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伯侯一定在騙她,他肯定有別的目的,不可能這麼簡單,她絕對不能上當。“你要是不想說,我也不逼你。”平伯侯只能退一步,誰讓青蓮手中銳利的匕首明晃晃的朝他閃耀着。青蓮嫣然一笑,說出了生辰年月,同時沒錯過平伯侯臉上的任何表情,平伯侯面色一喜,搓着手,緊抿嘴脣,追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沒騙我?”
見到青蓮,他就懷疑,世上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人,青蓮真的跟吳氏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就如同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怎麼能不惹得平伯侯起疑,繼而產生幻想,要是青蓮說的生辰是對的,那麼她無疑就是他和吳氏的親生女兒。當年他和吳氏已經有了肌膚之親,要不是母親從中阻攔,吳氏斷然不會離開京城。
這些年他一直被矇在鼓裡,如今親生女兒出現在他面前,對他來說無疑是巨大的驚喜。這是上天賜給他最好的禮物,一定不能讓青蓮受傷。從平伯侯期待的神情,青蓮證實她心中的猜測大概是真的。
“我對不起你母親,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沒放棄尋找她,可我一直都找不到她,當年的事我都知道了,想找她,讓她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你別擔心,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相反我還會疼愛你,照顧你。對了,我剛纔聽丫鬟說你三天都沒用膳了,我這就讓廚房給你準備幾樣好吃的飯菜,你等着,我這就去準備。”平伯侯說到激動的時候,整個人都如同變了一個人似的。
隨即轉身離開,還沒等青蓮開口。青蓮長嘆口氣,攙扶着桌子坐下來,她沒想到現在會是這副局面,同時在腦海中回憶着林志平和吳氏之間的相處點滴。她早就覺得有問題,林志平對吳氏噓寒問暖,連他有時候都替林志平不值得,吳氏有什麼了不起,端着架子,高高在上,家裡的事都聽她的,林志平從來都對吳氏言聽計從。
沒錯,青蓮就是林蓮,林蓮就是青蓮,她們是同一個人,不過名字不一樣罷了。從周明沐的口中無意間聽到林冬嫺的名字,她後來就計劃了對林冬嫺的一系列報復,包括她救周明沐,讓周明沐帶她回京城,做有名無實的姨娘。不僅爲了逃離她憎恨的耶律護的身邊,回到她的母國大越,更要緊讓她遭遇如此苦難的罪魁禍首就是林冬嫺。
要不是她說趙氏要將她賣到鎮上去,她不可能孤身一人,離家出走,再被人販子拐到月漓,那痛苦不堪的往事,她不想去回想。總而言之,帶給她痛苦的人也要受苦。原本她期待的姐妹相見,根本就讓她始料未及,林冬嫺看她的眼神就如同陌生人。
根本就不認識她,最後青蓮慢慢確認,林冬嫺失憶了,根本就忘記有她這個姐姐。再慢慢了解到,林冬嫺和周明沐從清平鎮來,林志平和吳氏沒跟來,那真是太好了。她完全不用擔心有人拆穿她的身份,她的確憎恨林冬嫺,想讓她受苦,把曾經她受的苦百倍千倍的償還在她的身上,可她從未想過要讓林冬嫺去死。
她跟周明沐說的很清楚,周敏不是她放出成國公府的,她怎麼說也是林冬嫺的姐姐,還不至於連她的命都想要。青蓮準備離開京城,帶着腹中的孩子一起回清平鎮,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可她還沒出城,就被平伯侯擄回府,關押起來。望着平伯侯命人準備的滿滿一大桌子豐盛的飯菜,青蓮在他的關注下,緩緩的拿起筷子,開始夾菜吃起來。
平伯侯絲毫不在乎下人遲疑的眼光,開始給她夾起菜來,青蓮細眉緊蹙,出聲阻止道:“行了,我自己能夾菜,喜歡吃什麼,想吃什麼,不用你動手。你要是實在閒得慌,就幫我個忙,出去打聽個人。”仰着頭等着他的回答,平伯侯聞言,忙不迭的點頭,放下手中的筷子,點頭道:“好,好,好,你說,我肯定幫你辦到。”
