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幸中的萬幸就是周康沒有被擄走,擄走的是嫣然。皇帝實在拗不過秦素,只能順着她的心意來,可現在常總管跪在地上阻止他們,多一個人幫皇帝,自然是極好的。皇帝略微爲難的捏着秦素的手心,“素兒,朕覺得涼生說的有道理,這樣,朕再讓季平勇帶領錦衣衛去全力抽查,九門提督已經封鎖了城門,相信他們逃不出去。很快就會有嫣然的消息,你就在宮裡等着,可好?”
商量的語氣讓秦素動容,他們在出去,肯定需要人手,騰出精力來保護他們的安危,還不如讓更多的人放在尋找嫣然上。秦素思忖片刻,點頭道:“好,聖上,妾身聽您的,只是希望能儘快的找到嫣然,她還那麼小,妾身不放心。”
“你放心,朕知道,朕都知道,你就安心的等着朕的好消息,涼生,我們走。”臨走之前皇帝還不放心的輕拍秦素的肩膀安慰她,秦素一直目送皇帝離開,在原地呆呆的站了許久,連嬤嬤將周康抱過來,給她看看,她現在都沒精神,擺擺手示意嬤嬤把他帶下去。
嫣然在她身邊的時間不長,可她們之間的感情很深,不是母女勝似母親。每天晚上嫣然入睡了,秦素都要在她的牀邊坐許久才離開。秦素的重心不能都放在嫣然的身上,還要放在皇帝和周康的身上,周康是次要的,往後能陪伴他的時間長着呢。
朗華淡淡的瞥了一眼周明沐:“你這是什麼態度,今天我可在全力配合你,你非但沒有一句感謝的話,還用這種不屑的眼神瞧我。你要是再這樣的話,大不了你就自己去尋找你女兒,反正失蹤的也不是我女兒。”雙手抱臂,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周明沐的眼神足以將他殺死。
“朗華,你要是不全心全意的幫我尋找嫣然,好呀,我就去找你的夫人,告訴她。月華從我成國公府出去,她不是忘本的人。我祖父對她有救命再造之恩,真沒想到她的眼光如此差,居然會嫁給你。”
“周明沐,你給我閉嘴,月華嫁給我,那是聖上賜婚,你要是這般說辭,被聖上聽到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朗華最不喜歡被人威脅,周明沐微挑眉梢:“我現在沒時間跟你扯這些,聖上已經下令了,讓我們一起去尋找嫣然,你要是不想去,當時怎麼不跟聖上說,現在在我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
他真的沒時間跟朗華再繼續的爭吵下去,嫣然失蹤了,他得儘快去驛站,同時腦海中還在深思爲何耶律護會昏倒。他如此謹慎的人,不可能不做好任何防備就入宮。此外皇帝也應該不可能對耶律護下手,畢竟耶律護身爲月漓的攝政王,要是他真的在大越國內出了事,更加有理由讓月漓討伐大越。
皇帝的動機幾乎沒有,但耶律護生性狡猾,他有些不太確定了。飛奔前去驛站,至於身後的朗華,他不想找就算,反正那是皇帝下的命令。
平順的一路出了平伯侯府,青蓮自然在宮外等候耶律護的消息,她讓平伯侯替她打探耶律護的消息,得知他入宮了,青蓮坐不住了。不知道他的消息就算了,可現在知道了,就絕對不能坐視不管。在月漓的時候,她就甚是耶律護的野心,以及他對大越的狼子野心。
其實這些事她原本根本就不會在意,偏偏在邊境見識到戰爭帶給百姓的痛苦,她身爲一個普通人,實在見不得這樣。百姓們流離失所,飽受戰亂之苦,連飯都吃不上,跟別談穿衣。軍隊說到之處,到處都是百姓恐懼的雙眼,那種無助掙扎的眼神再次回想起來,她都覺得深深的鑽進骨子裡的難受。
身爲大越的子民,她必須要爲大越出力,這是她與生俱來的使命。越想青蓮越是激動,腹中的孩子猛地踢了她幾下,似乎贊成她的決定,還沒趕到宮門口,在路上她好像看到了周明沐,剛想朝他揮手,可一想到周明沐對她的誤解,以爲她故意讓王姨娘放走了周敏,導致在宮中生產的林冬嫺沒了另外一半解藥難產。
是,她的確痛恨林冬嫺,要不是她當初告訴她,趙氏要將她給賣了,她也不會離家出走,有後來一系列痛苦的事情發生,但也讓她見識到戰爭給百姓帶來的痛苦,況且林冬嫺過世了,她對林冬嫺的恨意隨着她的過世而煙消雲散。
一想到周明沐對她還有深深的誤解,青蓮不想出現在他面前,隨即轉身背對着他。周明沐雖然一心着急趕去驛站找耶律護,從他手中將嫣然救出來。卻也沒錯過那一抹熟悉的身影,馬兒放慢了腳步,緩慢的朝青蓮走去。青蓮最終還是躲不過和周明沐相見,淺淺的勾脣一笑,“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周明沐沒好氣的答道:“託你的福,一點都不好,你怎麼會在這?我記得你說要離開京城?”青蓮皺眉瞥了他一眼,“這些事我似乎沒必要跟你交代吧!我現在出了成國公府,一切都隨我的心意來。我看你似乎還有別的事,就趕緊走吧!”
