏沉沉,半晌才緩過神來,一隻手還緊緊的把着門框。
要不是有門檻支撐着她,整個身子早就鬆軟的倒在地上,臨走前她要留下一袋銀子給秦嬤嬤,可惜被她搖頭拒絕了。她一把年紀了,要錢財做什麼,秦嬤嬤可憐的模樣,印在她的腦海中,遲遲都揮之不去。她唯有把這袋原本留給秦嬤嬤的銀子交到隔壁婆子的手中,讓她幫襯照看秦嬤嬤,她年歲大了,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能過。
畢竟幫助過她,從她口中得知到薛氏乃是趕走吳氏離開京城的真兇,老夫人不過是幫兇。回去的一路上,林冬嫺悶悶不樂,連車伕都能感覺到她的不快。車伕跟她說話,她都是愛答不理,有一搭沒一搭的應承,最後車伕果斷的決定不跟她說話,還是專心趕好他的馬車。
吳國圍起初還沒感覺到林冬嫺的不對勁,可後來越發覺得納悶,怎麼去了一趟清河別院,整個人提不起精神來不說,對他還愛答不理。吳國圍放下手中的狼毫筆,輕輕的走到林冬嫺身後,用力的拍着他的後背,這一下把林冬嫺嚇得魂飛魄散,手中的硯臺都被她不小心給甩在地上不說。
吳國圍剛穿的藍色的錦緞,瞬間出現了些許墨跡,他滿臉不快的敲打林冬嫺的腦袋,“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說出來讓我也聽聽。”要不是看在林冬嫺腦袋瓜子聰明,對他還有用處,他也不用這麼委曲求全的把他留在身邊,更別說還要哄着他。林冬嫺飛快的看了他錦緞上的墨跡,臉上佈滿了愧疚,道:“對不起,少爺,我這就去給你找件衣裳換了。”
能從她嘴裡說出對不起,還真是不容易,吳國圍沉着臉拉着轉身要離開的林冬嫺,語氣和緩道:“行了,不着急換衣裳,你先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你那天去清河別院見了誰?”不得不讓他產生懷疑,從那回來以後,林冬嫺就變得跟往常不一樣,會走神。
林冬嫺笑着揚脣道:“少爺,你這是在說笑嗎?我纔剛到京城,之前從未踏入京城半步,你說我能特意去清河別院見誰?還是說,你想我去見誰?”三言兩語就話把又繞到吳國圍的身上,只見他緊鎖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不得不說林冬嫺的話言之有理。他從未來過京城,又怎麼會特意去清河別院去見他?
況且林冬嫺還是被他硬留在身邊做小廝,要不是有顧一慧,他還威脅不了林冬嫺。這個念頭被打消後,吳國圍才笑着轉身去換衣裳,留下來的林冬嫺長長的嘆口氣,她還沒想好到底該怎麼面對吳國圍。從秦嬤嬤口中得知吳氏離開京城,薛氏乃是主謀,她就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找平伯侯攤牌?
奪回原本該屬於吳氏的家產,怕是沒那麼容易。越想她的腦仁就越疼的厲害,她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平伯侯府,原先她外祖父母的家產那是應該由她母親吳氏來繼承,平伯侯霸佔這麼多年,還心安理得的享用,她需要好好想想。
呂氏這兩天氣色好了不少,林若繡委屈的噘嘴道:“母親,繡兒在身邊伺候你,你就不能不要想着弟弟。他眼裡哪裡還有您,要不然也不會對您不管不問。”守在呂氏身邊,照顧她的人還不是林若繡,跟林若曦沒半點關係。這可怨不得林若曦,還不都是林若繡不讓他靠近呂氏,生怕他再刺激到呂氏。
“繡兒,他是你弟弟,是你在世上唯一的血脈,你怎麼能這麼說他?將來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還指望你們姐弟倆互相扶持,你要是這樣,我怎麼能安心的離去!”呂氏一邊說,一邊溫柔的撫摸林若繡散落在發間的幾縷頭髮,隨手把它們勾到耳後。
林若繡強忍着胸中的淚水,低頭道:“好,母親,我記住您的話,會好好的照顧弟弟,不會再跟他爭寵了,我這就去把弟弟叫來,您先閉上眼歇歇。”“好孩子,母親知道了,會保重身子,母親還要看着你們姐弟倆成家,快去吧!”呂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望着離去的林若繡,呂氏倏的鬆口氣。
但願林若繡真的如她剛纔所說,切莫想着跟林若曦爭寵。她將來是要嫁出去的女兒,那就會是別人家的人,不再屬於平伯侯府。可是要是她將來所嫁的夫婿身份地位都比平伯侯高,那對林若曦那是大有益處。林若繡在一路上不停的叮囑林若曦,不要惹着呂氏生氣,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林若曦頗爲不耐煩道:“好了,姐姐,我知道了,你都說了就好幾遍了,我耳朵都快生繭了。”望着他嫌棄的眼神,林若繡伸手就是一掌打在他肩上,“哼,我才說了幾遍,你就不耐煩了。你有本事記在心上,不要我再提醒你,你以爲我樂意跟你多費脣舌?”
