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變得很安靜,黃遠在拉普金斯身後監視,王直在一臺空閒的電腦上玩小遊戲,劉紫苑照例是在他身邊陪他說着話,而李瑤堯則半躺在一張沙發上休息。
她不時睜開眼睛看看王直,看上去心情很糟糕。
黃遠想了想,開始在一張紙上寫下所需的武器和裝備。
“紅毛,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嗎?”他走到李瑤堯身邊,她不情願的直起身子,隨意看了一下,指着狙擊槍那一行說道:“我要VSK—94,用着順手些。”
黃遠點點頭,在紙上標註了一下,走到王直面前。
“王直,要麻煩你跑一趟。”他把清單遞給王直。“雖然很可能用不到,但怎麼說也是在出任務,我想還是應該弄點火力裝備過來。我們現在就3把手槍太被動了。”
“去哪兒?”王直接過紙條,看也不看的塞到包裡。
他早就覺得不自在,想找點事情做。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理作祟,但他暫時還不想把和李瑤堯接吻的事情公諸於衆。在這種情況下,劉紫苑刻意的接近讓他變得很煩躁,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李瑤堯一定在盯着他們。
女人真是麻煩。他對自己這麼說。
“劉紫苑會帶你過去。”黃遠回答道。“在城市裡我相信沒人能跟蹤你。”
“那是當然。”王直毫不謙虛的說道。劉紫苑笑了笑,站起來跟着她走了出去。
李瑤堯睡意全無,乾脆站了起來。
“你準備什麼時候殺掉這個露西亞鬼佬?”
李瑤堯嚇了一跳,但拉普金斯只是茫然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便又噼噼啪啪的在鍵盤上敲打,她這才發覺黃遠用的是普通話。
“你說什麼?”她不由得問道。
“你不會沒想過怎麼處理他吧?爲了保密,幹掉他是最基本的考慮。”黃遠走到她對面,正好可以看到拉普金斯在做什麼。
“看來他是真的不懂華夏語。”他掏出掌上電腦,GPS顯示出他們的位置,一個閃爍的綠色光點表明劉紫苑已經離開他們至少500米了。
“我想現在可以放心的交流一下了。”他把掌上電腦拿在手裡,對着李瑤堯笑了笑。“我感覺你有很多話想說。”
“對!”李瑤堯有些氣惱的說道,她不明白王直到底在想什麼,更不明白黃遠在想什麼,這讓她一直有種要暴走的衝動。“消息真的是從瀛臺和外交部的渠道泄露出去的嗎?爲什麼你要有意引導王直繼續完成任務?爲什麼要讓王直冒不必要的危險?”
“喲喲,慢一點,別一下子問那麼多問題。”黃遠一邊瞟着拉普金斯的行動,一邊微笑着說。“看來你現在滿腦子的不滿,你的問題我都會回答,不過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他輕輕的用手指敲打着桌子,問道:“你和平時很不一樣,老實告訴我,你和王直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瑤堯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她下意識的大聲說道:“什麼事都沒有!”
“你們上牀了嗎?”黃遠戲謔的笑道。
“這不關你的事!!”李瑤堯已經出離憤怒了。
“看來還沒有。”黃遠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但是你們一定發生了很親密的接觸,那麼……接吻了?”
李瑤堯的表情和動作讓他得到了答案,他攤開雙手,用最平靜的聲音說道:“我不是在嘲笑你,老實說,我一直覺得你比母狐狸更適合王直,我會真誠的祝福你們,真的。”
李瑤堯看上去終於平靜了一些。
“把槍放下好嗎?你這樣可太不專業了。”黃遠有些無奈的說。
拉普金斯驚愕的看着他們,偷偷又發出一條信息:“他們之間關係很差,隨時有內訌的可能。”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李瑤堯感到自己被黃遠徹底看穿,這讓她感到惱火。
“拿槍指着上級會讓你好受一點嗎?”黃遠搖了搖頭。“你看,鬼佬在看熱鬧了。”
李瑤堯猶豫不決的把槍放了下來。
“這是一個陷阱,你早就知道這一點!”她大聲的說道。
“對,我並不否認這一點。”黃遠把手放了下來,他低頭看看掌上電腦,王直和劉紫苑已經到了幾公里以外。“消息是總參放出去的。”
“爲什麼?”李瑤堯憤怒的問道。“他一直都很相信你!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並沒有出賣他,沒有人出賣他。”黃遠從容的回答着。“這的確是一個陷阱,但不是敵人的,而是我們的。這個任務不僅僅是要消滅東突組織的主要負責人,更重要的任務是要把星條旗的爪子打痛,讓他們擺正自己應有的姿態。”
他沒有說出第三個理由。
軍方未來幾年的全力支持看上去的確很誘人,但黃遠還沒有墮落到接受這種交易,他相信伯父也不會接受這種交易,但是古青山的計劃在某種程度上也符合黃遠的期望。
他可以理解保守的上層領導對於王直的顧慮,這是因爲在與王直開始接觸的時候,他也抱着同樣的想法。但隨着瞭解的漸漸加深,他發現王直並不是那種天生反骨的人。恰恰相反的是,王直一直很渴望迴歸社會,渴望得到認同。他或許很暴力,也很危險,但黃遠認爲他的危險性來源於雙方彼此間的不信任和不瞭解,而不是王直本身。
他一直在變化,也在不斷學習,試圖脫離掌控實現自己的價值,黃遠認爲這非常正常,也完全不需要驚慌。
他認爲政府和王直完全可以通過努力形成一種牢固的合作關係,政府的智庫進行指揮,王直作爲全世界最尖端的武力執行。黃遠相信這最符合國家利益,也最能體現王直這個超人的價值。
他相信這種局面完全能夠在經過多次任務後磨礪出來,爲此,他願意付出所有的努力。
然而,這個設想存在一個很大的障礙,那就是國內的保守派。
因爲害怕變革,害怕無法掌握未來,他們寧願把敵人恐懼的武器雪藏起來,甚至說出“寧願從來沒有過這樣一個人”的話來。
黃遠聽到古青山轉述的情景時,他只感到深深地悲哀。
古青山的言論或許過於偏激,但一個國家的領導人竟然連爭取勝利的勇氣和慾望都沒有,這個國家還有什麼希望?
