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帶兵出征,周清舒在心中暗罵道,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想着討皇帝的歡心,真是夠了。翌日清晨皇帝的聖旨還未下達,正坐在御書房給聖旨該上玉璽就可以生效。昨晚他揮揮手讓他們都走了,一個人坐在御書房許久,一時間他無法決定,給他點時間好好想想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才能做出更明智的決定。
不想因爲一時衝動,做出後悔的事來。此刻瓦剌國在邊境大肆騷擾百姓的消息就傳入皇帝的,這不是在皇帝的傷口上撒鹽嗎?月漓國進宮這事已然讓皇帝頭疼的厲害,這下好了,瓦剌國又來了。這不是讓皇帝不得安生吧!難道真的要亡國了?
皇帝絕對不能做亡國之君,如此到了九泉之下,他無法面對皇室的列祖列宗。京城現在人心惶惶,月漓國連續奪走了大越國三座城池,怕是還會繼續進攻。皇帝遲遲沒有下達旨意,派誰出兵。又有瓦剌進攻的消息傳入京城,百姓們現在閉門不出這還是輕的。恨不得能找個安穩的地方躲起來,再也不要出來。
林冬嫺在客棧裡終於坐不住了,她要離開京城,回去陪在林志平和吳氏的身邊。看樣子周明沐不會到京城來找她,心頭莫名有些心酸,周明沐還不知道她懷着身孕,對她就這麼不重視,連到京城找她都不願意。
俗話說的好,一孕傻三年,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她現在根本就沒想到周明沐就算來京城找她,也不會這麼快就能夫妻見面。她整日都躺在客棧裡養胎,周明沐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會猜到她在這。
別說百姓們人心惶惶,就連朝中的大臣也一樣,他們更加珍惜生命,還有手中握有的權勢。要是大越國真的亡國了,他們絕對不會得到瓦剌國和月漓國的善待,與其如此,還不如想着跟皇帝共存亡。但又不能不替家人們考慮,最好不要讓這種事發生,把他們逼到這種絕望的地步來。
周清幽很明顯感受到皇帝的憤怒,她輕輕的起身走到皇帝身後,把手放在脣邊,示意太監們別出聲,她躡手躡腳的走到皇帝的身後,給他輕柔的按摩。她得知瓦剌國和月漓國同時在大越國邊境騷擾的消息,就再也坐不住要來御書房見皇帝。
皇帝有些恍惚,彷彿潘皇后在他身邊,自顧自道:“燕兒,你說朕現在該怎麼辦?”周清幽沒有都沒說,靜靜的陪在皇帝身邊,還給他按摩按摩發脹的太陽穴。待到皇帝轉過身來,卻發現是她。皇帝嘆口氣:“清幽,你真的長大了,父皇很高興。只是可惜,父皇不能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了。”
眼下這時候,皇帝當然不適宜替周清幽指婚,更加不能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嫁。周清幽眼中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不斷往下滴落,“父皇,您別這樣說,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瓦剌和月漓國擊退,您別想兒臣的婚事。”若是京城都沒了,她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皇帝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周清幽長大了,燕兒,你看的到嗎?成國公坐在書房一天一夜,一直都沒出來,更沒有吃一口,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他。明氏急忙催促道:“老爺,你別在屋裡來回的轉悠,我這頭都昏了,你有本事最好去把父親請出來。現在瓦剌國都要打來了,我們要是想想退路,在京城死守着,有什麼用。”
她口中的老爺正是成國公過繼來的兒子,府上的二老爺周正行,他無奈的對着明氏攤手道:“你讓我去把父親請出來,這不是再開玩笑嗎?父親什麼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纔不去惹父親不高興。要去,你自己去!反正京城還有這麼多人,大家都沒想着離開,你着急有什麼用?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把瓦剌國和月漓國都擊退了!”
