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歸真抱着嬰孩貼向了黃衫人的身側道:“起稟皇上,臣弟幸不辱命,官家您請看...”
原來這黃衫人竟是大宋的徽宗皇帝趙佶。
說完,趙歸真將包裹着孩子的錦被拉開一角,露出孩子白嫩的胸脯,胸膛正中有一塊紅色的心型胎記。趙佶,眼睛突然一亮,雙手抓在趙歸真腕上,不停的顫抖着道:“果然是的,果然是的。”
趙歸真被皇兄的手用力抓着,又牽動了自己尚未完全平息的傷勢,卻咬牙沒有作聲,他如何不明白皇兄如此激動的理由。
太祖匡胤皇帝去世後,太宗皇帝兄終弟及,就是趙匡義,太宗皇帝降生的時候,產房中紅雲繚繞,太宗皇帝一降世胸口就有這麼一塊紅色的心型胎記。至此,太宗皇帝的男性後代胸口皆有這麼一塊胎記,這也成了皇室成員秘而不宣標誌,趙歸真同趙佶胸口自然都有這樣的印記。如今這孩子身上也出現了同樣的胎記,加之當年發生在皇兄身上的一樁舊事,無怪乎皇兄要激動至此。
曾布和蔡卞兩人見皇上如此舉動,不由得互相注視,似乎是想從對方眼裡找到事情的答案,這幾天的事情實在是奇怪。
這燕王趙歸真月前突然離京,從此再沒有消息,徽宗皇帝從趙歸真離開後就嚴令河北東路、河北西路、河東路所轄各州府一但有燕王的消息立刻飛鴿傳報入京。自從幾天前得到燕王從遼入境並有遼朝高手在後尾追的彙報後,徽宗就朝事不理,將禁宮高手盡數延燕王的來路分散出去,下令誓死接應燕王回京。
徽宗自己更是幾乎整天都不眠不休,不斷親率大宋高手在汴梁北路的官道上恭候搜索。曾布和蔡卞更因身爲重臣,已經幾天陪護在徽宗身邊了。看皇上幾天來時而焦急,時而期盼的樣子,他們更是一肚子問號,但皇帝不說,他們誰也不會斗膽上前詢問,這人一旦能位居極品,自然深諧這些爲官之道。
今天終於接到了從遼境返回的燕王,蔡卞和曾布卻更是疑惑了,這燕王大老遠的竟然從遼國帶回個孩子來?對面的幾個契丹人從穿着看顯然是遼朝的貴族,只是現在面目猙獰異常,都一副憤恨的樣子,有一個雖然眉清目秀一些,但面上的肌肉因爲長時間的憤怒而糾結抽動,更顯得恐怖,身體向前傾着,不停的扭動,被兩人用力扯着,彷彿那兩個人一旦鬆手,這人就會惡狼撲食般奔向孩子。
蔡卞和曾布看到旁邊的遼人兇狠的樣子,兩人皆是宋朝有數的高手,更從蕭奉先散發出的氣度知道,那一定是個超級高手。怕他突然對皇帝發難,連忙向徽宗皇帝身邊靠去,兩人成一個犄角立在徽宗和燕王之前,隔在了宋遼兩方人的中間。
兩人心中明白,這燕王大概是偷了人家的孩子,此子關係極大,才引來遼朝如此級別的高手追蹤千里。這不是讓契丹人笑我大宋偷雞摸狗麼?堂堂一個王爺去別國幹這種事,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也算得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不過,看來此子又牽動徽宗如此緊張,燕王更似在皇上的授意下才有此舉。
鬧不明白,鬧不明白。蔡卞和曾布心想皇上和燕王皆是文張武馳,才德兼備之人,如今竟聯手作出這等事?我大宋的君主都瘋掉了麼?如今之計就是保護好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靜待事情發展了。
大雨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停了下來,只有冷風仍不知疲倦的颳着,給這宋遼兩撥人對峙的空間增加了幾分蕭索的意味,但絕不代表着平靜的到來。
這邊蕭昂看到宋朝皇帝神情激動,雙手不停的自己的孩子身上摸來摸去,面上表情怪異,再也按奈不住,對徽宗吼道:“禿那宋朝的狗皇帝,把你的髒手從我希兒身上拿開,你們這些宋朝的南蠻都吃飽了撐的麼?”這蕭昂到了這個時刻,終於有了幾分契丹人粗狂的樣子。
徽宗趙佶似乎並未注意到蕭昂對自己言語上的侮辱,只是在到“希兒”時,神情突然一愣,喃喃的道:“這孩子叫希兒,這孩子叫希兒,...”
