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們倆居然還敢攔着姨娘,不讓我們進去。姨娘,這兩個不識好歹的東西,讓奴婢派人把他們發賣出去,看日後還有誰敢在府上不聽姨娘的話!”翠蘭說的擲地有聲,陰狠的目光從兩個侍衛的身上來回掃視,不過就是給周明沐守門,有什麼好囂張的,居然連有身孕的青蓮都不看在眼裡,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青蓮輕哼了聲,轉頭嬌嗔道:“你這丫頭倒是厲害,可別給我添亂了,夫君,夫君,你在屋裡嗎?夫君,夫君!”她這次來主要就是找周明沐,不是來懲處小廝。兩個小廝略微在心頭鬆口氣,懸在空中的心開始落地,翠蘭這狗仗人勢的丫鬟,他們算是記住她了,總有一日一定會讓她嚐嚐厲害,別以爲他們兄弟倆好欺負。
青蓮在外叫了許久,嗓子都快喊沙啞了,可屋裡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周明沐不打算理睬她,她氣惱的跺腳,擡腿踢了兩個小廝,“還不快給我敲門!”還真以爲她不發賣他們倆,就可以在這看熱鬧,什麼事都不用做。青蓮懷着身孕,踢了他們,總不能還手,莫非真的不想在成國公府待下去了?
兩個小廝你看我,我看你,“夫君,你若是一直不肯開門,妾身就在這陪着你,不吃不喝!”青蓮這次可是鐵了心要見周明沐,都已經幾日過去,他也應該放下,林冬嫺和孩子死了,那是他們活該,老天爺對他們的懲罰,周明沐何苦要懲罰自己,讓她看着不忍。
常明生剛從衙門回來,這會纔剛坐下來,歇會喝杯茶,丫鬟正在給他捶背,上了年紀,總覺得身子隱隱作痛,肩膀更是痠疼的厲害。每每回到府上,總得找兩個力道大的丫鬟給他按摩按摩,晚上才能舒服的入睡。不管怎麼說,爲了他,或者爲了整個家族的榮辱,他絕對要保重好身子。
只有他健在,家族才能興旺,他絕對不能離開人世。一旦他不在了,一切怕是會亂套,不成材的兒子讓他不省心,想着常總管的腦仁開始疼起來,丫鬟見狀把雙手放在他的腦仁處開始揉捏起來,這輕柔的力道讓常總管慢慢的躺在榻上,閉上眼睛小眯一會。
等他醒來,已然夜幕降臨,對這丫鬟難得的刮獎一番,“你想要什麼賞賜,儘管開口。”他睡了一個好覺,當然對丫鬟不吝嗇。丫鬟聞言,大喜過望,不敢置信的擡眼看着常明生,隨即快速的低下頭,跪在地上,一言不發。這模樣倒是讓常明生意外,扯了扯嘴角:“明玉,怎麼了,這是,誰欺負你了?”
夫人是怎麼管後院,居然能讓明玉受欺負,明玉雖說是個丫鬟出身,但若是沒有明玉在身邊替他按摩,讓他緩解疼痛,哪來常府上下所有人的榮譽。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和夫人提過,對明玉多上點心,平日多給她一些賞賜,還將她的月俸提高到十兩銀子一個月。
常明生不悅的哼了聲,“明玉,你可是在府上受了什麼委屈,儘管如實道來,不用有所顧忌。我還沒老到不能動彈,這常府還是由我做主!你若是不說,那可就怪我出去找人查探,到時候你可別怪我不講情面!”能在官場上混跡多年,自然能看的出來明玉欲言又止,若不是逼她把話給說出來,又要沒玩沒了,他不喜歡拖泥帶水。
明玉擡頭激動的看着常明生,紅了眼眶,連忙磕頭道:“奴婢多謝老爺,多謝老爺,只是奴婢真的沒受委屈,是奴婢的娘快不行了,奴婢想着還有兩個月奴婢也該出府了,想懇求老爺,能讓奴婢儘早的出府,陪在孃的身邊,送她走完最後一程,盡一個女兒的孝道,還請老爺恩准。”
常明生沒吱聲,在考慮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明玉不是家生子,是從小被買到常府來當差,這丫鬟能一步一步的走到今日這個位置,實屬不易,她竟然不想留在相府,一個月十兩銀子的月俸,怕是到哪個府上都沒有這等待遇,況且他還時不時的賞賜明玉一些小的玩意,這也是值不少錢。
