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介女流之輩,無關緊要,她要是能用一死,換取大越和月漓幾十年的和平,死而無憾。只是唯一可惜的是腹中的孩子,還沒來到人世,見到世間的美好,就要隨她而去,但願下一世她能做個好母親,慢慢的青蓮閉上了雙眼,順着眼角往下流下了兩行清淚。
耶律護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抱着青蓮痛哭起來,蓮兒,你爲什麼要拋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直到這一刻,耶律護才知曉,他那麼多年的堅持,爲了月漓辛苦勞累了十多年,換來了什麼?根本就沒人體諒他的艱辛,老天爺還奪走了他最愛的女人和未出世孩子的性命,爲什麼?
他做錯了什麼?周明沐和朗華等人在一個時辰之後趕了回來,帶回來了給青蓮下手的人。耶律護緊緊的抱着懷裡的青蓮,一擡頭,如鷹般的眼神讓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嚇得臉色蒼白,急忙開口求饒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小的一切都是奉太后的命,太后用小的全家人的性命威脅小的,要是不殺了您,小的就要眼睜睜的看着全家人人頭落地。小的的兒子才兩歲,王爺,求您開恩,饒過小的。”
耶律護認識他,他是太后情夫魯王身邊的貼身侍衛青葉,居然把他給派來了,看來太后還真捨得下血本。今日要不是有青蓮,他早就身首異處,加上侍衛長和周明沐、朗華等人齊心協力的將他共同捉拿,怕是要將他給逃走了。
老妖婆欺人太甚,就別怪他不客氣,耶律護撿起剛纔青蓮扔在地上鋒利的劍毫不留情的刺向跪在地上的青葉,他有一家老小,難道就能對青蓮下手了,這不是他的理由和藉口。他要是聰明人,早就應該現身來告訴他,而不是躲在暗處朝他下手。
耶律護對青葉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或者對太后有所顧忌,他抱着青蓮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侍衛長面色凝重的緊隨其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上馬走了。朗華抱臂沒好氣道:“周明沐,你確定我們不追上去,就這樣讓耶律護給離開了。要是聖上責問起來,你可要在我前面頂着!”
他家中還有母親和秋華,不像周明沐,如今孤身一人,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岸上。”周明沐說完就上馬飛奔而且,待到朗華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急忙在心裡咒罵周明沐,跟上他回去向皇帝覆命,省的周明沐在皇帝面前胡說,誣衊他。
不會讓他一個人在岸上,言下之意就會脫他下水,他早就應該知道周明沐這個人蔫壞,怪不得他沒了媳婦,女兒又不在身邊。皇帝在御書房見了朗華和周明沐,他們兩人的想法,皇帝大概瞭解了。青蓮被太后的人給暗殺了,還是爲了救耶律護,如此深明大義的大越女子怎麼能不讓皇帝從內心感到欽佩。
若大越女子都能像她這般,以國家民族大義爲重,顧兒女私情於不顧,那該多好。朗華多嘴插了一句,“聖上,您怕是怎麼都想不到,青蓮姑娘是周夫人的親姐姐。”皇帝詫異的張大嘴巴看向周明沐,似乎在詢問他,朗華說的是否是真的。