徽宗一邊低吟着,擡頭向蕭昂幾人望去,卻又似乎穿透了幾人,失魂的雙眼直勾勾的看定北方,像是在懷念什麼人和事。
在徽宗陷入沉思的檔隙,徽宗身後一直爲皇上撐傘的人終於接着蕭昂的話語答道:“賢婿,你怎可對我朝聖主口不擇言,快給我閉嘴,再辱及我皇,休怪老夫不念及秋兒的情面,也要將你伏誅在聖上面前。”
言罷,這人又裝模作樣低身向徽宗說到:“皇上請恕微臣剛纔擅言之罪。”
徽宗聽到這人與自己招呼,才正首回過神來,定了定精神道:“蔡相嚴重了,朕知你忠心,剛纔出言維護皇統,有功無罪。”
這人聽完徽宗的話,纔將身體直起,衆人才得以看到他的面目,五縷長髯從頰上垂下,衣衫隨風自擺,眉目疏朗俊秀,一副儒雅從容的樣子,與剛纔對徽宗恭敬順從的樣子怎麼也聯繫不到一起去,這人正是宋朝的權相蔡京。
徽宗安撫完蔡京,把目光投向怒視着自己的蕭昂,露出同樣怨恨的目光問道:“你可是蕭昂?”
蕭昂並不答徽宗的問話,猶自罵道:“你們這些南朝的蠻子,虧你們張口仁義道德,閉口禮儀廉恥,行的卻是這等卑鄙宵小之事。”
蕭昂想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絲毫不理會剛纔蔡京對自己的警告。
蔡京在徽宗面前做足樣子,怒目一瞪,正要對蕭昂訓斥,卻聽徽宗輕輕一嘆道:“蔡相,這孩子是你的外孫,朕要將他留在你身邊,朕現在累了,此間之事你們處理吧,他們是你的親家,不必趕盡殺絕,儘速打發算了。”
徽宗這番話語剛落,無疑是雙方之事無法善終了,開戰在即,兩方情勢立時緊張起來。
蕭奉先聽到徽宗這番說詞,仰天哈哈一笑:“你這小皇帝,淨說點沒有斷奶的話,要留下老夫的孫子可問過了老夫的拳頭?”
這蕭奉先一翻話說完,蔡卞和曾布齊齊一怔,他們都知道蔡京是有個女兒嫁給了遼朝蘭陵王世子,無怪這人剛纔站在這裡就有一股擎天的威勢,原來是遼朝的第一高手。蔡卞和曾布二人暗自提升功力,知道蕭奉先霸拳橫掃北方豈是好相與的?
兩人更是暗歎,這一戰打的冤枉,堂堂大宋的皇帝,竟因爲替臣子搶外孫得罪遼朝,這個燕王更是皇族有史以來最有武學天分之人,自小聰穎,早已經顯露出日後可以輔助皇上治理天下的才幹,假以時日必定是國之擎柱。這趟也竟然會幫助皇上作這樣的荒唐事?
場內之人只有蔡京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剛纔隨徽宗來此,見了燕王手中懷抱着的孩子,他內心一陣歡喜,卻絲毫不漏聲色,這其中牽扯了頗多不爲人知的隱情,只要能留下此子,自己的付出和經營就將得到豐厚的回報。剛纔蔡京唯一的失態就是在想到了某人時眼中閃現出了絲絲殺機,自己若要成事,這人決不能留,只希望這人在今晚這個緊要的關頭不要出現,今晚事了,就是自己要儘快籌劃將他除掉以免泄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