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周清幽那是他身爲瓦剌太子剛做的事,他的使命所在。既然身在皇室,受萬民敬仰,那是要付出代價。身在皇室,身不由己。他怎麼都沒料想到,自己會喜歡上週清幽,明知道她的心不在他身上,還是義無反顧的喜歡上她。
爲了周清幽,他很多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原本以爲能將周清幽的心被捂熱,五年多了,他累了。“所以,你就趕我離開瓦剌,拓跋江,你真的決定好了,要和大越撕破臉皮?”一時之間周清幽還沒反應的過來,雙手緊緊的捏着手中的絲帕冷聲質問道。
拓跋江抿嘴道:“決定好了,否則也不會等你回來通知你。宏兒絕對不可能讓你帶走,他是我瓦剌的皇子,將來的一國之君,你想都別想。”拓跋宏像極了周清幽,她人走了,留下拓跋宏能解他的相思之苦。
“拓跋江,宏兒是我的親生骨肉,你憑什麼不讓我帶走他,再說,宏兒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兒子,你憑什麼留下他,當然這話周清幽及時的停住了,只在心裡吶喊。她此刻還身在瓦剌皇宮,有些話一旦說出來,危害的不僅是她,還有拓跋宏的性命。
一旦拓跋江知道,拓跋宏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的臉面往哪裡擱,她未必就能平安的離開瓦剌皇宮。還是等她和吳國圍會合了,再籌劃將拓跋宏帶走。嗯,對,就這麼辦,周清幽把手放在胸口乾咳了兩聲,神色淡淡:“好,我離開便是,希望我離開後,你能對宏兒好一些。”
“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宏兒是朕的兒子,朕心裡有數該怎麼對他,不用你提醒。若是你實在不放心他,完全可以留下來,留在他身邊照顧他,陪伴他。”拓跋江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冷血的女人永遠也不會變的有血有肉,既然如此,不如放手,讓她離去,追求她想要的幸福。
這些年,拓跋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結果還是沒能換得周清幽的真心,身爲一國之君的他累了,真的很累了。周清幽當然不會再傻傻的留下來,好不容易拓跋江鬆口,答應讓她離開,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許久,拓跋江才反應過來,大手掐着掌心,掐出血絲來還渾然未知。
周明沐太陽穴的青筋凸起,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在橫衝直撞,雙手握拳,手上暴起的青筋很明顯。顧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淡定的繼續道:“周將軍,該說的我都說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就看你的了。”“等等,韓夫人,你說的可是真的?”周明沐還有一絲懷疑,顧氏該不會在騙他。
顧氏冷哼了聲:“周將軍,我爲何要騙你?而且我有什麼理由和立場騙你,你若是實在不信,我也沒辦法。你要真的想帶冬嫺母女離開,就必須要儘快的安排,否則等她離開了桃源鎮,你再想要見她,怕是難上加難。我是實在不忍心看到嫣然小小年紀就和冬嫺一路上奔波勞累,受不了。你常年駐守邊境,怕是很快就要回去,希望周將軍能儘快的做好決定。”
顧氏一說完,砰的一聲將門給關上了,她能告訴周明沐,林冬嫺要帶着嫣然離開,對他算是不錯的了。希望周明沐別讓她失望纔好,切莫辜負她的一片苦心。周明沐原本等林冬嫺冷靜兩日再去跟她慢慢的解釋,卻沒想到從顧氏口中得知她要離開的消息,就這麼不願意見他。
