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很快就傳到青蓮的耳中,她正在低頭替腹中的孩子繡着衣裳,一聽說這件事,立馬就把手中的針線扔在地上。周明沐帶林冬嫺入宮就算了,居然回府還抱着她,還真是讓人生氣。她什麼時候有這種待遇,林冬嫺的命怎麼那麼好,她都有身孕了,她就真的一點不介意。
擡手就把手中的茶盞狠狠的擲在地上,發泄一通,茶水四濺,碎瓷片砰啷的響聲讓滿屋子丫鬟們紛紛跪下,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聲。半晌青蓮緩過神來,“快給我梳妝。”她要去見見林冬嫺。周明沐把林冬嫺放在牀上,小心的給她蓋上被子,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正好。
又比對了自己額頭的溫度,把她冰涼的手放在手掌心捂捂,感覺到有溫度了,才緩緩的把她的雙手放進被褥裡,不能再受涼了。同時周明沐還起身,把耳朵貼在被褥外面,聽林冬嫺腹中的孩子有什麼動靜,林冬嫺其實早就想笑了,一直忍着,不發出聲音。
這周明沐也該走了吧,待得時間太長了,她一點也不喜歡。若是換做平日,他們倆根本就不可能這麼安靜的相處,“冬嫺,我知道你不高興,但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樣。”周明沐突然說了這句話,林冬嫺聽得很清楚,他這是什麼意思?林冬嫺很想睜開眼睛問問他,但轉念一想,她這會正在裝睡,要是開口問,那不就是顯得有些虛僞了嗎?
算了,還是等下次吧!“姨娘,你不能進去,不能進去,姨娘!”辛夏尖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青蓮執意要進屋,辛夏當然要攔着她,同時擡高聲音讓屋裡的周明沐聽到,出來阻止青蓮。果然周明沐聽到她的聲音,立馬起身幫林冬嫺檢查一下被褥沒問題,快步的走過去開門,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
就見青蓮撲過來,抱着他的手臂,柔聲道:“夫君,你回來了。”周明沐不着痕跡的收回他的手臂,淡淡道:“你來幹什麼?”“夫君,妾身這些日子總覺得身子不適,來向姐姐請教請教,誰知道夫君你也在。”青蓮這麼說,別以爲周明沐就相信她。
周明沐冷聲道:“冬嫺已經睡下了,你身子不適就讓丫鬟去請大夫。”說完就頭也不會的大步離開,青蓮氣的鼻子都歪了。這一幕看的辛春特別的解氣,忍不住哈哈哈的笑出聲來。這笑聲聽在青蓮的耳朵裡特別刺耳,伸手就給了辛春一記響亮的耳光,把辛春瞬間打懵了。
辛春半晌才緩過神來,用手捂着右臉頰,後退了兩步,遲疑道:“青姨娘,你打我?”“怎麼,你一個小小的丫鬟,我還打不得你?就憑你一個賤婢,也敢笑話我,給你一巴掌還是輕的,若是再有下次,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巴!”青蓮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這個死丫頭這般嘲諷她,要是不懲治她,還得了。
她把在周明沐身上受的氣發泄在辛春身上,誰讓她自己撞到槍桿上。“青姨娘,我就算是賤婢,那也是少夫人的人。”辛春這會腦子變得靈光起來,言下之意再說她是林冬嫺的人,青蓮沒有資格對她動手,這句話更加激怒了青蓮,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漲,擡手又準備給她一巴掌。
辛夏在邊上看的焦急萬分,直對辛春使眼色,讓她別這麼魯莽衝動,她就是不聽,還要挑釁青蓮。
她這舉動越發的讓青蓮加深對林冬嫺的恨意,若不是她平日在丫鬟們面前表現對她的不重視,這幫狗眼看人低的丫鬟怎麼可能這般目中無人。青蓮的手還沒落下去,就被人用力的攔住,她一回頭,響亮的一記耳光落在她的臉上,把她打懵了,瞬間身子往後退了幾步,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身邊的丫鬟嚇得大驚失色,趕忙走過去攙扶起秦素,追問道:“姨娘,你怎麼樣,要不要緊?”“夫人,我哪裡得罪你了?”秦素咬牙切齒恨恨道,眼中噴薄而出的怒火完全可以將林冬嫺稍微灰燼。林冬嫺從鼻端發出重重一哼,“青姨娘,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當家主母嗎?