答應的倒是挺快的,不過等青蓮說完此人的名字,他面色一僵,青蓮一邊吃菜一邊輕描淡寫道:“你要是不行就算了,待會我自己去。”“不行,你難能去,你還懷着身孕呢,我去,我去,我一定替你打聽好,你就等着聽我的好消息就行了。”臨走前平伯侯又多看了青蓮幾眼,才擡腳離開,下人們此刻才緩過神來,在心頭默默的唸叨,千萬不能惹着青蓮,她現在身份不一般,連平伯侯都聽她的話,一定要小心伺候,不能得罪她。
耶律護和皇帝、秦素一前一後都到了御花園,宴會等他們來了才正式的開始,歌舞都已經排演好,就等着正式上場,常總管一個眼神使過去,舞女們井然有序的上場表演歌舞助興。皇帝和秦素相視一笑,剛纔在榮華殿,皇帝好不容易纔從秦素的手中接過嫣然,她紅彤彤的臉蛋忍不住讓皇帝下手捏了一把。
對於周康,皇帝也只抱過一兩次,都說抱孫不抱子,秦素對此很較真,嚴密的看守着皇帝。無奈之下的皇帝只能選擇抱嫣然,她同樣讓皇帝喜歡。將冊封嫣然爲郡主的詔書讓常總管留一份存檔,另外一半在秦素的手中,等嫣然長大了,看她自己的選擇,也算是皇帝對她的恩德。
秦素自然歡喜,皇帝能按照她的意願來,她日後見到林冬嫺,也能對她有所交代。耶律護此刻正捏着拳頭狠狠的瞪着周明沐,還有常明生這隻老狐狸,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答應的好好的事也能變卦。不要以爲他在宮裡和常府沒有安插眼線,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中。
歌舞到了一半,耶律護一個凌厲的目光看過去,酒席上坐着的楊閣老突然起身,恭敬的作揖走到皇帝跟前,“老臣有重要的事要稟告聖上。”秦素嬌嗔的看了皇帝一樣,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準備甩開皇帝,皇帝倒好,當着耶律護還有衆位大臣的面,就在桌下肆無忌憚的握着秦素溫柔的小手。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皇帝覺得很奇妙,還想多握一會,誰知被楊閣老給打斷了。皇帝自然心生不悅,況且耶律護還在,怎麼每次都是耶律護在的時候,有情況發生。上一次的接風宴皇帝還歷歷在目,林相淇帶給他的恥辱到現在都還沒消除。皇帝半晌沒吭聲,倒是秦素展顏一笑,“楊閣老,今日的主角可是攝政王,你不能搶了他的風頭,有什麼事等明日你們上朝再議也不遲。”
深知皇帝此刻不高興的秦素替他接了話,楊閣老聞言絲毫沒有要轉身離開的念頭,反而掀起衣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輪到皇帝氣憤了,秦素說的就是他想說的話。怎麼楊閣老今日跟變了個人似的,根本就聽不進去他們的話。
平日他可不是這般,皇帝深邃的雙眸不由自主的飄過耶律護,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幾秒。耶律護對上皇帝若有所思的眼神,淡淡的舉起手邊的酒杯,勾脣一笑,繼而將一杯酒一飲而盡。那嘴角得意的笑容深深的刺進皇帝的心裡,看來這件事跟他又脫不了干係。
楊閣老可是他一手提拔上來,進入內閣,自從平伯侯離開內閣,下令將他革職,皇帝就命常總管替他物色京城合適的官員進入內閣。最後經過他再三的精心挑選才將楊閣老提拔上來,可沒想到一轉眼的功夫他就當着耶律護的面,又準備鬧出幺蛾子來。
耶律護才入宮幾次,就被他看到這樣的事,皇帝身爲一國之君的顏面何在?此刻他只得強壓着心中的怒火,平靜的問了句:“楊閣老,你有何事非要今日說不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皇帝在生氣,楊閣老低頭作揖道:“回聖上,老臣今日要說的是一件大事,在今日這個場合,老臣知道不該破壞大家的興致。尤其是聖上和攝政王,不過老臣要是今日不說出來的話,那就是對我大越不忠不孝,還請聖上見諒。”
