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暄漪這晚從厲家回來,就病了,春天裡感冒發燒的人很多,即使設備和服務都很簡單的校醫務室,依然是人滿爲患。
她那晚回來後,厲熠打過一個電話來問詢她怎麼突然走了,她說明天學校裡有活動,不能缺席,所以早回來,看着厲熠忙,就沒跟他打招呼。
厲熠的聲音依然溫和有禮,說她平安回到學校就好,跟她說了晚安,倪暄漪躲在被子裡哭了半宿。
倪暄漪第二天早晨就起不來了,發燒,頭疼,下午的時候被紀燕和叢蕾強行帶到校醫室,本來只是想開個藥吃,醫生看了看體溫計,堅持讓她拍了個胸透拍子,檢查結果出來的很快,倪暄漪是肺炎,得輸液治療。
醫務室的人很多,倪暄漪不得不躺在過道上加牀上輸液,四周都是刺鼻醫藥水味道。
倪暄漪的身體素質很好,輕易不會生病,上次住院還是因爲在溫泉裡泡的時間太長,虛脫住院的,那時候有厲熠陪在身邊,有vip病房可以住。
如今呢,厲熠身邊有了曲輓歌,她是個現了形的灰姑娘。
醫務室的小護士脾氣不算好,看着倪暄漪冷冰冰地說着,“手。”
倪暄漪很害怕打針,但是現在她身邊誰都沒有,沒人慣着她,她硬着頭皮把手遞給小護士。
小護士的手法不算太熟練,倪暄漪的血管又太細,紮了三次才成功,倪暄漪緊張的嘴脣都咬破了,嚐到自己嘴裡血腥味。
倪暄漪面對生病的也是個女生,她身邊有男朋友陪伴着,看着女孩扎針撇嘴,男孩兒緊緊的皺着眉頭,彷彿比那女孩還疼。
看兩個人的衣着都很普通的,不是什麼富家子弟,但男孩對女孩子是真心實意的好,不時的跑着去水房用樂扣杯接回熱水,回來放在女孩打點滴的手下面,嘴裡不住的關切詢問:“怎麼樣,你感覺冷不冷啊?”
倪暄漪心裡莫名的難受,把眼睛閉上,假裝睡覺。
肺炎一般情況都要打七點的點滴,倪暄漪怕紀燕和叢蕾耽誤課程,後來的時候都是獨自每天去校醫院打針,偶爾也會有關係要好的同學來看她,但倪暄漪知道,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人。
這天從醫務室回來,剛走到宿舍樓下,管理員阿姨就叫住她,“倪暄漪,有人找你,來問過你好幾次了,喏,在那邊!”宿舍阿姨用手一指旁邊。
倪暄漪的心裡突然升起一陣狂喜,莫非是厲熠知道自己生病了,過來看自己。
她含笑急忙轉過頭,看着不遠處樹下站着的人,不由愣住了。
“萱萱!”男子看着倪暄漪露出驚喜,激動,振奮的笑容,隨後大步的向她走來。
倪暄漪站在那裡,恍恍惚惚的,如同陷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來人是倪暄漪在金三角時的朋友,孟猛。
兩年不見,孟猛又長高了,高挺的鼻樑,剛毅的嘴脣,古銅色的皮膚泛着健康的光澤,說實話,孟猛真的很帥,是那種特爺們兒的帥。
孟猛大步走到倪暄漪身邊,也不管倪暄漪看見他是什麼表情,激動的拉着倪暄漪的手:“萱萱,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你說你這個丫頭怎麼那麼狠心,走了兩年半了,也不說給家裡那邊來個信,你知道我……我們多擔心你嗎……”驚喜中的孟猛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他上下打量着倪暄漪,咧了咧嘴,不知是喜是悲,“你……你怎麼變了這麼多啊,萱萱,你比從前變的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變啊,如果走在大街上,估計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倪暄漪過了最初的震驚,慢慢的清醒過來,此時是下課時間,宿舍門口來來往往的同學很多,像孟猛這樣明顯是異類的帥哥站在這裡,拉着自己的手,太過招風了,已經有許多同學向他們這邊看過來。
“孟猛,咱們到外面找個地方坐坐吧!”倪暄漪提議。
“好。”孟猛乖乖點頭,他已經找了倪暄漪很久,很久,現在終於把她找到了,她就算是讓自己去死,估計他也不會遲疑。
倪暄漪帶着孟猛迅速的從校園裡穿過,來到校外的一家精品菜館,這個時候吃飯的人還不算多,她跟服務員要了個小包廂。
“你吃飯了嗎,餓不餓?”倪暄漪把菜譜遞給孟猛。
雖然她之前對孟猛的感覺一般,甚至有些討厭總是黏着她的孟猛,但離家兩年多的她,突然在異地他鄉看到故人,而且是個專程過來看自己的故人,倪暄漪心裡還是很感激的。
“餓了。”孟猛實在的點頭,把菜譜推給倪暄漪,“你點菜吧,我點什麼我吃什麼。”隨後端起服務員送過來的檸檬水,接連到了兩杯喝下去,看來真是渴極了。
倪暄漪看着菜譜,努力回想着曾經的自己愛吃的東西,突然發現,在這個城市生活兩年多,在厲熠身邊生活兩年多,自己努力的向着厲熠的身邊靠近,迫切的想被這個城市同化了,連當初愛吃的菜餚都忘記了。
她翻看了兩遍菜譜,最終才勉強點了咖喱雞,酸辣湯,蔗蝦,冬陰功湯,菠蘿飯。
孟猛喝足了水,人越發的精神了,無限歡喜愛憐的盯着倪暄漪看,嘿嘿的傻笑着:“這大城市就是好,念大學就是好,你看你變的,跟換了個人似的,真好看……”
倪暄漪被他這樣盯着看,有些不自在了,眨了眨眼睛,問道:“你怎麼來這裡了?家裡沒什麼事情可做嗎?”
孟猛歡喜的神情備受打擊,他有些幽怨的看向倪暄漪,“家裡需要我忙的事情有無數,我來這裡還不是爲了看你,你當初偷偷的就走掉了,也不告訴我們你考的什麼大學,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你們學校那邊打聽到你考來了g大,然後又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個差不多,特意到這裡來看你的。”
倪暄漪心中有些感動,她知道孟猛在也是沒出過什麼門的人,而他的身份又略微有些特殊,可以不顧危險,到這個陌生的城市來看自己,真是需要很大決心和勇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