“這樣,你可以回去照顧你的母親,盡你該盡的笑道,不過等你娘過世後,你還是得回到常府來。當初你簽下的賣身契是十五年,如今到期了,我讓夫人和你在簽下一份便是了。”常明生笑着伸手起身,端過手邊的茶盞抿嘴喝了起來。
明玉頓時就嚇懵了,沒想到從常明生的嘴裡說出這番話來。她下意識的拒絕:“奴婢多謝老爺的恩典,可奴婢不想再回府了,還請老爺見諒。是奴婢不識好歹,想留在爹和兄長身邊。”貪戀家人帶給她的溫暖,常明生今日的好心情可都被明玉破壞了,他可是誠心誠意的讓明玉留在相府,她倒好,一直在拒絕他。
常明生終於忍不住胸中的怒火,砰的一聲,將手中的茶盞擲在地上,明玉嚇得一顆心懸在半空中,砰砰直跳,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她說的都是實話,沒有半句虛言,她的確不想留在常府。儘管這裡的錢財比外面多,可她也受到了許多欺辱,不能再繼續留下來。
“來人,去把夫人請過來!”常明生還就不相信,偌大的常府連個丫鬟都留不住,他一聲令下,明玉想要改變談何容易,等夫人來,怕是更不好收場了吧!沒多久,就有兩個丫鬟掀開簾子,讓常夫人進來,常夫人一襲青色衣裳,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批一襲青色紗衣。
肩上有一條用上好的淡淡的黃色絲綢做成的披風,穿上與裙子絕配,裙上繡着白色的百合。上層頭髮盤成圓狀,插着幾根鑲着綠寶石的簪子下層將三千青絲散落在肩膀上,耳墜也是鑲着綠寶石的。白色的玉頸,帶着珍珠和綠寶石相間的項鍊,爲玉頸添了不少風采。
歲月似乎很倦怠常夫人,在她的臉上並沒有留下多少痕跡,平日也很注重保養,纔會讓常夫人看起來顯得比一般同齡的夫人要年輕的很。和常明生站在一起,不像夫妻,倒像一對父女倆。常夫人一進屋,先是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常明生的臉色不太好,陰沉着一張臉,怕是心情不好。
還有跪在地上的明玉,慘白着一張臉,早就說過這丫鬟不是省油的燈,要趕她出府,偏偏常明生不聽她的話。說什麼明玉會按摩,力道不錯,笑話,這偌大的常府,難道還找不到會按摩的小廝,偏偏常明生這麼說,她當然只能笑着應下,順着他的意思來。
誰讓他纔是常府的一家之主,不能忤逆了他的意思,否則她可承受不了後果。“妾身見過老爺。”常夫人俯身給常明生行禮,他連眼都沒擡一下,常夫人徑直走到明玉跟前,質問道:“你是怎麼辦事,怎麼惹着老爺生氣了,老爺,妾身早就說這丫鬟留不得,老爺還是讓妾身把這丫鬟都送出府,回頭再給您找幾個更加精通按摩之術的丫鬟回府來。”
“你給我閉嘴!”常明生一記冷眼掃射過去,常夫人下意識的皺眉,心中那點怒意忽然一下子涌上心頭,眼裡的狠厲差點就要遮掩不住,不過她在後院管理多年,這點自控力還是有多的,飛快的掩飾好,揉揉一笑走過去,“老爺,您這是怎麼了?妾身可沒說錯話,老爺,這丫鬟既然惹着您不高興了,不如就將她打發出去,老話說的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明玉聽着常夫人的話,別提有多高興了,她可巴不得儘快的離開常府,讓她覺得窒息的地方。常明生拂開她的手,讓常夫人有些尷尬,乾咳了兩聲,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誰說明玉惹着我不高興了,我叫你來,是想讓你查一查,到底誰那麼大的膽子,居然連我身邊的丫鬟也敢欺負,這不是不把我放在眼裡。夫人,我對你很是信任,纔會放心的把府上的事務交到你手中,可如今你又是怎麼做的,怎麼能讓我放心?”
