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樑分明就是喜歡嫣然,捨不得嫣然離開。自從林冬嫺醒來,顧氏愣是沒從她嘴裡聽到周明沐的名字,加上早就瞭解到周明沐和林冬嫺已經和離,怕是眼下週明沐不能將嫣然帶走,誰讓林冬嫺醒過來了。
有了底氣的顧氏氣色好看多了,捏了捏韓樑的手心,對他微不可及的搖頭,示意他別擔心,嫣然不會離開。從韓樑嘴裡聽到周明沐的名字,一瞬間林冬嫺的腦子好像被雷劈了,呆呆的愣是一句話都沒說,緊抿嘴脣。從醒來,她對周明沐絕口不提,嫣然也從未在她面前提過。
“姐姐,你現在是嫣然的母親,太后將她託付給你和姐夫照料,那是對你們的信任,在世人眼裡,我早就是將死之人,不方便出去見她。姐姐,嫣然絕對不能讓他帶走!”林冬嫺思慮片刻,下定決心的輕咬嘴脣,主動握住顧氏溫暖的玉手。這和顧氏想的有些出入,原以爲林冬嫺會去見周明沐,不同意他將嫣然帶走,並且用太后來壓制他。
可誰想到現在林冬嫺連面都不肯露,讓她和韓同生面對周明沐,能成功嗎?林冬嫺輕咳了幾聲,“姐姐,那就拜託你和姐夫了,我先回屋去了。”要是再不回去的話,她怕就要支撐不住了,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再從別人的口中聽到周明沐的名字。
那是她打從心底最不願意聽到的名字,她得趕緊逃離他。韓樑氣惱的跺着腳,焦急道:“娘,你可是說了,讓姨母去,周將軍就鐵定不能將嫣然帶走。你看,現在姨母都不肯去見周將軍,不行,我去求姨母。”眼淚急的都快掉下來,顧氏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樑兒,你彆着急,娘既然答應你了,你就把心放在肚裡了。別去打攪你姨母,她心裡怕是也不好過,我們走吧!”
曾經顧氏在心裡狠狠的發誓,此生再也不見林相淇。可後來時間一長,慢慢淡忘了從前的往事,身邊有了疼愛她的夫君韓同生,還有可愛的兒子韓樑,她不再計較從前的過往。絕不踏進京城半步的誓言被她親自打破了,非但去了京城,還去了林府,甚至還帶回了林冬嫺。
周明沐和韓同生僵持不下,面對堅決要帶走嫣然的周明沐,韓同生態度很強硬,要想帶走嫣然,可以,必須先拿出太后的懿旨。周明沐偏偏說太后下懿旨讓他來見嫣然,目的就是爲了讓他們父女團聚,若韓同生堅持要太后的懿旨,可以,等他帶嫣然回到京城,再將懿旨補過來便是。
周明沐陰沉着一張臉,他對照料嫣然多年的韓同生夫妻倆充滿了感激。但從昨日嫣然的舉動來看,他們對嫣然未必就盡心盡力,很多事都束縛嫣然,不讓她去做。身爲父親,他怎麼能不介意,更加深了他要帶嫣然離開的念想。韓樑和顧氏母子倆來了,一進屋,顧氏就看到韓同生氣鼓鼓的坐着,一言不發,連看都沒看她一樣。她就知道,打死不好,看來兩個人扛上了。
“韓夫人,我很感謝你們對嫣然的照料,不過嫣然畢竟是我的女兒,總不能一直留在你們身邊。這次恰逢聖上壽辰,太后召我回京,又命我來看嫣然,並且將她帶走。我知道你們捨不得嫣然,對她的感情很深,但求你看在嫣然自從出生就不在我身邊,我說來慚愧,從未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希望你們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將嫣然帶走。”周明沐說的情真意切。
顧氏差點兒都要被打動的點頭了,幸虧韓樑及時的從背後掐了她一把,才讓她回過神來,堅定的搖頭:“不,周將軍,對不起,我們不能讓你將嫣然帶走。嫣然是太后娘娘親自交到我和夫君。若有誰想帶走嫣然,必須要有到太后的懿旨。”
