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想讓你不那麼難過
親吻,是憐愛是疼惜還有愛。
在病房裡,蘇朗銘面無表情的把話說了,遲遲是一臉驚惶的,下意識的,她扭頭看了看坐在身邊的盛夏,盛夏朝她鼓勵一笑,把她的手握緊了掌心,平時溫暖的小手,開始冰涼了。
傷疤的揭開,是會痛的。
房間裡安靜着,等着遲遲說話。大約一分鐘後,遲遲才勉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可不可以……不說車禍的過程?說着,太難受了……”聲音漸漸低下,頭也漸漸低下。
蘇朗銘繼續面癱着:“說被撞哪裡,怎麼撞的就行了。”
“那天是雷雨天,我笨蛋的在路中間要撿蛋糕,哥哥爲了我被一輛小車撞了,哥哥是被小車撞了之後飛出去,後腦勺着地,接着又被二次撞到,往前被撞出去。當時醫院的診斷是顱腦重度損傷,腿骨骨折,胸骨骨折,肝臟破裂,很……很重的傷。醫生馬上下了病危,然後讓準備手術。”遲遲低着頭說,在盛夏手心的手冰涼冰涼,表面皮膚變成蒼紫色的,心裡冷,人,自然也是冷的。
盛夏朝着秋南微微點頭,秋南會意,把暖氣加了幾度。
“可是沒能及時手術呢,那時,醫院沒有血,翾哥哥是RH陽性的B型血,那時沒有血呢!醫生說,全市用血都緊張。沒有血,就沒能及時手術。”遲遲喃喃。那時她瘋狂的磕頭,妄想這樣磕頭就可以有血了!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她不停的獻血,各種途徑的獻血,有着“因爲我才害得翾哥哥這樣”的桎梏陰影。
蘇朗銘微微皺了眉,手術被延遲了?
“等終於從別的醫院調來了血,翾哥哥已經深昏迷了。”遲遲身體開始發抖,回憶真是件痛苦的事情……
盛夏察覺了,將遲遲輕輕的拉入自己的懷,遲遲沒有拒絕,靠着他,繼續喃喃訴說。
“手術好久啊,醫生說,大腦都已經膨出了,有可能會死在手術檯。那時,我就想,如果哥哥死了,我也死!”
“手術出來,沒有人說成功,醫生告訴我,他們不過是接上了斷骨,縫合了破裂的肝臟,然後把破開的後腦修補了而已,其他,他們沒有辦法。”
“翾哥哥在重症監護住了很久,久得我沒有了錢,他纔出來。醫生都說翾哥哥如果還能醒,恐怕是要靠天了。”遲遲的淚開始忍不住了。
“在普通病房裡,哥哥住了兩個多月,連一點要醒的跡象都沒有。所有的手術危險期,都在安靜間渡過,連痛,都沒有皺眉頭。而人,也在那期間瘦得難看。”
“終於有一天,醫生讓我給翾哥哥辦出院,說……是植物人了。”
“可是植物人還是活着的啊是不是?”遲遲突然坐直了,迫切的看着盛夏。
盛夏微微點頭,微笑着點頭,肯定的:“是活着的,活着。”遲遲你不就是堅信着這點,纔在沒有任何支持的情況之下,獨自堅持着。
“我把翾哥哥帶回來家。我有研究植物人的一切:翾哥哥的身高,每天四餐,每餐流質骨頭湯二百八十毫升,要加入一兩肉漿,半斤瓜果或者蔬菜的汁液,每次餵食時間不能少於三分鐘。我每週找醫生來看,看完都給翾哥哥按摩,然後其他時間就自己按摩。我原來有每週兩支維生素針的給哥哥用,還每週兩支營養針,可是後來沒錢了……”遲遲的淚蜿蜒着小臉,滴落在地,溼了很大一片,包括盛夏的衣服,她自己沒有發覺,已然依着盛夏的懷了。
“後來,我就只能每餐骨頭湯加肉漿和半斤蔬菜,每日自己按摩,每週讓醫生上門體檢。這樣,過了將近三年,所以翾哥哥才那麼瘦,那麼瘦。”
話,到這裡,應該就可以了,蘇朗銘已經執起病歷本要出去了,可是遲遲沒有停下,還在述說。是的,那麼久的壓抑那麼久沒有對任何人訴說,遲遲有些崩潰的。就算是發泄,就算是囉嗦,她繼續說着。
蘇朗銘和孟宸向盛夏示意之後悄然出去了,秋南和寧夏也跟着出去,讓遲遲對着盛夏,繼續說着。
寧夏出了門,捂着頭蹲了下去,他心裡難受,很難受,爲遲遲,爲宋翾,也爲那時,他沒有幫她,連幫她都沒深入想過!
秋南也難過的靠着牆站着,遲遲的笑,總是那麼燦爛,她到底有多強大,才能獨自一人揹負着這些,還能笑得出來?
遲遲將頭埋在盛夏懷裡,繼續說着:“所以盛夏,我不是故意要貪財的,斤斤計較還得寸進尺了我,不是我故意的,我是想多存些錢起來,給哥哥買營養針和維生素針,你看,因爲跟不上營養,翾哥哥瘦得那麼可怕!”淚水那麼多,盛夏的衣服都溼了。
“我也不是故意不出差故意不加班什麼的,我是……”
“我知道遲遲,我知道。”盛夏打斷她。她已經哽咽難言,不能再讓她繼續說下去了。
“你不知道!”遲遲突然推開他,拔高了聲音,“我甚至去賣身了,想要錢,爲了有錢,那時爲了有錢讓翾哥哥繼續住院,我甚至去賣身了!”她苦澀一笑,“只可惜被人阻止了,他說讓我在S市賣不出去!”
盛夏的心倏地收緊!
“盛夏,你看,無論我怎麼努力,哥哥都沒有醒,曾經我帶着他走遍了S市所有的醫院,都說是因爲失血過多導致了不可逆的損傷,加上過重外傷導致植物人,這輩子都不可能醒了。”遲遲還在喊着,雖然聲音不是很大,卻讓盛夏聽出了絕望!
“盛夏,你信嗎,你信哥哥不會醒嗎?哥哥不醒我怎麼辦?哥哥這樣我怎麼辦?”遲遲開始哭叫着,悲愴,壓抑!
盛夏扳着遲遲,對着遲遲微微顫着的櫻脣,吻了下去!
遲遲倏地瞪大了眼睛!
盛夏將遲遲扣在懷裡,吻了她!盛夏溫柔的吻着她,想讓她的悲愴薄些,讓她的慌亂少些,心裡的痛,輕些。
盛夏想要吻她,很久了,可是他一直沒有吻,因爲遲遲心裡還沒有接受他,可是現在,他毫不猶豫的吻了她,因爲遲遲那麼的悲傷。
遲遲愣了,盛夏脣上的溫暖讓她一下子清醒了,她想要推開他,可是他禁錮着她在懷裡,溫柔的吻着她。
不讓遲遲離開不讓遲遲掙脫的,吻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