常明生懷疑的話語讓常夫人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心裡禁不住腹誹,明玉這死丫頭到底在常明生面前亂嚼什麼舌根,讓他這般生氣。“老爺,你息怒,消消氣,明玉可是您身邊最得寵的丫鬟,誰會欺負她,我第一個饒不了她。明玉,擡起頭,告訴我,誰欺負你了,夫人替你出頭!”常夫人這會算是看出來了,常明生之所以讓她過來,不過就想替明玉出頭,她只要順着他的意思來就行了。
當着常明生的面,她不得不這麼說,不管怎麼逼問,明玉都不肯說,瞧着她這打死也不說的模樣,常夫人當然來氣了,這丫鬟到現在還端着,莫不是看在常明生喜愛她按摩的份上,早就對她動手了,還會忍她到今日。
“老爺、夫人,大少爺在外求見。”小廝走進來,弓着身子稟告道,常明生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明玉身上,剛纔她聽到大少爺來了,很顯然身子往後退了兩步,雙手不由自主的蜷縮起來,常明生的雙眼變得銳利起來。常夫人當然沒注意到這一幕,連忙去讓小廝將她的嫡長子常德利請進來,“兒子見過父親、母親。”
常德利身穿一件深紫色廣陵長衫,腰間綁着一根月白色荔枝紋絲帶,一頭一絲不亂的長髮,有着一雙流行般的桃花眼,身材結實,當真是儀表堂堂從容不迫,一進屋就恭敬的低頭給父母請安。常夫人笑道:“你怎麼來了,在衙門一日累了吧,快回屋歇着吧,我和你父親這都好,不用你操心。”
說着就起身走到常德利的身邊輕拍他的手背安慰道,誰知常德利搖搖頭,“不,母親,今日兒子來是有要事,想請父親和母親成全。”說着他便雙膝下跪在地,常夫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倒是常明生接過話,“你有何事需要我們成全你?”
“回父親的話,兒子對您屋裡的明玉鍾情已久,想討回去做個姨娘,還請父親恩准。”常德利沒有遲疑就說出口了,明玉捏着衣裳,眼中充滿了恐懼,他怎麼能說的出口,要她做姨娘,在心頭呵呵笑了幾聲。常明生沒錯過這一幕,轉頭瞪着常德利,“你當真想要爲父屋裡的丫鬟做姨娘?”
這是在勸他考慮清楚再回答,常夫人此刻已經緩過神來,不斷的給常德利使眼色,讓他別那麼魯莽,遇事難道不應該和她這個母親商量過,再來找常明生。今個實在太過於魯莽,她太熟悉常明生了,這件事肯定會讓他動怒。兒子看上父親屋裡的按摩丫鬟,常明生久經官場的人,身爲當朝首輔,怎麼能容許別人覬覦他身邊的東西,不管是誰,就連親生兒子都不行。
明玉這個賤婢,常明生對她高看幾眼就罷了,若不是常明生年歲大了,常夫人真的要懷疑明玉動機不純,想要從常明生的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卻不知她何時勾搭上她的寶貝兒子,兒子要父親房中的丫鬟做姨娘,傳出去可不是什麼好事,常夫人首先要阻止!
“回父親的話,兒子對明玉心意已決,還請父親成全!”常德利沒把常夫人的眼神示意放在眼裡,信誓旦旦的作揖答道。常明生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轉頭面嚮明玉:“大少爺要你做姨娘,你可答應?”常德利此刻的心快要蹦到嗓子眼,他知曉常明生的厲害,若不是一回府就得知明玉要出府,常明生和常夫人都在,他斷然不會過來。
明玉輕咬嘴脣:“回老爺的話,奴婢身份卑微,配不上大少爺。”常夫人的一顆心落地了,明玉這丫頭還算識趣,有自知之明,知道她配不上常德利,她連給常德利提鞋都不配,更別談做他的姨娘了。
“好一個配不上,明玉,你怕早就不是處子之身了吧!”常明生如鷹般銳利的雙眼徑直的掃射過去,把明玉嚇得張大嘴巴,半晌沒緩過神來。倒是常夫人似乎明白了什麼,目光落在常德利的身上,常德利微不可極的搖頭,“父親,不是您想的那樣,兒子……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