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住魚府

趕到悅然居,果不其然,門上有封條貼着,雖說無官兵駐守,可往來的行人卻避開的遠遠。

“怎麼回事?”寧卿淵自問自答,“我們走了也沒幾日,出發前還好好的,怎麼說封就封?難道是那些傻子忽然醒悟,覺得被黑了銀子,告了官府?”

“少爺,你就別猜了,”羅二什麼時候熱心腸,關心起居住還未有一月的借居,“我們的包裹還在裡面呢,這該怎麼辦?銀票你都隨身帶着嗎?若在屋中,我們可真要餓死了。”

“餓不死你,”寧卿淵一手叉着腰,在往來的行人中挑選,抓來一中年男子,“這位大哥,你可知悅然居爲何被查封?”

“惹事大事了,”中年男子大喊一聲,即可又低下頭,似做賊捂着嘴,小聲道:“被上面盯上了。”

“上面?”陶漓擡頭看了看天,笑道:“這位大哥,雖說我也信神仙,但你這說的也未免太難令人相信。”

“笨,”中年男子白了眼陶漓,回道:“昭若公主,現在知道了吧?”

陶漓一臉懵懂。中年男子收回手,咳嗽一聲道:“我可是看在魚少爺面子上才告訴你們的。”

三人看向魚笙,不想魚家竟如此有頭有臉。

“先進去吧,”魚笙指了指酒樓,看來是有話要說。

小二準備酒菜,魚笙一手握着茶盅,慢條斯理道:“昭若公主是當今聖上的妹妹,很受寵愛。若是茶樓是她下命查封,除非當今聖上開口,否則.......”

“二弟,”陶漓皺着眉頭,欲言又止,“我就是個災星,連累到你們了。”

“大哥就別說糊塗話了,”寧卿淵看着對面茶樓,想着路人的話並不能全信,而酒樓與茶樓又是面對面,這裡的夥計應該更加清楚發生了什麼。

他喊來夥計一番細問。只知茶樓被查封的那一日,宛如昭若主確實來了,並且在茶樓飲了茶,走時也歡歡喜喜,未看出哪裡不妥。

只是,大約一炷香時間,楊將軍忽然帶着官兵,二話不說將茶樓給封了。

“楊將軍是誰?”陶漓問道。

“楊耀,”魚笙答道:“魚家與楊家有往來,待回去後,我找母親詢問,看能否打探出個一二。”

一直嚷着餓的羅二在菜上桌後卻一副悶悶不喜,讓人不注意都不行,“你做什麼呢?”

“少爺,”羅二唉聲嘆氣道:“我們住哪裡呀?老夫人給的盤纏還能支持多久?我可不想這麼快離開。”

“你們跟我回魚府吧,”魚笙道:“府上有很多空着的房間。”

寧卿淵想到可每日見到魚笙,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不管陶漓是否也在,但至少他佔得優勢多些。

“這恐不方便吧?”裝模作樣的人蹙着眉頭,“銀子夠支撐些日子,再說我有手有腳,餓不死。”

“二哥就別推脫了,”魚笙的堅持,讓寧卿淵差點沒忍住歡喜笑出聲來,“待吃完飯,你們便跟着我回去。”

陶漓一直沒有說話,寧卿淵又假裝堅持了一番,自然是樂的歡喜。

所謂心中有喜,萬事皆是順利。連着不合口的飯菜都如此美味。

一行人等來到魚府,下人正在收拾屋子。寧卿淵在屋中走了一圈,有目的問道:“三弟住在哪處?”

魚笙指着東苑道:“屋外有條卵石路,你們一直向東,經過涼亭轉個彎往南就到了。”

“那應不遠吧?”

“不遠,這是距我住的東苑最近屋子,就怕兩位大哥有事尋我不方便。”

“那......便好,”寧卿淵走到窗前將窗扇開了關,關了開。心中所樂自不可言喻,舉止皆現幼稚。

“那兩位大哥便在此先稍作休息,魚笙該去向母親請安去了,待過些時候再來。”

魚笙一走,寧卿淵又是大笑又是拍手,像是被鬼魅附身,癲狂病作。

“二弟,”陶漓拿出書,打斷道:“我也看書去了,你稍作休息,我片刻後再來。”

陶漓走了,屋中也被收拾妥當。羅二躺在榻上,翹着二郎腿道:“少爺,我們要不要寫封信給老夫人?說明下情況。”

“不必了,省的他們擔憂。”

“少爺,你是當真喜歡魚公子?”