“好姐姐,既然你不願意那就別說了,我都記在心上了,保證不會忘記!”林若曦一臉嚴肅道,林若繡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加快腳下的步伐,一會就到呂氏的院子。
呂氏在丫鬟的攙扶下,早就坐起身,身後有大枕頭靠着,右手邊還有一牀大被子壓在胳膊下面,支撐她的身子,保證不會倒下來。林若曦忙不迭的快步走到她牀前,驚喜道:“母親,您總算醒了,可把曦兒嚇壞了。”接着撲倒她懷裡,在她懷裡來回的撒嬌磨蹭,看到這一幕的林若繡不由的皺起眉頭,他都多大了,還學姑娘家跟母親撒嬌。
偏偏呂氏非但沒有惱他,臉上還露出恬靜的笑容,怕是樂此不彼,並沒有厭煩他。看來在呂氏的心裡,還是林若曦這個兒子比她重要。原本她就應該清楚,爲何看到這一幕,一顆心揪起來,疼的厲害。很想蹲下身子,用手慢慢的撫平心口,可惜呂氏和林若曦都在,她不能讓他們看到她這麼脆弱的一面。
林若曦慢慢的從呂氏懷裡掙脫出來,直接就用衣袖擦拭她眼角的淚水,還對着她吹吹氣,“母親,您別哭,曦兒在您身邊,一直會陪着您。對了,還有姐姐,姐姐,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過來。”
林若繡被這聲音呼喚的擡腳往前走,望着如此和睦的姐弟倆,呂氏笑意滿滿的點頭道:“你們姐弟倆這麼就讓我放心了,曦兒,母親想了許多,你當真想娶顧一慧?”林若繡聞言,心裡咯噔一下,該不會她要應允這門婚事吧!不應該,依照呂氏對顧珏的厭惡,這次顧家兄妹住進相府,她臉面都沒露。
現在好端端的說起這件事來,難道她有別的想法?礙着林若曦在這裡,她只好壓着心頭的疑慮,接着聽下去。林若曦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道:“母親,我很想娶顧姑娘,不過要是這樣讓母親爲難,兒子寧願不娶。”雖說心中很想娶顧一慧,但眼下呂氏的身子還沒好,林若繡說的一點都沒錯。
要是把呂氏氣出一個好歹來,在這偌大的相府中,有誰能護着他們姐弟倆。林相淇身居宰相之位,說不定呂氏過世,他還會再續絃,娶一房繼室回來,那對他們是大大不利。所以眼下林若曦要徐徐圖之,不能再無知的逼迫呂氏應允這門親事,再說顧一慧也未必會那麼爽快的答應嫁給他?
這麼想來,林若曦又有些懊惱,他到現在連顧一慧的小手都沒有牽到,本想接着顧一清強佔綠竹身子的事,趁機讓顧一慧答應嫁給他。這下好了,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都沒林相淇給破壞了。不知道他爲什麼好端端的插手這件事,他有一大堆的正事要處理,偏偏來插手這件事!
當然他只能在心裡埋怨林相淇,要讓他真的去林相淇面前,他絕對會雙腿發軟,不肯前去。呂氏沉吟片刻,點頭道:“好,既然你這麼有心,母親就成全你,又有何妨?你是母親唯一的兒子,將來母親的一切都是你的,整個相府也都是你的,不過就是一個女人,你若是喜歡,我們娶回來便是。”
寵溺的摸着他的腦袋,腦海中卻想起當年產後第一眼看到林若曦的樣子,皺皺巴巴的小臉蛋,軟軟的身子,直到滿月後她纔開始抱他。一轉眼,長成這麼大的少年,要娶妻生子了,她也老了,前些日子坐在銅鏡前梳妝,望着兩鬢髮白的頭髮,還有臉上歲月的痕跡,歲月不饒人,她老了,也比顧珏這個賤人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