和平崛起,目的是崛起而不是和平,但人們似乎早就遺忘了這一點。
這讓黃遠無奈而又憤怒。
百濟事變的成功讓他對王直充滿了信心,也對星條旗的容忍限度有了充分的認識。所以他認同了古青山的觀點:如果保守派(古青山的原話是右傾投降主義)不敢踏出這一步,就讓我們來幫他們。
土耳其只是一個開始,他將竭盡所能幫助國家和王直達成牢固的合作關係,也一定會讓王直髮揮出真正的力量和作用。
他對此深信不移。
“你這是藉口。”李瑤堯打斷了他的思緒。“你只是想利用王直實現自己的野心。”
“野心?”黃遠笑了起來。“或許是吧,如果讓華夏強盛也是一種野心,我樂意承認。”
“你這是詭辯!如果你們真的早有計劃,爲什麼我們現在會如此被動?”
“這都是你的功勞。”黃遠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很敏銳,發現了問題,但是你不應該阻止王直到安全屋接受任務,更不應該把腕錶拋棄,使我們無法知道你們的位置和動向。正是因爲你的莽撞,我們無法按照既定計劃執行任務,不得不臨時做出調整。最關鍵的是,你讓我們面臨巨大的信任危機。我們與王直的所有合作都建立在相互的信任之上,但你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差點破壞了這種信任。如果王直因爲這件事和華夏產生裂痕,我想沒有人能夠承受這種代價。”
李瑤堯徹底愣住了。
拉普金斯擡起頭看着他們,黃遠拿起槍,於是他趕快低下了頭。
“這是真的嗎?我……我只是……”李瑤堯不敢相信這一切。
黃遠把她摟進懷裡,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事我有責任,我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沒有給予你足夠的信任,更沒有告訴你實情。”他安慰着李瑤堯。“但現在還可以彌補,我們只要齊心協力一定能完成任務。”
他用雙手扶着李瑤堯的肩膀,微笑着說道:“你和王直能有發展我真的很開心。王直的心其實很脆弱,他需要安慰,更需要認同,他也很渴求真誠的關心和愛。我一直真心的努力成爲他的朋友,但現在看來還遠遠沒有成功。我希望你能敞開心懷真心的去關愛他,讓他接受你,信賴你,這比什麼都強。”
李瑤堯沒有回答,她的臉又慢慢變紅,黃遠知道她聽進去了一些東西,但效果如何,他還不能確定。
“我該怎麼面對他?”李瑤堯忽然問道。“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腦子裡忽然徹底亂掉了。”
“敞開心扉,接受他,關愛他,相信他,順其自然就好。”
“可是,我還沒有真正談過戀愛,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我……”黃遠鬱悶得想要吐血。
爲什麼女人不愛的時候精得像狐狸,比如劉紫苑;陷入了愛河卻笨得像豬,比如眼前這個紅毛白癡。
他張口想說什麼,掌上電腦忽然發出了警報。
劉紫苑他們距離不到500米了。
“順其自然好嗎?關鍵是真心。”他壓低聲音說道。
房間裡恢復了寂靜。
過了幾分鐘,房門忽地打開,劉紫苑走了進來,身後是揹着一個大包,提着另一個大包的王直。
“你們在說什麼?”劉紫苑奇怪的問道。“怎麼李瑤堯的臉那麼紅。”
“沒什麼。”黃遠笑了笑說。“愛情專家在給菜鳥一些專業意見。”
王直皺着眉頭把包放在桌上,李瑤堯低着頭過去拉開了拉鍊。
“上帝啊,他們的火力足夠炸掉一條街。”拉普金斯飛速的發出了一條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