“爲何突然這麼問?”

羅二認真答道:“我還未見過你在一個身上花這麼大心思呢。可是,寧家就少爺一個,若你和魚公子成了,老夫人還有老爺夫人估計要被氣死,寧家就斷子絕孫了。”

寧卿淵大笑,蹲在榻前道:“那你覺得魚笙對我怎樣?是不是比陶漓好多了?”

“這可難說。魚公子對你們恐都是兄弟之情。你就別胡亂猜想了;不過,小的倒希望魚公子對你冷淡些,好讓你死了這條心。”

“既然如此,那你爲何不願回西臨,也許回去了,我便收心了呢。”

“小的是怕一人回去不好交代,”羅二嘆氣道:“出發前,羅一可是千叮萬囑要我照顧好你,他的話我可不敢不聽。”

寧卿淵又開始傻笑,開門已跨了出去,還好被羅二給攔住,“少爺,你就別亂走了,小的知道你這是要找魚公子,但你兩總不能一直膩在一起,萬一魚少爺厭煩了呢?反正這是他家,你還擔心他不來找你嗎?畢竟你是客。”

“有理。”

安撫好寧卿淵,羅二在榻上輾轉反側,猶豫着是否要將這事告訴遠在西臨的老夫人,可謂天人交戰。

天亮至天黑,寧卿淵自醒來後便無所事事,可惜魚笙並未過來,便是用餐也是下人送來的。

難熬過半日,他去尋陶漓去了,可那人卻在屋中天燈夜讀,說書本已丟棄了幾日,不能一直荒廢。

結拜兄弟三人。陶漓一心想入朝爲官,魚笙雖未說宏圖大志,但魚家在天子腳下,與宮中也有往來,怕也是要繼承家業。

寧卿淵想到自己,卻不知想要什麼。因爲有祖母,似乎他無需擔憂任何事情,吃穿住行也有羅二在旁照應。

反省中的人兒心情不免苦悶,獨自一人在月空下獨行。

黑夜中的風聲夾着蟲鳴,未歸巢的野鳥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尖叫,隨後又恢復了寧靜。

天黑了,整個魚府變得很安靜,四處也不見下人蹤跡,該是休息了吧。

走着,走着。忽然傳來劍舞聲,他加快腳步。那是一座棄置許久的偏苑,牆泥剝落,似乎一陣狂風來,牆便會倒下。

月下舞劍的人兒穿着薄紗,解散下的長髮隨風飛舞,面容更顯精緻。

“二哥?”

“嗯.......”寧卿淵摸着鼻子,不願地步入院中,“我聽到劍舞聲就尋了過來,沒有想到是三弟。”

魚笙面色晦暗,顯得十分不喜,“二哥來多久了?”

“也就片刻之間。”

“那......”魚笙將劍收起,擦着額上汗水道:“也就糊弄人的皮毛。不過,因爲母親不喜舞刀拿槍,所以我都是偷偷練習。”

“我不會說出去的,”寧卿淵認真回答,恨不得當場發誓,“其實我爹也不喜歡。只是我自小身子弱,祖母就找來師父教我功夫。”

“難怪。”

“難怪什麼?”

“那日看二哥上馬動作輕盈,我便料到二哥恐會功夫,”魚笙笑了笑,面色緩和許多,“二哥的師父應武功高強吧?”

寧卿淵有些不好意思,卻實話實話,“不瞞你,我性子野。教我功夫的師父多着呢,可最後都被我打跑了。”

魚笙忍俊不禁,將長髮簡單紮起,“爲何?學生打師父可不對。”

“那些師父雖說有些本事,但卻喜騙人。明明沒地的交了,卻還裝成一副有料的樣子,而我最討厭這樣的人了,便就藉着切磋的名義與他們動手。其實也不算打,我還是有些分寸的。”

“二哥可真不同,”魚笙的聲音夾着歡喜,讓寧卿淵心花怒放,喜不自禁,“不過,三人之中,還是大哥穩重些。我聽羅二說,二哥離家是因爲娶妻之事,若你哪日如大哥穩重,恐喜歡你的人多不勝數。”

“但......但願吧,”寧卿淵忍不住嘆氣,頓時沒了情緒,“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他又悲又喜,可又一夜好眠。第二日醒時,也是羅二百般催促呼喚。

不過,今日的魚府卻不平靜。原只因大將軍楊耀。

寧卿淵跌跌撞撞,一路都責怪羅二未早點將他喚醒,讓魚笙和陶淵有了獨處機會。

心急火燎之人匆匆趕到,卻對面前中年男子感到眼熟,卻想不出在什麼時候見過。

“二哥,”魚笙介紹道:“這位是楊將軍。”