“林蓮,你以爲你能瞞得了我一輩子嗎?”就在青蓮轉身之際,從周明沐口中蹦出兩個字,這是青蓮這輩子最不願意聽到的名字。周明沐他怎麼會知曉,青蓮下意識的回頭緊盯着他,恨不得將他看出個洞來。周明沐微挑眉梢:“你不要用這種神情看我,你也無須在我面前繼續隱藏你的身份。”
“你在胡說什麼,我聽不懂。”青蓮輕咳了兩聲,慌亂的搖頭。“林蓮,你以爲能騙的了我和冬嫺一輩子嗎?冬嫺不知道爲什麼沒認出你,可你明沐就是她的嫡親姐姐,爲什麼還要於她過不去,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糾葛,我也不想管。現在我只想告訴你,你要是還有半點良心的話,就去冬嫺的墳前給她燒些紙錢,向她懺悔。”周明沐該說的都說完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他和林冬嫺的女兒還等着他去搭救,“周明沐,你站住,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我去不去林冬嫺的墳前,這是我和她的事,不勞你操心。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到底是誰告訴你的?”青蓮張開雙手不讓周明沐離開,眼中堅定的眼神不由的讓周明沐嗤笑了一聲。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總有我知道的法子。不過你若真的想知道,可以,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如何?”周明沐這算計的眼神讓青蓮渾身不適,“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應該稱呼我姐姐,還有我要進宮,你帶我進宮。”她若是沒有周明沐在身邊,怕是進不了皇宮,更見不到耶律護。
周明沐腦海中倏忽閃過一個念頭,遲疑道:“你莫不是要去見耶律護?”青蓮的心意被周明沐給猜中了,一下子臉色變得慘白起來。周明沐沒繼續遲疑,帶上青蓮離開,前往驛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正要去驛站,青蓮主動送上門來,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青蓮這會根本就來不及思考,很快就到了驛站,侍衛長早就在外面佈置了層層的防護。周明沐大概能猜到青蓮和耶律護的關係,以及從林軒的口中得知,青蓮對耶律護的重要性。躲在暗處的侍衛長見到青蓮出現的那一刻,眼睛都看呆了,不敢想象眼前的一切。
半晌他纔想起來,回去告訴耶律護,當然耶律護不可能昏倒,不過就是假借昏倒,攪亂他們的視線,他好趁機從榮華殿將周康抱出來,用以威脅皇帝。皇帝要是不想要他的兒子,就儘管硬着來,也由不得皇帝不妥協,難道他想將皇位傳給周清舒。周清舒此人生性多疑,又陰險歹毒,皇帝不可能將皇位傳給他。
耶律護在京城有眼線,周清舒曾經逼宮不成,被皇帝打入天牢,後又從天牢逃出去,現如今不知道去向。皇帝唯一的希望只有周康,侍衛長匆忙的走進來,打亂了耶律護的思緒。他手上握有周康這個重要的棋子,絕對能讓皇帝對他妥協。耶律護震驚的起身,衝到侍衛長面前,緊緊的捏着他堅硬的手臂,沉聲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小的不敢有半點欺瞞王爺。”侍衛長被耶律護捏的忍不住皺眉,真的很疼。耶律護太激動了,以至於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再次從侍衛長的口中確定,他再也安奈不住胸中的激動,像一陣風一樣衝出去,侍衛長回過神來緊隨其後跟上去。
