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 孽種

大夫幽幽的嘆口氣,道:“夫人,您還是另請高明吧!”說着就要離開,被明氏一把拉回來,怒聲道:“大夫,你要是不把話說清楚,我就派人去砸了你的招牌,讓你從此在京城再無立足之地,你看我敢不敢,有沒有這個本事!”心中隱隱約約感覺不妙,咯噔直跳,有一個堅定的念頭就是不能讓大夫離開,必須要把話給說清楚。

嬤嬤附和道:“夫人說的話你沒聽到嗎,還不快說,大姑娘到底怎麼了,要不要緊?”好端端的下半身出血,這怕不是什麼好事,她特意去問過周敏身邊的柳翠,她的葵水這個月還沒來,嬤嬤不敢再往下想。大夫雙手握拳,渾身瑟瑟發抖,跪在地上求饒道:“周夫人,您行行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要養活,就靠行醫掙點錢,您可千萬不能帶人砸了我的招牌。周夫人,小的什麼都說,什麼都說。”

明氏用力的踢了一腳,厲聲道:“那你還不快說,我女兒到底怎麼了?”“大姑娘她,她有身孕了。”大夫把頭低着,他真不知道一個未出閣的大家閨秀怎麼就有了身孕,看來成國公府家教不嚴。當然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出去,否則他的腦袋必定不保,甚至還會牽連家人。

隱隱約約猜到這個可能,但明氏始終都不敢相信,尤其從大夫口中說出來,明氏屏住呼吸又是一腳狠狠的踹在大夫的身上,蹲下身子,身子向前微微一探,厲聲道:“庸醫,我告訴你,休得胡說,我女兒還出閣,怎麼可能會有身孕?你若是學藝不精,我勸你最好趁早把醫館給關了,省的在京城誤傷人命。”

說着還狠狠的抽了他兩個響亮的耳光,用力之大,瞬間就在大夫的臉上顯露出兩道紅印子,讓人觸目驚心。嬤嬤聽到大夫說的話,一顆心砰砰直跳,周敏真的有身孕了,見明氏在發火,她根本就不敢上前勸阻。大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能把這個悶虧給吃下去。

時間彷彿停止了,半晌明氏纔出聲道:“嬤嬤,把他帶出去。”口中的他當然指的就是趴在地上的大夫,行醫多年,這次栽在周敏身上。他還從未看過如此野蠻護短的母親,明明就是周敏不自重,不潔身自好,與人私通有了身孕,明氏不查明真相,一味的袒護她,對她們母女有什麼好處。

嬤嬤這纔回過神,原來明氏在跟她說話,待到嬤嬤送完大夫推開門進去。明氏板着臉吩咐道:“快帶人去把他給殺了,絕對不能留下活口。”嬤嬤還以爲明氏會對大夫心慈手軟放他一馬,周敏還未出閣,絕對不能讓人壞了她的名聲。作爲母親的明氏有義務保護好她,爲她掃清一切障礙。

聽到蹬蹬蹬的腳步聲,明氏緩慢的走到周敏的牀前,直到現在她的身子還是鬆軟的,沒喘過氣來,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在佛堂才兩個多月,周敏就有了身孕,其中的內情只有等周敏再問她。明氏揪着一顆心,在大夫離開前,她都大意的忘記問大夫,周敏到底什麼時候能醒來,至於她腹中的孩子,絕對不能留下!

她還未出閣,絕對不能傳出這樣的醜聞,成國公府丟不起這個臉!思及此,明氏對林冬嫺突然多了記恨恨意,要不然因爲她,明氏也不會被成國公奪走中饋,去佛堂修身養性。一切都要怪林冬嫺好端端的回京城做什麼,把府上原本井然有序的一切都打破了。

說不定背後有林冬嫺的手臂,她派人勾引周敏,讓她有了身孕,就等着看她們母女倆的笑話,否則林冬嫺怎麼會那麼輕易就讓管家把她從佛堂接出來,又把中饋大權交到她手中。她原本還想在林冬嫺面前收斂些,如今看來,完全沒必要!月華望了一眼正在窗臺下修剪枝葉的林冬嫺,擡腳走去,把手中的水遞給她。

林冬嫺回眸一笑,這深深的笑容讓月華啪的一聲把水給撒在地上,“對不起,少夫人,都是奴婢不小心,奴婢這就再去給您重新端杯水過來。”月華惶恐的跪在地上,緊張的低頭等着林冬嫺的責罰。林冬嫺對此只是搖頭道:“月華,不用了,待會你幫我澆水,我去榻上躺會。”

才用過午膳,眼皮就耷拉下來,本想修剪修剪枝葉打發打發時間,可誰曾想實在堅持不住,她還是去榻上歇歇。月華忙不迭的點頭道:“好,少夫人,奴婢聽您的!”