“哼,你倒是有自信,那你跟着你大哥一樣,去戰場上殺敵啊!”明氏語氣中不加遮掩對周正行的鄙視和輕蔑,周正行早就習慣了,所以並不多在意,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突然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走進來打亂了夫妻倆的思緒:“父親、母親,你們就別吵了,祖父被內侍領着入宮了,聖上召見他。”
明氏聞言,雙手合十,嘴裡不斷念着菩薩保佑,她可不想失去現在的好日子,周正行無奈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走到周敏的身邊:“敏兒,還是你對父親好。”“父親,您能不能不要這麼慣着母親,她都爬到你頭上來了。”周敏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剜了周正行幾眼,偏偏他沒心機的撓撓頭笑笑不吱聲。
邊上的明氏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道:“你這丫頭,怎麼說話呢,什麼叫我爬到你父親頭上去?姑娘家的,一點規矩都沒有,怎麼能妄自議論父母,若是將來到了婆家,他們可會怪我們沒教好你,你快回屋去看書,別在我面前晃悠,看着我就心煩。”
“哼,就現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我哪還能嫁人。”周敏高傲的擡頭揚脣道,語氣中不免帶有一絲失落。她說的沒錯,現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誰家還有心思娶媳婦,嫁閨女,能保住小命就不錯了。其他的都是奢侈,明氏不管他們父女倆,她要去佛堂念念經,保佑大越國這次能平安無事,可千萬不要亡國。
皇帝顫顫巍巍的走到成國公面前,攙扶着他起身,“國公,這麼多年沒見,您身子可還好?”“託聖上的洪福,老臣一切安好,老臣願意領兵迎戰月漓國,誓要把他們擊退,否則老臣必不還朝!”成國公鏗鏘有力的誓言讓皇帝愣怔,隨即緩過神來,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成國公,你這麼多年爲大越國盡心盡力,如今理應在府上頤養天年。朕此次召你入宮,是要跟你商議,是否能讓明沐領兵出征?”沒錯,常明生提到的人選正是成國公唯一的嫡長孫周明沐。周明沐,成國公聽到從皇帝口中說出他的名字,低頭愣怔許久,他的嫡孫。
好久都沒聽到有人提到他,現在主動提起他的人竟然會是他最意想不到的皇帝。御書房內靜謐一片,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皇帝緩緩的站起身,踏着沉穩的步伐,走到成國公面前,道:“這麼多年,其實朕很後悔,當初不應該把明沐逼得心灰意冷離開京城。朕一直礙於面子,都是朕對不起國公。”
眼下大越國被瓦剌和月漓國同時進攻,他不敢大意,把兵權交到毫無作戰經驗的將軍手中。這一戰可以說關乎到大越國的生死存亡,半點差錯都不能有。成國公聞言,對上皇帝愧疚的雙眸,搖頭道:“聖上,您無需如此,明沐心性如此。只是可惜老臣這麼多年沒有他的音訊,否則必定會命令他率兵攻打月漓國。”
他把皇帝要說的話堵在喉嚨裡,難受極了。皇帝把成國公召進宮來,主要爲的就是讓周明沐率兵攻打月漓國,瓦剌國不足爲懼。他們不過跟在月漓國的身後,狐假虎威。一旦月漓國被大越國打敗了,不愁瓦剌國不退兵,他們不過敢在邊境擾民而已。
跟連續奪走了大越國三座城池的月漓國不能相提並論。成國公一句話就把皇帝堵得死死的,他根本這麼多年就沒跟周明沐聯繫過。皇帝並不相信他的話,但又拉不下臉求他,很快便讓成國公離開。成國公出了皇宮,擡頭瞧着烏雲密佈的天空,沉甸甸的大石頭積壓在心頭。
若他真的知曉周明沐在何處,他會勸他爲朝廷效力嗎?成國公無法決斷,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上了馬車回府。皇帝心中合適的人選周明沐不在京城,連成國公都說不知曉他的下落,一時之間他要派誰去出戰?保證能把月漓國打敗,弘揚大越國的威風。
此事絕對不能再拖下去,皇帝連夜召見林相淇和常明生進宮商談此事,勢必要在今晚把領兵之人定下來。成國公不在他們考慮範圍之內,這早就在林相淇的預料之中。皇帝面前擺着一張大越國的疆域圖,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陝西,距離月漓國很近,兵力充足,難不成皇帝想要從這調兵?