當年的事他完全可以解釋,之所以欺瞞林冬嫺,那是和青蓮約定好了。如今時過境遷,青蓮早就過世,他不必在守着當初的承諾了,周明沐暗自下好了決心,必須要見林冬嫺一面,跟她說清楚當年的事。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夜闖顧府,就在客棧裡得到前線送來的急報,近來月漓在瓦剌邊境不安分,得知周明沐回京,越來越不安分,有大動作了。周明沐倒吸一口冷氣,怎麼會讓他陷入兩難的境地。他好不容易纔見到林冬嫺和嫣然,得知林冬嫺醒來了,並沒有離開他,這是老天爺對他莫大的恩賜。
對着侍衛吩咐道:“你們倆先回去,不要說話,你們是我身邊的貼身侍衛,你們回去了,就代表我也回去了。放心,我不會耽擱太長的時間,會盡快的趕回去。月漓應該不會放肆,耶律護雖說不是攝政王,可他手中還握有月漓的兵權,這樣,你們替我帶封信給他,切記,一定要親自送到他手中。另外一定不能露出破綻,我沒有和你們一起回去。”
周明沐只能選擇孤身一人留在江南,讓兩個貼身保護他的侍衛帶着他親筆寫給耶律護的書信離開。兩個侍衛不約而同的你看我,我看你,複雜的眼神最後都變成了妥協,一旦周明沐下了決定,他們再怎麼勸說都沒用。加上這次林冬嫺和嫣然母女都在,他就更加不可能輕易離開,對他來說,有她們母女倆在身邊纔算完美。
兩個侍衛都在心裡祈禱着,林冬嫺能原諒周明沐,儘快的和他一同離開江南,趕回邊境。客棧裡很快就只剩下周明沐一個人孤單的坐在桌前,味同嚼蠟的吃着手中的糕點,腦海中卻在浮想聯翩。不行,他將手中未吃完的半塊糕點扔在桌上,不能再繼續坐以待斃的等下去,必須儘快見到林冬嫺,和她解釋清楚。
此刻的林冬嫺正在哄着嫣然睡覺,嫣然眼皮快要黏在一起,還是要纏着林冬嫺,不肯撒手,這調皮撒嬌的模樣讓林冬嫺不忍責備,只要順着她的心意來。姑娘還小,況且常言道,姑娘要富養,小子要窮養。她能和嫣然這般的親密相處,實在不易,她得珍惜纔是。
睏意漸漸來襲,嫣然不由自主的張嘴打了好幾個哈欠,林冬嫺將她斜抱在懷裡。嫣然的大半個身子躺在林冬嫺的懷裡,聞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嫣然慢慢的閉上眼睛,小手直揉搓雙眼。
林冬嫺一手抱着嫣然,另外一隻手則是放在嫣然的屁股上,輕輕的撫拍着,同時嘴裡還哼着:“乖嫣然,睡吧,睡吧,孃親會一直陪着你。乖孩子,睡覺吧!睡覺吧!”從來都不知道哄孩子睡覺是這般累又幸福的事,她真的不由自主的佩服起嬤嬤們來,她們實在不容易。
半盞茶的功夫過去,嫣然已經沒有了哼聲,鼻息輕淺的睡着林冬嫺的懷裡。她不喜歡有人打攪她們母女倆相處,所以屋裡沒有其他的下人幫忙,她屏住呼吸,將嫣然小心翼翼的放在牀上,生怕弄醒了嫣然。嫣然這孩子,不知道怎麼的,居然喜歡趴着睡覺。
林冬嫺含笑着將柔軟的被褥蓋在她的身上,同時還輕撫她的後背,溫柔的笑着,良久,她才起身到櫃前,在皎潔的月光下,準備再收拾些行禮,她和顧氏說好了,明日就要啓程離開顧府,倒是有些不捨。嫣然沒有再提起周明沐,倒是讓林冬嫺鬆口氣,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去回答嫣然,幸好,嫣然懂事的沒有提起,那最好不過了。
一個黑影慢慢的靠近林冬嫺,把她嚇得一顆心懸在半空中,狂跳不止,緊緊的攥着手中的藍色包袱,不敢回頭。慢慢的黑影一步一步的逼近她,林冬嫺暗自下了決定,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嫣然,實在不行,就大聲叫嚷起來,她不相信黑影還不快跑。
猛地轉過身來,她怎麼都沒想到黑影會是周明沐,他一身寶藍色的錦繡長袍,烏黑的頭髮全都被籠在一隻玉冠裡,在月光的映襯下,他的雙眼充滿了亮光。在她沒反應過來之際,周明沐大手一攬,將她拉進懷裡,這一刻他在腦海中想了千遍,萬遍,如今成真了。
腰上一緊,濃重的男子氣息頓時籠罩下來,周明沐修長的手臂牢牢的將她抱在懷裡,他的呼吸低沉急促,溫暖的手掌壓在她的手背上,這般親暱的舉動,讓林冬嫺頓時慌亂起來。她越是掙扎,周明沐就越是緊緊的禁錮着,不讓她離開他的懷抱,整個人一直被周明沐攏在他的天地中。