周明沐微不可及的點點頭,皇帝忍不住拍手稱讚道:“明沐,朕還真想見見你的老丈人,問問他們到底是怎麼教女兒的,教出來的女兒一個比一個厲害,都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好女子。”說完皇帝就後悔了,怎麼當着周明沐的面提到了林冬嫺,後悔也晚了,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周明沐反而很釋然,似乎並沒有將皇帝的話放在心上,皇帝捲起手放在手邊乾咳了幾聲,“那照你們的意思,耶律護此次回去月漓應該會退兵,還會和月漓的太后內鬥?”轉移話題的本事皇帝那是絕對的,朗華低頭無聲的笑了起來,還是他幸福,府上有母親和秋華等着他。
周明沐的神情驟然嚴肅起來,“聖上,微臣正要跟您說此事,耶律護此次回月漓,必定會爲青蓮報仇。在這個時候,我們若是能助耶律護一把,讓他替青蓮報仇,他心裡自然會有數,微臣相信耶律護在有生之年絕對不會侵犯大越。”
“周明沐,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我可是從頭到尾都在,耶律護從未說過這句話。要是我們幫助了耶律護對付月漓的太后,等到他將太后鬥倒了,他反過頭來攻打大越,恩將仇報,那可如何是好?聖上,依微臣之見,還不如我們趁他們內鬥之際,出兵月漓,打的月漓再無還手之力,這樣大越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聖上,您覺得如何?”一邊說一邊興奮的對着皇帝挑眉,越想越是好法子。
周明沐從鼻端發出沉重一哼,也只有他才能想到這個法子,背後下手,算什麼英雄好漢,他就算爲了大越的安寧,也不屑做這種事。皇帝蜷縮着手掌,在心裡思量着朗華說的話,大越的確可以趁耶律護和太后內鬥之時出兵,但這似乎有些勝之不武。
皇帝突然覺得呼吸有些沉重,喘不過氣來,快速掏出衣袖中早就準備好的絲帕,喉嚨裡的血腥氣實在咽不下去了,猛地咳嗽了幾聲,絲帕放在嘴邊,再打開一看,雪白的絲帕上驟然出現了鮮紅的點點血沫子。皇帝若無其事的將絲帕收起來放進衣袖裡,正在他開口之際,常總管急忙忙的擡腿走進來。
沒等皇帝開口,就將手中一直捏着的書信遞到皇帝跟前,快速道:“聖上,這是宮外自稱耶律護身邊侍衛送來給您的。”書信上寫的六個大字很醒目,大越皇帝親啓。朗華不悅的嚷嚷起來:“聖上,您不能親自打開,萬一其中有詐,不如就讓微臣替您代勞。”
他打從心底不相信耶律護會有好心眼,那麼壞的人怎麼可能就因爲青蓮一個女人而放棄攻打大越的念頭。換做是他的話,怕是很難做出選擇。周明沐冷不丁的來了句:“郎副統領,你以爲自己做不到的事,不一定別人就做不到。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在替耶律護說話,“周將軍,你可要想清楚了在說話,你是大越的臣子,怎麼能當着聖上的面,幫着外人說話。對了,我倒是忘記了,他和你並不是外人,你們可是連襟。”朗華不忿的反駁道,他說話一向直來直往,要是周明沐不高興,那正好。
周明沐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隨即淡淡的搖頭,將做選擇的權利交給皇帝,他要是再繼續和朗華吵鬧下去,怕是會惹得皇帝嫌棄。耶律護和他是連襟,這也是他才知曉,偏偏被朗華抓住不放。皇帝揮揮手,不悅道:“行了,你們倆都少說兩句,尤其是你,朗華。”
映秀郡主雖說被他下令貶爲庶民,對她還有些愧疚,誰讓他曾經在太妃面前答應過她,要照顧好映秀郡主。如今他迫於無奈爲了給映秀郡主一個教訓,好讓羣臣臣服,將對映秀郡主的虧欠或多或少的補償到朗華的身上,對他纔會如此放縱。連他娶妻這麼大的事,皇帝都替他一力承擔下來,事後常總管告訴他,映秀郡主對秋華似乎很是不滿。
皇帝當時就隱隱約約猜測到朗華的小心思,卻沒成想,他還是這般沒分寸。朗華噘嘴道:“聖上,您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敢情在周將軍的眼裡,我朗華是小人,那萬惡不赦的耶律護,調了五十萬的將士在我大越邊境,威脅我大越的黎民百姓,在你口中,反倒成了君子。要是周將軍不將此事說清楚,那朗華可要得罪聖上了。”