果然,他剛想完,就聽到皇帝說:“兩位愛卿,你們也知道,現在到了危急時刻,今晚必定要把人選定下來。朕想了許久,覺得可以從陝西或者四川、甘肅三地調兵前去鎮壓月漓國,你們看呢?”說到底其實皇帝並不打算真的消耗京城中的兵力,沒有合適的領兵之人這是最讓皇帝爲難的地方。
不放心把這麼多的兵力都交到一個無名小卒的手中,太過冒險。既然京城不能派兵去鎮壓月漓國,那不能坐等月漓國再次進攻,什麼都不做。皇帝就只有從地方調兵前去鎮壓,同時下令誰若是能打敗月漓國,皇帝就破例冊封他爲王,賞賜他封地。不相信這麼誘人的條件,傻子纔會拒絕。
林相淇和常明生不約而同的望了對方一樣,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差異。皇帝居然要動用地方的勢力,陝西、甘肅、四川三地沒那麼簡單,說命令就能命令的了。那些地方都是山高皇帝遠,地方的將領就是土皇帝。他們過慣了安逸的日子,誰又會傻乎乎的替皇帝去攻打月漓國?
當然皇帝這麼說,必定早就想好了,那爲何假模假式的把他們召入宮來。翌日清晨,皇帝的聖意從京城快馬加鞭送去陝西守將廖平手中。沒過兩日京城就傳開了,不用調動軍師的將士們前去鎮壓月漓國,皇帝派了陝西守將廖平率兵前去,另外軍師會撥給陝西充足的銀兩。
這銀兩並非從國庫中而來,而是皇帝在朝堂之上讓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想辦法籌集。皇帝就動動嘴皮子,可底下辦事的大臣就爲難了。這不,兩位尚書大人可愁眉苦臉的一起下了朝,結伴而行,商量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從富得流油的皇商手裡掏出錢來。
皇帝這是在替他們赤果果的拉仇恨,沒辦法,跟腦袋想必,錢財根本就不值一提。此後京城開始平定下來,百姓們沒那麼躁動,紛紛開始走出家門,又恢復從前的樣子。林冬嫺在大夫的診治下,說她身子調養的不錯,可以下地走動。不過大夫再三叮囑她,絕對不能長途顛簸,這又讓林冬嫺陷入了無畏的悲傷中。
剛做好準備要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結果大夫叮囑她最好不要顛簸,這下該如何是好?林冬嫺下意識的撫摸還未隆起的小腹,嘀咕道:“孩子,你是不是不想爹,不讓娘回去找他。可我們娘倆還指望你爹養活,娘要是再留在京城,怕會憋壞的。孩子,你說娘現在該怎麼辦?”
她問腹中的孩子那不是白問嗎?還未成形的孩子哪能告訴她,林冬嫺陷入一陣沉默中。眼下皇帝派陝西守將去攻打月漓國,對於京城的百姓們來說,他們現在就需要聽到陝西的捷報。邊境的戰爭在繼續,但他們的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連皇帝都如此,何況普通的黎民百姓。
算了,林冬嫺還是決定出去走走,透透氣。老在客棧裡待着,實在悶得慌,要是再這麼待下去,不出三天,她就會被自己給憋死。就只有小二過來送飯,跟她說說外面的情況。可小二又不能一直陪着她說話,現在她穿好衣裳,從客棧裡走出來,豁然覺得外面的空氣很新鮮,陽光照射在身上很溫暖,閉上眼,她能感受到清風吹拂在臉上。
身上帶了些銀票,大夫叮囑過不能吃口味太重的東西,對腹中的孩子不好。她對着糖葫蘆,還有臭豆腐直流口水也沒用,不能吃就是不能吃。在糖葫蘆的面前停頓許久,瞧着她糾結的模樣,賣糖葫蘆的老伯突然站起身,拔下一根糖葫蘆遞到她面前,“來,姑娘,拿着吃吧!不要錢。”
老伯以爲林冬嫺想吃糖葫蘆,可又沒有錢,反正這糖葫蘆也不值錢。況且林冬嫺一直盯着看,又影響他做生意,還不如做個人情,給一根糖葫蘆給她,趕緊讓她走開。林冬嫺:“……”她不是沒有錢好不好,她是不能吃,可這些她跟老伯說有什麼用,還不如快些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