辛春是我身邊的丫鬟,要教訓也是我這個主子來教訓,輪不到你插手。其次你不在院子好好養胎,跑到我的屋裡來胡鬧,我教訓你還不對了?”擡高聲音質問的口氣讓青蓮再也忍不住回道:“夫人,你是主子沒錯,但我也不是下人。這幫不長眼的丫鬟要是不教訓教訓,日後還指不定飛上天,把自己當成鳳凰呢!夫人,至於你給我的一巴掌,我自然會去找夫君,討回這個公道。”
青蓮絕對不會嚥下這口氣,從前林冬嫺有身孕,她沒有。現在不一樣了,林冬嫺有身孕,她也有了,不比她差到哪裡去!況且大夫還說她這一胎十有八九是個男胎,她更加不會受林冬嫺的欺辱。
辛春忍不住破口大罵道:“青姨娘,你真是蠻不講理,夫人教訓你是應該的。你倒好,還想着去少爺面前告狀,真是惡人先告狀!少夫人,你別聽青姨娘胡說,依奴婢看來,剛纔少爺可沒少嫌棄她,會幫她纔怪呢!”說完這番話心裡別提有多舒坦了,憋在心裡多難受,說出來纔好過。
青蓮此刻恨不得上前撕爛辛春的嘴巴,這張臭嘴盡是說些她不愛聽的話。“來人,把青姨娘帶回院子,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她出來,你最好給我在屋裡閉門思過,別再到我的院子裡鬧騰,否則可就沒這麼輕易饒過你。你就算有了身孕,那也不過是個庶子,將來還要仰仗我,你最好掂量掂量清楚。”
林冬嫺這才把當家主母的威嚴端正了,兩三個粗壯的婆子不顧青蓮的嘶吼,徑直的就把她拉下去,往她嘴裡塞了一塊棉布。今日在林冬嫺院子受的屈辱,他日必定十倍百倍的償還回來,否則她誓不爲人。林冬嫺懲治青蓮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成國公府的每一個角落,周明沐坐在書房看書,聽到門口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他心煩意亂,看不下去一個字。
啪的打開門,沉着臉走出來,幾個圍在一起的小廝這才散開來,各自回到原來的位置當差。他一直都覺得男的私下裡應該不會喜歡說長道短,這會他一問才知道,他想錯了。得知林冬嫺懲治青蓮,拿出了當家主母的威嚴氣勢,他第一反應就是好,對她沒有半點責怪。
怕的就是林冬嫺對青蓮的挑釁無動於衷,他有他的苦衷,林冬嫺聽不進去,那就暫且不提。只要林冬嫺還留在府上,肯見他,他的要求就這麼低。直到天黑,林冬嫺都沒等來周明沐,她下午之所以對青蓮嚴懲,不過就是想引起周明沐的注意,讓她主動上門替青蓮求情,這下好了,皎潔的月光都出來了,她一口都吃不下去。
“少夫人,你還是多少吃一些,就算不爲自己,也要爲了小少爺考慮。少夫人,來,奴婢給你夾你最愛吃的肉圓。”辛夏眼見滿滿的一桌子飯菜上來,林冬嫺竟然連筷子都沒拿,根本就不想用膳。這肯定不行,林冬嫺不是一個人。林冬嫺無力的搖頭:“辛夏,我不想吃,你把這些都撤下去,前兩天我喜歡吃肉圓,但今天我看到這麼油膩的肉圓,都想吐了,趕緊撤下去,快撤下去。”
最後林冬嫺在辛夏等人的勸慰下喝了一小碗南瓜粥。今晚的月光特別的皎潔,月光透過窗口照射進來,讓坐在銅鏡前梳頭的林冬嫺突然有了出去走一走的念頭。
先是秦素欺騙她入宮的事,接下來又是青蓮到院子撒潑,連辛春都能動手,她還有什麼不敢,這簡直無法無天了。還沒有讓她出去應酬,這一旦出去,豈不是壞了成國公府的名聲。也不知道周明沐到底被青蓮哪點給吸引了,非要把她帶回來,真讓她覺得噁心。
同時今晚睡不着覺的還有周明沐,不知不覺走到林冬嫺的院子門外,站看許久,一陣風吹來,周明沐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快要過年了,天氣越來越冷。“你怎麼來了?”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周明沐回頭一看,散步回來的林冬嫺在辛秋的攙扶下緩緩朝她走來。
一襲白衣,披散着柔軟的長髮,潔白無瑕的臉蛋上沒有塗抹任何胭脂水粉,在月光的映襯下就如同從天而降的仙子一般動人。那隆起的小腹更是讓周明沐的心底變得柔軟起來,這裡孕育着他的孩子,真的太奇妙了,他這會變得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還未出世的孩子。
“冬嫺,我……”遇到林冬嫺就突然變得結巴起來,還沒說完就聽林冬嫺開口:“既然來了,就進去坐坐,正好我有話要跟你說。”這聲音讓林冬嫺驚喜的急忙上前攙扶住她回屋,原本以爲林冬嫺會拒絕他,卻沒有推開他,任由他攙扶着回屋,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內心暗中竊喜,難不成林冬嫺想通了?