周明沐和青蓮一直站在驛站門口,青蓮本想着進去敲門,可被周明沐給阻止了。周明沐早就環顧四周,有不少的高手在暗中監視他們,早就有人去告訴耶律護,等着他出來迎接便是。青蓮真不知道周明沐哪來的仔細,其實周明沐所有的自信都來自於青蓮。
耶律護對林軒所有的狠毒,都是爲了從他口中得到青蓮的下落。偏偏林軒反應遲鈍,周明沐隨口即興一問,才讓他慢慢回過神,青蓮就是林蓮,林蓮就是青蓮,她們倆是同一個人,只不過換了名字罷了。耶律護心急的開門走出來,青蓮斜插雕花木簪,眉心一點硃砂,淡掃娥眉。
一身銀絲墨雪茉莉含苞對襟振袖收腰絲制羅裙,雅而不俗的鵝黃色,淡淡的幽雅,腰間一朵大大的乳白色蝴蝶結。更顯妖冶,斜插水鑽山茶繪銀華勝,芙蓉清淤墨頂翠色串珠步搖。帶了紫金嵌芍藥白羽搔頭,盤上並不華貴的雲髻。繫了一條翠色葬雪上等宮絛,別上茉莉耳環。
裙襬淡淡的星點着最愛的茉莉,寬大的水袖反襯出自己娉婷的身姿,嫋嫋的青煙。潺潺的流水,只是這一顰一笑,卻也牽動人心。翠色葬雪上等宮絛若隱若現,盈盈含笑的對着耶律護。耶律護的目光最終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那裡是他們的孩子,他飛快的準備伸手將青蓮拉過去,奈何周明沐大手一攬,青蓮被他困在身後。
耶律護唰的臉色陰沉下去,“周明沐,你到底想怎麼樣?”“耶律護,你這似乎問錯了吧!我想怎麼樣,是你想怎麼樣,擄走了我的女兒,現在我是來接我女兒回去的!”周明沐嫣然一笑,將雙手置於身後,略微向前傾了身子,那嘴角似笑非笑的笑容讓耶律護看着特別刺眼。
“周明沐,你在胡說什麼,誰擄走了你的女兒,你最好把話給本王說清楚。”耶律護心下大驚,莫不是他們在榮華殿內抓錯了人,帶回來的並不是皇帝的兒子周康,而是周明沐的女兒。一想到這,耶律護的心情瞬間變得沉重起來,怎麼會這樣,這羣蠢貨,連男孩女孩都分不清,該死。
周明沐微挑眉梢:“攝政王,你這般聰明的人,怎麼就沒想到,現在很簡單,你把我女兒抱出來還給我,我就將青蓮母子交給你。”這個買賣耶律護並不吃虧,他的女兒只有一個人,而他卻將青蓮母子都交給耶律護。青蓮回過神來掐着周明沐的手臂,就知道他沒那麼好心,原來他帶來她驛站,就是爲了換回他的女兒。
“周明沐,你太高估我在攝政王心裡的地位了,你要想救出你的女兒,那就憑自己的本事,別妄想用我來交換。”青蓮板着臉,她對周明沐還有恨意。爲什麼他能對林冬嫺一心一意,府上連個通房妾室都沒有,可耶律護呢,王府的小妾通房一抓一大把,她爲什麼還要再回到他身邊受苦?
之前所有的算計在她見面耶律護之後,全都煙消雲散,她還是做不到。周明沐聞言,擡頭輕蔑的看了一眼耶律護,耶律護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開口道:“好,本王答應你。”只要能讓青蓮回到他身邊,將周明沐的女兒給他便是。
耶律護真的沒料到,這次他擄走的會是周明沐的女兒,而不是周康,對他沒有價值的人留着也無用,還不如換取青蓮母子。青蓮詫異的望着面前的耶律護,似乎要將他給看穿,這還是她所認識的耶律護嗎?居然會爲了她妥協,青蓮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侍衛長在他的暗示下,很快就將嫣然給抱過來,侍衛長萬萬沒想到他們帶回來的是個女娃,怪不得耶律奕要將她給送走。
周明沐懷裡抱着熟睡的女兒,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地,女兒回到父親的身邊,嘴角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