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逆幾近虛脫地走出茅房,他就知道,美麗的東西總是有刺兒的啊!難怪厲勝男白天會朝他笑得那麼勾人心魂……不!應該是笑得那麼燦爛纔對!
月光下,只見厲勝男站在院中看着他,一雙美眸中帶着笑意,“莫公子,你是怎麼了?怎的一夜都不得安穩呢?”聲音似是很驚訝,但是莫逆發誓,那聲音裡面絕對有幸災樂禍的意味。
莫逆右手揉着肚子,正要說話,然後獨自又“咕咕”響,他的俊臉此時變成苦瓜臉,“厲姑娘,在下很好。”拜託,別又來了,他今晚已經去了三十五次茅房了,再如此下去,他會嗝屁的!
厲勝男側頭,難得俏皮的神色,說道:“莫公子,你額際滲汗,臉色慘白,而脣色泛紫,顯然是虛脫了的症狀啊!離你口中所說的很好,似乎相差甚遠呢!”
莫逆乾笑,“這、這不是最難消受美人恩麼?”
厲勝男神色一變。
莫逆笑得更幹了,連忙糾正說道:“在下的意思是,厲姑娘家傳的百鳥歸巢湯果然是大補,只可惜莫逆大概是補……”然後他的肚子又在打鼓,他神色一僵,氣虛地說道:“在下定是虛不受補,厲姑娘,在下失陪了!”然後又一陣風似的鑽進茅房。
厲勝男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嘴角泛起愉悅的笑意,只聽得她輕哼一聲,“讓你跟着我!”所謂的百鳥歸巢湯不過是她胡謅的,今夜莫逆喝的那鍋湯中不過是些蛇蟲鼠蟻罷了。思及此,她又“撲哧”一笑,然後施展輕功離開那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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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莫逆拖着自個兒爛泥般的身子走在街道上,他早知道厲勝男是不會那麼好心要親手下廚……真是……爲什麼就是抵擋不住她的笑容啊!莫逆幾乎要抹淚了,他枉費了師父他老人家的教導啊!莫逆心中頓時悔恨不已,只是他的悔恨並沒有維持太久。
“那不是金世遺麼?”他初始以爲自己眼睛花了,一看,再看,十分確信前面那個很容易就讓人覺得他是丐幫弟子的男子,就是自個兒日前所認識的怪人金世遺。
他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打起精神,“金兄弟,好巧啊!”聲音爽朗。
金世遺初始一怔,見到是莫逆,不由得開心一笑,“莫兄弟,真是巧呢!我與朋友失散了,現在正在找他!”
“與朋友失散了?”莫逆揚起眉,這金世遺不會是被人騙了罷?
金世遺咧嘴一笑,點點頭,“是啊!他叫江南,與我一道去錢莊取錢,誰知錢莊變成義莊,但他還是很夠朋友帶我一起去吃飯!”
莫逆一怔,然後聽金世遺將幾日來的事情一一道來。
原來金世遺初離蛇島,見市集之上關着的羊,竟將羊放走了。金世遺單純耿直,竟打算將身上的一百兩銀票給羊販,以賠償他將人家的羊放走的損失。幸好有好心人江南替他解圍,兩人去兌換銀票,誰知錢莊已然倒閉。
照金世遺的說法,是江南見錢莊變成義莊,但仍然十分有義氣,帶他到一個有着很多漂亮姑娘的地方吃飯,但隨後便與江南走失了。
後來那家酒樓遭人放蛇,他替那位老闆娘捉完蛇後便出來找那位江南了。
莫逆聽完後不禁扶額,嘆息,這傻小子,被人騙了還不曉得……若不是金世遺對蛇很有一套,搞不好已被那妓院的人打得體無完膚了……
金世遺看着莫逆,雙眼睜得圓圓的,“莫兄弟,你可是頭痛?”幹嘛手扶着額頭,頭痛要去看病啊!
莫逆放下扶額的右手,忍住仰天長嘆的衝動,說道:“莫兄弟,我記得你是要去邙山對吧?”
“嗯!”
“我有事要到洛陽去,你到邙山去反正也得經過洛陽,咱們結伴而行,你意下如何?”日行一善,他就帶這單純的小子一道去洛陽便是。
金世遺聽了,臉上露出微笑,“那當然是好。莫兄弟,你叫我世遺便成!”
“哦,世遺。”莫逆很隨和地叫道,因爲他真的是個很隨和的人啊!
莫逆頓了頓,又說道:“世遺,雖然我與你年齡相仿,可我該是比你年長的,長幼有序,你得喊我莫大哥,可曉得?”莫逆毫不客氣地在口頭上佔金世遺的便宜。
“哦,莫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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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逆與金世遺一道去洛陽,這天傍晚在山中破廟中落腳,卻發現廟中早已有人。
莫逆看了看那帶頭的幾人,一看便知是丐幫的幾個頭目。他一怔,手中摺扇在掌心敲打幾下,然後轉身便走,“世遺,走啦!”閒事莫管,方是正道!
誰知金世遺愣是不動,“莫大哥……”
他回頭,“怎麼?”
“你看那是誰?”