就算周明沐說的天花亂墜,他手上現在沒有秦素的懿旨,也無濟於事,絕對不能讓他帶走嫣然。周明沐身後的侍衛對他們這對夫妻倆氣的牙癢癢,恨不得衝過去將他們給按住,看他們還有什麼資格跟周明沐叫板,不過就是仗着撫養了嫣然,奈何他們被周明沐凌厲的眼神制止了。
周明沐不讓他們開口,只得將對顧氏夫妻倆的不滿積壓在心底。“韓夫人,我知道你們對嫣然的感情,捨不得她離開。這次就是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讓我來見嫣然,帶她離開。嫣然是我周明沐的女兒,必定要和我一起生活,邊境的生活是苦了點,不過我相信,嫣然她能適應。
這一點你們儘管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讓嫣然跟着受苦。”周明沐放低了聲音,嫣然那麼小的人兒,他疼愛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讓她受苦。顧氏他們的顧慮完全可以打消,秦素那裡根本就不用他去要懿旨,這次秦素威嚴的下令逼迫他來見嫣然,就明白她背後的深意。
嫣然不能留在外人身邊長大,秦素不能離開皇宮半步,要守着先帝留下來的江山社稷還有皇帝周維,嫣然的性子不適合皇宮。所以秦素纔想着讓周明沐一定見見嫣然,順便將她帶在身邊。留在親生父親的身邊,總比留在兩個陌生人的身邊要好。
韓樑再也忍不出衝到周明沐跟前,扯着嗓子嚷嚷道:“周將軍,就算你說的再好,可你還不是一樣拋棄了嫣然,離開了京城。五年了,你既然可以對嫣然不問不顧,爲何現在要理直氣壯的出現在我們面前,搶走嫣然。嫣然是我爹孃的命根子,不能讓你帶走!”
五歲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嫣然,韓樑就在心頭暗暗的發誓,將來他一定要娶嫣然,這麼小的人兒,看到顧氏和韓同生夫妻那般的歡喜。加上嫣然很可愛活潑,他就更加喜歡嫣然,所以他纔會在周明沐開口要帶走嫣然之際,不顧韓同生的眼神示意,掉頭就走,將顧氏帶來。
韓同生和顧氏夫妻倆早就明白韓樑的感情,但都覺得他太小,對情感不太理智。想等他大一些,再做決定,而且嫣然的身世比較複雜。他們縱使再喜歡嫣然,那也無濟於事,太后秦素就算不插手嫣然的親事,那還有周明沐,他身爲嫣然的父親,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鐵一般的事實。
就算他和林冬嫺和離了,一樣有權利做主。這也是韓同生一直顧慮的事,嫣然的確招人可愛,但要是韓樑想娶她,怕是沒那麼容易。這些他並未跟韓樑提起,不想傷他的心,一個十歲的孩子,根本無法理解這些。他已經刻意的在疏遠韓樑和嫣然的關係,讓韓樑一個月回來一次,平日都在醫館裡學醫。
一方面要鍛鍊他的醫術,另外一方面想隔斷他對嫣然的喜歡,單純的轉變成兄長對妹妹的喜歡。顧氏還不明白韓同生的苦心,幾次三番的和他鬧騰,說他將兒子逼出去學醫,留在府上不是很好嗎?有他這個親生父親來調教豈不是更好,韓同生那是有苦說不出,只能認栽。
任由顧氏哭鬧一番,等她安定下來,再慢慢安撫便是。周明沐凌厲的目光看過去,渾身散發着戾氣讓顧氏大驚,還從未有人敢這般對周明沐說話。韓樑纔不畏懼周明沐,挺直胸膛,繼續道:“周將軍,你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說的一點都沒錯。嫣然從那麼小的人,被我爹孃一點一滴的撫養長大。你五年來對她不聞不問,現在出現在我們面前,還說你有太后娘娘的懿旨要帶走嫣然,誰相信?