可林冬嫺剛躺下半柱香的時辰就聽到門外有小丫鬟探着腦袋進來,見林冬嫺正躺在榻上,便提起裙角緩步走到月華身邊,道:“月華姐姐,管家說宮裡來人要接少夫人入宮,你看現在。”說着皺起眉頭朝林冬嫺看過去,她正睡的香,一時半會小丫鬟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非常糾結,若是打擾休息的林冬嫺,她又不忍心。可要是讓林冬嫺繼續睡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她又擔心宮裡來的人會發火。月華同樣糾結,林冬嫺這纔剛睡醒,可沒辦法,誰讓宮裡來人,她只好默默的走到林冬嫺身邊,蹲下身子,輕拍她的手背,柔聲道:“少夫人,少夫人,少夫人。”

正在夢想中的林冬嫺被月華給叫醒了,滿臉的疑惑,她睡的正香,爲什麼要叫醒她?沒等林冬嫺開口問,月華又接着道:“少夫人,宮裡來人請你入宮一趟。”瞬間讓林冬嫺騰的掀開身上的披風從榻上坐起身,腦海中還在迴盪剛纔月話說的話,宮裡來人接她入宮,難道秦素派人過來的?

林冬嫺的睡意頓時全無,下意識的轉頭催促發愣的月華:“還不快去給我拿衣裳,伺候我梳妝。”“哎,少夫人,奴婢這就去。”月華見林冬嫺沒發火,似乎還有些高興,她立即走到櫃前,挑選了一套適合林冬嫺的衣裳,再給坐在銅鏡前的林冬嫺梳妝打扮一番。

直到坐上宮裡來的轎子,林冬嫺纔有種真實感,她不是在做夢,真的要入宮了。有皇帝對秦素的保護,她在宮裡應該不會有危險,況且也沒什麼不好的傳言傳出宮外來。此次秦素召她入宮,是否爲了敘舊?她不能讓秦素看出她早就知曉她身份的事,對蔣飛龍不利,她得掩飾好。

尤其要是遇見皇帝,她絕對不能露出半點馬腳。這次接林冬嫺入宮的乃是皇帝身邊的大內總管常總管,他親自出宮來接林冬嫺,足以說明皇帝對林冬嫺的重視。常總管陪在皇帝身邊曾經到成國公府來接林冬嫺,他是知曉內情的人,對林冬嫺充滿了敬意。

周敏纔剛睜開昏昏沉沉的腦袋,還沒開口說話,明氏先是面露喜色,隨意伸手給她一記響亮的耳光,把周敏打的有些懵。周敏腦海中驀的就回想起來,明氏派人對她動用家法,看明氏的眼神都充滿了怨恨。她可是明氏唯一的女兒,就這麼忍心那麼多下人的面打她,半點情面都不給她留下,這還是她的母親嗎?

怕明氏在佛堂修身養性連她都給忘了吧!明氏當然沒有忽視周敏眼底濃重的恨意,又是一巴掌打在她細嫩光滑的臉蛋上,怒斥道:“敏兒,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平日怎麼教你的,姑娘家一定要潔身自好,千萬不能跟男子太過親密接觸,你就是不聽,把我的話都當做耳旁風,我難道還能害你不成!”

本想伸手再打周敏幾記響亮的耳光,讓她長長記性,可伸手到她臉上又捨不得,只有用力戳着她的腦袋。周敏冰冷的目光射向明氏,啪的一掌用力的拍在明氏的手背上,繼而趁她不注意推了她一把,讓明氏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明氏的屁股落在地上,她絲毫不覺得疼痛,這點疼痛跟周敏在她心頭落下的痛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明氏強忍住眼中的淚珠,面色凝重的走到牀前,冷聲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我是你母親,誰教你這麼無禮?周敏,看來我對你太好了,纔會讓你在我頭上肆無忌憚的撒野。快說,跟你私通的野男人到底是誰?”猛地掐住周敏的脖子,明氏拼命的剋制中胸口處蹭蹭往上漲的怒火,不讓它爆發出來。