周明沐在林冬嫺哄嫣然睡覺的那一刻就開始開了,他一直靜靜的站在外面,陪伴着母女倆,那一刻他覺得內心無比的滿足。有妻女如此,夫復何求,他此生沒有什麼遺憾了,哪怕現在就讓他立刻死去,他也會含笑離開。
林冬嫺知道周明沐仗着嫣然睡覺了,纔會這般有恃無恐,氣不過的咬牙,擡腳重重的踩在周明沐的黑色靴子上。本以爲周明沐會鬆開她,卻沒想到下一秒她整個人被周明沐打橫抱起,她生怕吵醒了嫣然。
低聲道:“周明沐,你快放我下來,我們早就和離了,沒關係了,你不用再來找我,打攪各自平靜的生活了。周明沐,你聽到沒有,快放我下來。”說話的同時,林冬嫺早就拎起粉拳如同雨點般落在周明沐堅硬的胸膛上。
和離兩個字從林冬嫺的嘴裡雲淡風輕的說出來,身體上的疼痛根本就不痛不癢,周明沐輕輕一笑,將臉湊到她面前,鼻端立馬就傳入淡淡的混雜着薄荷木葉的香氣,大手更是將林冬嫺抱得更緊,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幸虧在月色的遮掩下,纔沒有讓周明沐察覺到林冬嫺隱隱泛紅的臉蛋,臉頰滾熱無比。
“你要是想吵醒嫣然,就儘快的叫出聲來,還有外面有下人守着,就看你的了。”周明沐從未想此刻這般真心的效果,嘴角那一抹邪笑,讓林冬嫺恨得牙癢癢的,下一秒就伸出玉手,爬上他的臉龐,捏着他的臉,狠狠的揪了幾下。
周明沐還巴不得林冬嫺這般做,能減輕他心中對林冬嫺的愧疚,誰讓她欠林冬嫺的太多,這輩子怕是怎麼都還不清了,就用餘生來陪伴在她們母女身邊。林冬嫺不捨的回頭看了一眼牀上睡得正香的嫣然,氣鼓鼓的瞪着周明沐,算他狠!
將林冬嫺抱到裡屋,周明沐還是不肯放她下手,這會林冬嫺可以稍微加大音量了,用力捶打他的胸膛,怒氣衝衝道:“周明沐,你現在可以讓我下來了吧!你有什麼話,站着好好說就行了!”不用這般摟摟抱抱,她特別不習慣,也不喜歡。周明沐寵溺的笑着搖頭:“我不,好不容易纔抱到你,你就讓我多抱會。”
接着將頭低下,埋在林冬嫺的脖頸處,濃重的男子氣息讓她渾身一顫,如同被電擊一般,同時也讓她的腦子變得清醒起來。從頭上拔下一根金釵,朝周明沐的手臂上毫不猶豫的刺進去,這是周明沐逼她的!周明沐皺眉忍着疼痛還是不肯撒手,林冬嫺氣的牙癢癢,什麼時候周明沐變得這般難纏了。
“冬嫺,這點痛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遠遠比不上當年你離開我的疼痛,冬嫺,我可以解釋,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樣,只要你願意聽我解釋,我什麼都可以毫無保留的告訴你。”周明沐低沉暗啞的聲音在林冬嫺的耳畔響起,林冬嫺定定神看了他良久。
“周明沐,你覺得現在再說這些有意思嗎?我根本就不想聽,你別忘了,我們已經和離,你要是再這樣的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了。這金釵真的要刺進你的胸膛,你也無所謂?”她就不相信周明沐真的面對生死連皺眉都不皺一下。和離書當年還是她要求秦素從周明沐手中得到的,她不願意再和周明沐牽扯不清,對於嫣然,她總是心存愧疚,想要將最好的送給她,去彌補五年來未盡到的母親責任。
和離從林冬嫺的口中再一次的脫口而出,傷口的疼痛根本不算什麼,此刻他心如刀絞,如同鋒利的刀刃在他的心頭一點一點的劃過,那般的難受痛楚。當年對於林冬嫺的難產,他無能爲力,被秦素和先帝聯手逼着寫下了和離書,這是他最委屈不願意提起的往事,被林冬嫺再一次提起。
周明沐面對林冬嫺手中的金釵,絲毫沒有猶豫,更沒有皺眉,他在賭,林冬嫺對他是否還有情義,真的忍心將他給刺死。倘若他的死能消除林冬嫺心中對他的沉重的恨意,他心甘情願。林冬嫺原本以爲周明沐會退縮,沒成想,他非但沒有退縮,反而一往直前的衝過來,已經沾滿鮮血的金釵正比在周明沐的胸膛出,只要稍微那麼一用力,就能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