越說越是來勁,皇帝擡手就將手邊的狼毫筆朝他扔過去,惡狠狠的瞪他一樣,“行了,你要是再說下去,朕怕是要請人趕你出宮,下令讓你在府上閉門思過一個月。”閉門思過一個月,那豈不是給周明沐可乘之機在皇帝面前胡言亂語,說他的壞話。
絕對不行,朗華頗爲無奈,被皇帝逼着向周明沐作揖道歉,周明沐淡淡的笑着:“郎副統領,你的話我是不會放在心上,所以你也沒必要道歉。”這話可讓朗華氣的差點兒仰倒,皇帝趁機將手中的書信打開,一目十行的看起來,大越皇帝,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本王已經帶着青蓮回月漓了。
此次本王在大越邊境調集五十萬的將士的確存了滅大越之心,不過本王的念頭被青蓮給打消了。青蓮是大越人,她是本王的王妃,那大越和月漓就是秦晉之好,本王發誓,在有生之年,絕對不會主動冒犯大越,若違背次誓言,必定遭天打五雷轟,不得善終。
最後本王希望大越的皇帝能善待青蓮的家人,若是有機會,本王會親自前來大越拜訪青蓮的家人。耶律護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讓皇帝懸在空中的大石頭落地了,這封信就如同一個定心丸,皇帝面露喜色道:“來,你們倆過來,都看看這封信。”
周明沐和朗華聞言,上前幾步,朗華快速的低頭看了起來,皺眉道:“聖上,這耶律護該不會又想耍什麼其他的花招吧!聖上,這不能怪微臣多想,誰讓耶律護詭計多端,萬一他這是緩兵之計,待到他解決了太后,平定了內亂,然後揮師南下,興兵大越,這可如何是好?絕對不能太相信耶律護的話,我們得最好應對的打算。”
周明沐這次沒有反對他,反而是附和道:“聖上,微臣覺得郎副統領說的一點都沒錯,不如就讓微臣領兵駐守邊境,爲大越和聖上盡一份綿薄之力。”朗華聞言大驚,周明沐居然要領兵去邊境,當然不行了,對着皇帝直搖頭,耶律護和周明沐可是連襟,萬一他們倆在暗中勾結,豈不是引狼入室,不行,萬萬不行。
皇帝若有所思的起身拍着周明沐的肩膀,嘆口氣道:“這件事你得容朕好好想想,今日都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目送他們倆離開的背影,皇帝走到桌前,端起書案上的茶盞,抿嘴喝了幾口,說不出來的質問。秦素斜插雕花木簪,淡掃娥眉,一身銀絲墨雪茉莉含苞對襟振袖收腰絲制羅裙宮裝。
雅而不俗的鵝黃色,淡淡的幽雅,腰間一朵大大的乳白色蝴蝶結,更顯妖冶。拿起一根蝴蝶金步搖,想了想,卻又放下,從盒裡挑出不顯眼的飛蝶墨雪鏤寶髻花翠簪,斜插水鑽山茶繪銀華勝,芙蓉清淤墨頂翠色串珠步搖,帶了紫金嵌芍藥白羽搔頭。
盤上並不華貴的雲髻,繫了一條翠色葬雪上等宮絛,別上茉莉耳環,裙襬淡淡的星點着最愛的茉莉,寬大的水袖反襯出自己娉婷的身姿。經過這段時日她在太醫的精心調養下,氣色好了很多。
平日有兩個嬤嬤專門負責照顧周康,她省心多了。只是偶爾抱着嫣然去看看周康,摸摸他的臉蛋,隨後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懷裡的嫣然身上。誰讓嫣然沒有父母在身邊,周康有那麼多人的疼愛,秦素很欣慰。嫋嫋的青煙,潺潺的流水,只是這一顰一笑,卻也牽動人心,靈動的茉莉耳飾在陽光下閃爍着,翠色葬雪上等宮絛若隱若現。
盈盈含笑的在頤雪的陪伴下,仰望天空,滿園的春色,讓秦素頓時心情大好。王壽將耶律護派人送信的事告訴秦素,等皇帝來的時候,她覺得很奇怪,爲何皇帝會高興不起來?待到皇帝說出周明沐主動請求要去駐守邊境,秦素這才明白皇帝心中的顧慮。
“素兒,朕知道,朕不該疑心周明沐,可朕真的害怕,萬一周明沐真的和耶律護聯手,如朗華說猜測的那般,到時候你們母子倆該如何應對?朕絕對不能讓你們倆處於如此危險的境地!”皇帝擲地有聲的話語迴響在秦素耳邊,秦素緊握住他寬厚溫暖的手中,搖頭道:“聖上,您多慮了,周明沐的祖父是成國公,妾身相信成國公府的人斷然不會作出通敵叛國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