這是一個好的徵兆,周明沐小心翼翼的攙扶林冬嫺坐在榻上,隨後又從不遠處搬來一個小凳子坐在她身邊。林冬嫺展顏一笑,這笑容讓周明沐沉醉的無法自拔,林冬嫺氣惱的在他的腦袋上用力一拍,“周明沐,你若是不願意聽我說話,就走吧!”
“冬嫺,你別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我當然願意聽你說話了,你說,我認真聽着呢!”周明沐忙握住林冬嫺的手解釋道,林冬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從衣袖掏出一封信,遞到他跟前,“你幫我把這封信送到大皇子府的魏長思手中。”沒等周明沐開口,她又繼續道:“最好今晚就送過去。”
這下輪到周明沐詫異了,什麼時候林冬嫺跟魏長思有交情,還到寫信的地步。內心疑慮重重,這其中是否有他不知道的隱情。同時內心又有些竊喜,這件事林冬嫺並沒有瞞他,如實的告訴他,並且通過他來送信。林冬嫺疊着手等着他的回答,眼下能幫她的人只有周明沐,其他人她不信任。
她和周明沐好歹還有一個共同的孩子,若是她出了事,必定會牽連整個成國公府,周明沐絕對不會讓此事發生,所以最好由周明沐去做!“冬嫺,我可以替你送信,但你必須要告訴我,你信上所寫的內容,還有你怎麼會認識魏長思?”驀得周明沐擡起頭沉聲道,他回京城的時間不短,但對魏長思也有些瞭解,他是周清亦身邊最器重的人,跟隨他多年。
這次周清亦離開京城去月漓邊境,他還納悶,爲何不帶着魏長思一同過去。百思不得其解,後來就慢慢淡了這心思,他總不能當面去問周清亦。林冬嫺早就做好準備,周明沐會問起這幾個問題,她嫣然一笑答道:“我若是不告訴你,你就不替我送這封信,對嗎?”
周明沐沉默良久,沒有回答,沉默就代筆了他的回答。“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告訴你也無妨,我不認識魏長思,更不知道信上所寫的內容。當然你若是實在好奇的很,完全可以打開看看,信上究竟寫的是什麼。我要奉勸你,最好不好太好奇。最後,我只想說,我也是受人之託。”
該說的都說了,她言盡於此,聽不聽得進去那就是周明沐的事,與她無關。周明沐萬分震驚,擡頭滿目詫異,審視的雙眼在林冬嫺的身上良久才移開,“冬嫺,你……”讓我說你什麼好,爲什麼遇到事情第一時間不告訴我,非要藏在心裡?
周明沐這些話沒說的出來,他在反省也在自責,他在林冬嫺懷孕的時候離開京城,率兵去迎戰月漓,他並不想離開。但客觀上根本就容的他作出選擇,爲了國家大義,他只能義不容辭的離開京城,離開林冬嫺和孩子的身邊。後來回到京城,由於青蓮的出現,導致林冬嫺對他的誤會加深,現在解釋根本就爲時已晚,她根本就聽不進去。
原本想等林冬嫺的情緒穩定下來再解釋,現在錯過了最佳時機。他在林冬嫺最需要他的時候不在身邊,林冬嫺對他有怨言,他完全可以理解,也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