莫逆頭也沒回,“不用看啦,那是丐幫中人,我們閒事莫管,儘快趕到洛陽罷!”
金世遺摸摸頭,跟在他身後,有些狐疑地說道:“我剛剛見到有人長得很像厲姑娘。不過厲姑娘又怎會是乞丐呢?”金世遺摸着頭,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說什麼?”莫逆這回不淡定了,猛地回過頭來。
金世遺愣愣地重複,“我說,厲姑娘又怎會是乞丐呢?”
莫逆一雙黑眸看了看金世遺,然後看向那一羣人,愣了下,再一細看,赫然發現厲勝男就在其中。雖然她已喬裝打扮,但他還是一眼便認出那是厲勝男。
他的摺扇又在掌心中敲打着,沉吟片刻,說道:“世遺,我們還是在此落腳罷!”厲勝男,雖然他亦是吃過她的暗虧,但這女子可有趣得緊,他百無聊賴,忽然很想去逗弄她一番。
“可、可是你剛纔不是說閒事莫管麼?”
“我有說過麼?”莫逆訝道,然後臉上帶着非常和藹可親的笑容,氣定神閒地續道:“世遺,定是你聽錯了!”
“我聽錯了?”他分明是聽得很清楚的啊!
“嗯!你聽錯了。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眼下這丐幫中的弟子似乎遇上麻煩,我們前去看看可否有幫得上忙的地方。”語畢,莫逆便笑吟吟地朝丐幫中的那羣人走去。
金世遺無語地看着莫逆的藍色背影,然後摸摸鼻子跟上。
這世上總有一種人,無論是在什麼環境下,都能讓人覺得他平易近人,且花不了多長時間便能讓旁人對他心生喜愛。莫逆便在此列之中。
金世遺看着莫逆談笑自若地與丐幫幫主寒暄着,心中佩服不已。
“翼幫主,莫逆斗膽。”莫逆臉上帶着和煦的笑意,雙手抱拳朝丐幫幫主翼仲牟一揖,然後站直身子,看着捂着肚子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着的丐幫弟子,問道:“請問,這些兄弟是怎麼了?”
翼仲牟右手持着碧綠的打狗棒,神色發愁,微微搖頭,說道:“莫兄弟,你有所不知,這些丐幫弟子不知爲何,忽然身體虛弱,上吐下瀉。”
“哦?”莫逆劍眉上揚,看着那些臉色蒼白的丐幫弟子,腦袋飛快地轉着。然後一雙黑眸若有所思地看向厲勝男,此時厲勝男也擡頭看向他,卻見厲勝男狠狠瞪他一眼,然後又迅速地低下頭去。他頓時忍不住輕笑出聲。
“莫兄弟?”翼仲牟神色狐疑地看向莫逆。
莫逆斂了笑意,朝翼仲牟一揖,然後說道:“翼幫主,在下稍懂醫理,若是翼幫主不介意,莫逆可爲這些兄弟號脈看看可是染上了惡疾。”
翼仲牟聞言,神色大喜,“莫兄弟願意相助,那是再好不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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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兄弟,怎樣?”翼仲牟站在莫逆身側,只見莫逆修長的指搭在丐幫中某個弟子的脈門上。
一旁的金世遺也看着莫逆。“莫大哥,他們的病要緊嗎?”
莫逆緩緩收回手,沉吟片刻,眼睛不動聲色地看向厲勝男,然後拉回,朝翼仲牟笑道:“翼幫主,貴幫弟子並無大礙,料想是一時水土不服所至而已。在下開幾味草藥,翼幫主讓他們熬好服下,理應很快便能復元。”
翼仲牟聽了,朝莫逆感激說道:“莫兄弟,今日得你相助,在下感激不盡。他日若是能用到丐幫的地方,丐幫弟子定義不容辭。”
莫逆徐徐施以回禮,笑道:“哪裡,翼幫主嚴重了。”
一旁喬裝打扮的厲勝男見莫逆如此,不由得輕聲咕噥:“裝模作樣。分明是個登徒子,此時卻裝得道貌岸然的模樣。”心中卻是暗惱,這登徒子又壞她好事!
厲勝男的聲音極小,而且破廟之中人生喧譁,照說她的話是無人聽見的。誰知莫逆似是聽到她的話般,一雙漂亮黑眸看向她的方向。她不由得心生警惕。
此時,莫逆手中摺扇忽然指向她,她一愣。
只聽得莫逆朝翼仲牟說道:“翼幫主,在下要的幾味草藥須得親自去採才成,不如就讓這位小兄弟陪我一道去罷。”
厲勝男聞言,眼中露出殺氣,雖然只是飛快閃過,但莫逆卻沒有錯過。他嘴角噙着迷人笑意,心中卻在感嘆:嘖嘖,這殺氣真是恐怖得緊哪……偏偏他就是愛招惹發出這股殺氣的主人……
只聽得翼仲牟笑道:“這有何難?”說着看向厲勝男,說道:“你便隨莫兄弟去採草藥罷。”
厲勝男低着頭,藏在袖中的一雙玉手握成拳狀,口中恭敬應道:“是,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