當初太后娘娘沒讓你帶走嫣然,現在更加不會。要是周將軍想仗着自己的身份搶奪嫣然的話,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一個十歲的孩子居然能說出這番話來,起初周明沐的確很氣憤,但現在看來,他對韓樑倒是充滿了幾分欣賞。
韓同生趕緊呵斥道:“韓樑,還不快給周將軍道歉,平日我和你娘是怎麼教你的,一點規矩都沒有。大人說話,沒你小孩子插嘴的地方,夫人,還杵着幹什麼,快將樑兒帶下去!”他拼命的給顧氏使眼色,讓韓樑趕緊從他面前消失,省的他再張嘴說出什麼惹周明沐不高興的話。顧氏捏着手背,神色淡淡:“夫君,我覺得樑兒說的沒錯。”
韓同生氣的差點兒仰倒,顧氏非但不配合他,將韓樑帶走,還在這火上澆油,幫韓樑說話,這不是更加助長韓樑的囂張氣焰。“周將軍,我……”韓同生真的要被韓樑和顧氏母子倆氣死,他們太不爭氣了,根本就不和他配合,聽他的指示行事。面對周明沐,他真不是該說什麼好了。
周明沐淡笑着伸手道:“韓大夫,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既然我今日來了,那就一定要將嫣然給帶走!”他不可能白來一趟,帶走嫣然的決心十足。韓樑氣惱的扯着顧氏的衣袖,那哀怨的小眼神似乎再說,娘,你快想想辦法,不能讓嫣然被帶走。
顧氏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這還用他提醒。嫣然絕對不能被周明沐帶走,且不說林冬嫺醒了,就算林冬嫺沒醒,也不能隨便來個人就讓嫣然被帶走。
顧氏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周將軍,對不住,我們夫妻倆今日就算死也不能讓你帶走嫣然。且不說你究竟是否真的是嫣然的父親周將軍,其次就算你是,不能光憑你一張嘴說,就讓你帶走嫣然。再者,嫣然並不認識你,萬一一路上鬧騰起來,這可如何是好?嫣然的脾氣你怕是沒領教過,她脾氣大得很,一遇到不如意的事就發脾氣。周將軍,我勸你還是三思而後行!”
表明了她的決心,韓同生要不是礙着周明沐在,早就拍手給顧氏稱讚了。回到屋裡的林冬嫺,害怕打攪到熟睡的嫣然,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膝蓋上,說不出來此刻是什麼感受。周明沐在就大廳,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見他。在世人眼裡,她林冬嫺早就是一堆白骨,何必再出現在他面前,她後半生只想守着嫣然,看着她長大,嫁人生子。
其他的都與她無關,她更不想去想。周明沐聞言,臉色漸漸陰沉下來,顧氏這番話說的太令人生氣,帶着鋒利棱角的陰沉讓人不寒而慄,身邊的侍衛知道他這是真的動怒了。
“韓大夫、韓夫人,既然你們如此固執,那就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來人,將他們一家三口給我拿下!”周明沐一聲令下,兩個侍衛迅速的衝過去,準備伸手點他們的穴道之際,嫣然睡意朦朧的出現在大廳,見到周明沐,趕忙朝他飛奔過去,“黑臉叔叔,你怎麼來了?”
激動的沒注意腳下,差點兒就絆倒了,周明沐的心砰的一沉,快速的蹲下身子,及時的抱住了嫣然。嫣然親暱的摟着他的脖子,柔聲道:“黑臉叔叔,你這麼快就想我了,嘻嘻。”這丫頭,可愛的讓周明沐忍不住過來探望她,帶走她。
韓同生一家三口看傻了,什麼時候嫣然和周明沐這般親暱,那剛纔顧氏說的話豈不是在啪啪的打臉。虧她還故意在周明沐面前說嫣然的脾氣大,敢情人家父女倆早就見過面,一直瞞着他們,顧氏這會有些擔心起來,嫣然是去是留,怕不是他們能說了算。
周明沐寵溺的笑着揉搓嫣然柔軟的髮絲,她早上起來肯定還沒梳洗打扮,頭髮披散着,林冬嫺好像曾經也這般過,回想起過去的往事,周明沐的心情好了許多。“黑臉叔叔,你快放我下來,父親、母親、大哥,你們認識黑臉叔叔?”嫣然還被周明沐抱在懷裡,回頭朝韓同生一家打招呼。
他們不約而同的搖頭,紛紛表示不認識周明沐。周明沐得意的眼神讓韓樑很是不悅,皺眉道:“嫣然,還不快下來,當着父母的面,讓外人抱着成何體統!”明知道周明沐是嫣然的親爹,他還是要說這番話。
韓樑的話剛說完,周明沐瞬間沉下臉,誰是外人,他怕是外人。韓同生捲起手放在脣邊輕咳了兩聲,“樑兒,不許胡說。”被周明沐抱在懷裡的嫣然使勁的從他懷裡掙脫,“黑臉叔叔,你快放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