他的話擲地有聲,皇帝一時間被震懾的說不出話來,隨即腦海中仔細的思量着楊閣老的爲人,他平日處事小心謹慎,既然開口,必定有要緊的事。皇帝就只能對着耶律護打招呼,耶律護擺擺手,表示不在意,楊閣老才被允許說話。
他的矛頭指向常明生,誰都沒想到他居然當着皇帝和耶律護的面指責常明生,連常明生都始料未及,下意識的反駁道:“楊閣老,老夫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爲何要冤枉老夫。聖上,您要替老臣做主,老臣這麼多年爲大越和您盡忠職守,兢兢業業,沒想到臨了還受楊閣老的誣衊。”
他的話音剛落下,楊閣老就從鼻端發出沉重一哼,對着皇帝作揖道:“聖上,您別被常首輔的給矇騙了。他這一切不過都是推脫之詞,要是沒有真憑實據,老臣豈敢誣衊當朝首輔。這是常夫人命人送到老夫手上的求助信,上面寫的很清楚,請聖上過目。”
常總管心頭說不出來的高興,總算有人能出來教訓教訓這個目中無人的常明生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忙不迭的上前去將楊閣老手中要上呈給皇帝的書信送到皇帝跟前。常明生眼中噴薄而出的怒火,完全可以將楊閣老還有常總管燒爲灰燼,楊閣老還真沒想到他會在背後出其不意的放冷箭,常總管年幼的時候就與他不和,不過就是個下賤妾室生出來的庶子,也敢跟他較量。
最讓他意想不到的就是楊閣老說常夫人給他寫了親筆書信,這個時候他一定要冷靜下來,切莫着急,省的一不小心就鑽進他們的圈套裡。他這麼多年在官場混跡,絕對能在這麼激烈緊張的情況下反敗爲勝。求助的目光自然不經意的飄向了耶律護,耶律護一直在端着酒杯,抿嘴喝酒不語,這是大越的國事,他不方便插手。尤其在大越皇帝爲開口之前,他還是靜觀其變爲妙。
皇帝看望常總管遞上來的書信,低着雙眸,連在他身邊伺候多年的常總管,此刻都猜不透皇帝的心思。他有些抱怨楊閣老,爲何不私下找皇帝訴說此事,非要在耶律護在的時候,公開指責常明生,這分明就是讓月漓看大越的笑話。皇帝因爲林相淇的事已經很不高興了,面子早就掛不住了。
這次楊閣老又不知死活的轉上來,常總管憂心忡忡的替楊閣老捏把汗,選擇的時機不對,怕是今日還能讓常明生僥倖給逃脫了。當然這不是他期待的,可皇帝的心思他還算了解,思慮過後,常總管沒有剛開始時的激動,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憂傷。
皇帝朝耶律護淡淡的看了一眼,“攝政王,真是抱歉,朕又讓你看笑話了。”“聖上,您這是哪裡的話,俗話說的好,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月漓和大越一眼都不例外。只是本王想要替常首輔說兩句話,雖說本王來大越的時間不長,與常首輔相交不深,但就簡單的幾次談話,本王覺得常首輔應該不是拋妻棄子之人,還請聖上明察,還常首輔一個公道。”耶律護這是在替常明生說話。
楊閣老哈哈大笑起來,引得皇帝和秦素的目光投射過去,只見他滿臉氣憤的瞪着耶律護,大聲道:“月漓的攝政王,這是我大越的國事,你不應該插手。更不應該替常首輔說話,剛纔老臣的話不過說了一般而已,常夫人一共送了兩封信給老臣,剛纔那只是其中的一封而已,指責常首輔拋妻棄子。
將常夫人關押在後院的佛堂,對唯一的嫡子常德利不聞不問,眼睜睜的看他流落在外,被天意賭坊給扣押。第二封信,也是常夫人所寫,上面控訴了常首輔和攝政王勾結,企圖通敵叛國,要置我大越於水深火熱之中,還請聖上明察。”楊閣老說的每一句話都向一顆種子,在皇帝的心間生根發芽。
懷疑的目光在常明生和耶律護的身上來回掃視,耶律護面色陰沉,渾身散發出來的戾氣讓周邊的大臣不寒而慄。他們不過就是進宮來吃晚宴,慶祝大越和月漓和談成功。做夢都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紛紛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聲,同時還豎起耳朵,仔細聽着,看接下來的局勢發展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