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雪
晨起推窗一望，雪花正在飛舞，天地已是皓然一白。
這天氣是我喜歡的，清冷而溫馨，安謐無人打擾。於是我取出梨花盞，沏上釅釅的紅茶，於慢斟細酌中，取出一本閒書來讀。
午後我讀着的這本閒書，名叫《冬日漫遊》，是美國人艾溫·威·蒂爾在二十世紀寫的。其中有一節專門寫到他身居雪鄉的感受。關於雪花，他這樣寫道：
雪花正代表轉瞬即逝之美。它脆弱的冰晶隨時會破碎、融化，那美麗的造型也隨之消逝，永遠不會再來。
雪片很少能完完整整的落到地面上來，它們在空中就可能粘在一起或撞碰了。每片雪花因爲形狀不同，降落的方式也就不一樣。有的打旋，有的直衝，有的斜斜地滑落。
……
氣象學家計算過，每一片雪花可能含有一百多萬個這樣微小的冰粒。落到地面上的雪花，其直徑從百分之一英寸至四分之一英寸不等。其厚度通常是寬度的十分之一。
由於每一片雪花造型不同，我們從它的形態就可以知道它誕生及成長的經過。……在寒冷的高空產生的，是適於山坡滑雪的那種幹而細的雪片。它們下降時通常呈片狀或菱形。但形狀美麗的雪片是在比較溫暖潮溼的低空形成，有的呈片狀，有的呈羽狀，有的是星形。這種雪片很少能在天空溫度低於零度太多的時候形成。
讀到這裡，我不得不驚歎蒂爾先生對雪花做出的如此精確細微的觀察。這種觀察是一種巨大的精神投入，絕非一日之功。
我一直認爲，比起北國的冬雪，我們江南的雪要美麗得多。北國的雪如同冰片，飄落時全然不像江南的雪這般輕盈。我在山海關外生活過兩年，只覺那裡冬季的雪片密而細，而江南的雪片正好相反，是疏而大。不止一次，我把我的觀察講給別人聽，但得到的是他們的取笑。因爲從邏輯上講，應該是越冷的地方雪片越大，怎麼會正好相反呢？
蒂爾先生的這段文字，卻證明了我的觀察的正確。由於江南的雪花是在溫暖潮溼的低空形成，縮短了降落地面的距離，因此，它們能夠更多地保持其凝結時刻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