周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掐着脖子質問,當然不會乖乖的聽話告訴她。“你說還是不說,你要是再不說的話,我就一把掐死你,省的你活在世上氣我!”明氏有一瞬間真想用力掐死周敏,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周敏開始不聽她的話,把她的話當成耳旁風。

當然明氏少不了對周正行有怨恨,她在佛堂閉門思過,可週正行他沒有被人管着,怎麼就不知道對周敏嚴加管教。周敏把林姨娘杖斃的事,明氏也是昨日剛聽說,她不知道聽完嬤嬤告訴她這個消息,心中高興多還是難過多。高興的是林姨娘這個賤人終於死了,再也沒人跟她爭奪周正行的寵愛,但這很快就被周正行新納王姨娘的消息給破壞了。

難過的是周敏居然把庶母給殺了,林姨娘不管怎麼說,都是周正行的妾室,是她名義上她的庶母,不管發生多大的事,周敏都不能,不應該將林姨娘給杖斃,說不定背後還有林冬嫺的手筆。

周敏眼中幽冷的光澤一閃,從鼻端發出重重的哼聲:“反正我這條命是你的,你掐死我好了,這樣我就能跟你再無瓜葛了。”她倒看的開,這番話讓明氏驀得鬆開顫抖的雙手,“周敏,你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明氏這一刻彷彿蒼老了不止十歲,兩鬢瞬間增多了些許白髮。

砰的一聲,大門被周正行踢開,嬤嬤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對着明氏使眼色,她實在勸不住周正行,誰讓他是主子,她是下人。周正行又啪的一聲轉身把門給關上,對着守在門外的嬤嬤狠狠的射過去,這個老不死的東西,居然敢攔着他,待會再慢慢找她算賬。

周正行出乎明氏的意料,居然一屁股就坐在周敏的牀前,把她摟進懷裡,輕撫她的後背,安慰道:“敏兒,別怕,爹來了,爹來了。有爹在,誰也不敢欺負你,就算天王老子來,你也不用害怕,有什麼委屈儘管跟爹說。”

周敏臉頰上的兩道紅印子顯而易見,周正行心疼的伸手撫摸了兩下,繼而轉身對着明氏就是怒吼:“我看你是在佛堂沒待夠,還想繼續再回去。敏兒是我的女兒,你要對她動手前,必須要經過我。你如此這般不把我這個夫君放在眼裡,我對你還用客氣什麼!府上的中饋你也別管了,還是交給侄媳婦,趕緊回佛堂,不要再出現在我和敏兒的面前。”

看着周正行如此袒護周敏,明氏的雙眼瞬間紅了,不敢想象她眼前看到的一幕,腦海中倏忽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周敏腹中的孩子難道是周正行的?周正行就算再花心,也不能對周敏動手,那也是他的親生女兒,如此這般不顧人倫,傳出去豈不是要被衆人的吐沫給淹死。

明氏心口猛地一縮,擡手就準備給周正行一記耳光,被眼疾手快的周正行給攔住,捏着她的手臂,厲聲道:“明氏,我看你還沒長記性,我剛纔說的話你沒聽到,是不是?我看你是太平日子過慣了,敏兒,別怕,有爹護着爹。明氏,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你要是乖乖的交出中饋大權交還給侄媳婦,從此不再踏出佛堂半步,我就給你保全最後的一點顏面不休了你。否則我立馬給你一紙休書,讓你帶着你的嫁妝滾出孃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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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的把明氏擲在地上,明氏都一把年紀,還不知道收斂些脾氣,看來在佛堂兩個多月真是白呆了。二皇子對周敏很滿意,之前皇帝給周清舒賜婚六品翰林的嫡長女黎紅影,他還以爲周敏跟二皇子妃無緣了。

沒想到很快就峰迴路轉,黎紅影在家中暴斃而亡,皇帝又沒有再緊接着給二皇子賜婚,周敏又偷偷摸摸在他的安排下見了周清舒幾次,只要他們還繼續見面,就說明還有希望,他彷彿看到了將來周清舒登上皇位,他成爲當朝國丈時的威風。

在周正行的心裡,明氏遠遠沒有帶給他榮華富貴的周敏來的重要,當然休了明氏,不過嚇唬她。明氏一聽說這話,差點兒氣昏過去。再瞧周敏嘴角噙了一抹冷笑,她就等着看笑話,明氏白疼她十多年,她就是這麼回報她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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