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已經不復存在,這消息對於巨豺而言當真是晴天霹靂。當年的烏豺,窮其一生,最大的心願不過是希望大陸上各個種族平等發展,種族之間不再存有敵對仇視,所有種族共同創造修行的輝煌世界。
而如今,那小菊花竟然說,妖族已經覆滅了?烏豺靈歌縱然修行生出人形,並以人形俢者的多變功法對抗地火大劫,可是他出身卻是烏首靈豺一族,是當年妖族中的重要一脈。
“妖族如何覆滅的……”巨豺感到自己的言語時,身體都不住地顫抖着。
敖睿自然最清楚這段被塵封的過往,只是眼下齊一鳴的神識之中一片混亂,甚至齊一鳴自己的命魂還投身其中。這當中有太多的驚天秘密不宜對他說起。敖睿低頭思索了一番,向着巨豺說道:“如今玄盧蓋田已被小鳴收作助手,小菊也不會再同你重塑烏豺肉身。若是你願放下心頭執念,我倒可以將這些年發生的一切如實相告。”
巨豺疑惑地望向敖睿,以及他身後不遠處還未變回原形的冰魔鯊,這兩個傢伙從身形、功法上看分明都是地道的妖族,可他們卻說妖族已滅。面對已經無法勸說的小菊以及那又恢復一腔忠誠的兩犬,巨豺明白自己最佳的機會已經就此錯失。
“罷了,魂魄不全我自然也無法再重塑肉身了,我答應你。”剛纔小菊的一番話,讓那巨豺心口竟生出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畢竟是本命相連,小菊還是最爲了解自己的。而巨豺也能感覺到,小菊所言的一切皆非虛言。然而,地魂終究是心存了那麼一絲僥倖,他補充道:“只要命魂一日不同意重塑之事,我便不會再多做勉強。”
小菊向着齊一鳴點點頭,不同於性格中摻雜着幾乎所有烏豺弱點的小菊,地魂和天魂因爲當初烏豺的強行分離劣性,而變得純潔剛正無比。地魂所代表的其實就是後世人們所熟知的那個頂天立地的英雄烏豺。小菊明白,從他口中說出的承諾是極爲鄭重的。
小菊深諳人性,因爲烏豺將所有屬於人的情感全部寄於命魂之中,那些優柔寡斷、那些膽小怯懦、甚至那些多餘的情感,都被烏豺視爲修行的阻礙,一併剔除出他的修行之中,封存於內心最暗之處。他方纔對地魂所說的一切都是有的放矢,小菊纔是烏豺心中最後的柔軟之處,儘管嚴於律己的烏豺將他這最後的弱點一直妥善埋藏着。
有時候,小菊也會回想起當年,在他還未被封存的時候,那着實是一段風光的歲月。整個大陸上,不論是人、妖還是龍族,三大種族,無不對自己敬仰有佳。那樣的感覺令人懷念,可小菊知道,那種敬仰並非是對自己,相反,修者們甚至烏豺自己,都希望弱化甚至是遺忘小菊這些性格缺點。
小曾經菊感到委屈、不公,孤獨絕望的時候,憶起烏豺渡劫最終的結果,他心中隱隱有一絲快意,而在那之後便是更加無休無止的後悔與自責。曾經的小菊認爲自己一無是處,只是一個被人拋棄遺忘的劣性集中之處,然而和齊一鳴相處久了,小菊卻漸漸萌生出不同的想法。
也許自己並沒有天、地二魂所說的那些不堪,也不是烏豺當初所想的那樣一無是處。看着齊一鳴雖然因爲性格中的怯懦和不忍加害他人的天性屢屢受害,小菊曾經咬牙切齒地憎恨那些惡人,也暗自想過也許成爲真正的強者的確需要摒棄原本心性當中脆弱的一面。當小菊越來越否定自己存在的意義的時候,卻發現齊一鳴一步一步地強大起來。
齊一鳴他從未想過要摒棄什麼心性中的缺點,甚至甚多時候,正是因爲他心中的柔軟、他的同情心、他體會別人痛苦的關心,才使得他並不平凡的修行之路變得越來越寬闊、越來越超越小菊一次次的預期。
也許,烏豺當年將自己封閉起來並非最佳的選擇,人固然存有很多不完美的心念,可正是因爲那些的情感,才讓他們一次次超越自我,一次次成長成爲更爲強大的自己。小菊想要地魂看看這一切,因爲地魂的目光就如同當年的烏豺。
敖睿曾經說過他要見證一個新時代的來臨,小菊當初還不能體會他的感慨。如今,小菊與巨豺這兩條昔日烏豺的命魂想回之後,小菊才從巨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已經逐漸遺忘的那些過去。
巨豺一如當年,執着、勇敢、剛猛無匹,而自己竟然可以挺胸站在他面前不感到自卑了。他仍舊是當年的那地魂,變化了的卻是自己。小菊期待着,巨豺用他的眼眸、用當年烏豺的目光見證這一切。小菊想大聲告訴他,自己不是廢物,更不是應該被人棄之角落再不問津的垃圾,自己也何以和強者並肩,做他的戰友,與他一起戰鬥。
巨豺站在一旁,絲毫沒有發覺小菊的這些心聲,他習慣於忽略小菊總是雜亂的念頭,而只是在自己需要時才注意從小菊那裡收集信息。巨豺仍舊心存希望,他覺得依靠自己和剩餘那三魄,只要能夠留在小菊與兩犬身旁,終究有一天會對他們解釋清楚世間大愛、天道循環的大義,自然就能讓他們同意重塑烏豺肉身了。
既來之則安之,巨豺已經等待了萬多年,自然不會計較眼下這點時間。他對自己很有信心,亦如當年的烏豺一樣。
“你有一魄被傷,好在不算嚴重。”審時度勢之後,巨豺決定鞏固自己在齊一鳴神識之中的地位,以免他們聯合起來將自己和三魄驅逐。巨豺眼下目的明確,便是要留在小菊身邊,用大義說服這朵不識時務的菊花。
齊一鳴點點頭,他對烏豺靈歌很是敬仰,儘管這巨豺曾經抱有對自己不善的心思,齊一鳴信任小菊當下的判斷,過去的事也就並不打算計較。
“封閉經脈?”巨豺很是訝異,這樣的做法極易損傷魂魄,稍有不慎便會後患無窮。“若是封閉那傷魄過久,怕是傷處再難癒合,你便會成爲魂魄不全之人。”
巨豺所說的正是敖睿擔憂的情況,然而虎賁皇城內的一戰情況緊急,而敖睿也沒有什麼治癒魂魄的法子,只得任由齊一鳴如此操作了。
“用這個心法。”巨豺將法決傳給小菊,不愧是傳承烏豺絕大多數功法的地魂,甚至身懷治療魂魄的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