寧卿淵作揖行禮,雙眼一直盯着楊耀臉上,看來很沒禮貌。

“二弟,”陶漓連連咳嗽,將他拉到身邊,小聲道:“注意分寸。”

“這位是?”楊耀長相斯文,看來像個書生,且說話又洋洋盈耳,更甚者,他也覺得這聲音熟悉。

“在下寧卿淵。”

楊耀打量了眼寧卿淵,轉過臉又與魚笙說起話來。

站在一旁的人回想着是在哪裡見過這人,可腦海中越過的無數張臉孔卻無他,而且,那相識的面孔與聲音,他當真是覺得熟悉的緊,彷彿就在幾日前見過。

出神之際,背上卻莫名鞭痛。寧卿淵轉過身子,只見一個女子手中拿着細柳兒對着他笑。

他不動聲色地看着女子,若是在平時早就發了脾氣。

“你是誰?”女子帶着質問,聲音似如黃鸝,卻不是他喜好,“見了本公主還是快快下跪?”

“就你?”寧卿淵冷笑一聲,胡攪蠻纏的主兒原來是公主,難怪這麼沒有規矩。

“就我,怎麼?怕了?晚了!”

寧卿淵對女子感到厭煩,加之那莫名的鞭打,讓他心中有氣,上前便將女子手中的柳條奪來,掰成兩段,扔地遠遠。

女子舉着手,一時之間不敢相信竟有如如此待她。寧卿淵心中冷笑,想繼續嚇唬嚇唬女子,卻被另一突然冒出的女子給攔住。

這女子生的倒是溫婉,只是髮際與額緣處有塊胎記。

“你又是誰?”他有些不耐煩。

女子不說話。

楊耀則介紹,指着方纔拿着柳條的女子道:“這位是昭若公主,”而有胎記的則是宛如公主。

寧卿淵可不管公主不公主,就算天子在他面前,無理無規矩便是錯。

昭若提眉,笑的十分得意,“大膽刁民,竟如此對本公主。”

揮來的手卻被握住。寧卿淵火氣衝頭,雖說不打女人,但也不能就這麼便宜了她。所以,他手中使力,又讓人不察。

不想,那昭若公主雖疼的臉色發白,卻倔強地不求饒。二人堅持時,魚傾城獨自一人走來,兩指捏着繡帕,走路的姿勢有些做作。

“笙兒。”

魚笙對母親十分尊敬,親自迎了過去,“母親何時回來的?”

“剛回來,”魚傾城回答的有些敷衍,簡單地向兩位公主行了禮,對着楊耀頷首一笑,“你怎麼來了?”

不想這兩人相識,寧卿淵注意力被轉移,手中力道減弱,昭若公主立刻將手給抽出,可手腕卻又紅又腫。

照理來說,這是對皇家公主的不敬,可昭若公主卻未發脾氣,而是緊緊地摟着魚笙,一聲接一聲,甜膩喚道:“魚哥哥。”

在場諸人都能明顯感覺出魚笙一個哆嗦,臉上的表情十分不自然。也不顧尊卑,想將昭若公主給推開,卻不想那人卻抱的緊,“公主.......”

“魚哥哥,魚哥哥,”她已不滿於此,更是將臉在魚笙胸前柔蹭。

寧卿淵瞪大眼睛,二話不說拎起昭若公主衣裳,若不是陶漓阻攔,恐他早就將她給扔了出去。

“魚哥哥,”也就片刻時間,之前惡狠狠還大人的公主現在卻紅着眼,嘟嘴撒嬌,一副楚楚可憐,“魚哥哥,你快救救昭若,昭若害怕。”

寧卿淵覺得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真不知一個女人對着另一個女人撒嬌做甚。

“喂!”他大吼一聲,已不顧在場的魚傾城,只想先教訓這不知羞恥的女人,“男女授受不親,你抱着我三弟做什麼?”

“誰說的?我以後要嫁給魚哥哥。”

“你.......”頓時間,他也不知該說什麼,這女人厚顏無恥已到一定境界,不是他這凡夫庶子能解決的,“不知羞恥。”

“與你有和干係?我嫁的又不是你。”

寧卿淵對着陶淵眨眼,希望他能幫着說幾句話。

可呆頭呆腦的陶漓卻沒有反應過來,“公主,成親這事急不得,你與三弟得先互相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