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應天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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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元年,北宋南京應天府。

應天府,唐時供稱爲睢陽,由於年代久遠,兵禍天災,府城曾多次被毀,又多次重建,現在的格局是大中祥符七年升格爲北宋南京時翻砌的了。

站在城外的十里的落雁山上正好俯視全城,整個應天府由磚城、城湖、城廓三部分構成。佈局內方外圓,狀如方孔圓錢,寓意天圓地方,天地相生,招財進寶之意。

城內地勢呈龜背形,共九十三條街道,在周易乾坤八卦中,九是最大的數字,而三是萬物的源泉。

正所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所以九十三是一個吉利的數字。這九十三條街,把整個應天府分割爲密密麻麻的許多小塊,格局如同棋盤。

城內的建築多爲走馬門樓和四合院,根據五行相剋相生的理論,爲防金木相剋,東西兩門相錯。東門偏南,西門偏北,錯開一條街,出現了與南北軸線分別相交的兩個隅首。

應天府的城門爲拱券式,四門外另有四個甕城。即在城門外依牆再建一個小城,小城的兩個側面開門,目的在於穩固城防。這樣的設計皆因爲應天府地處要地,凡戰亂時必爲兵家爭先相爭之地。

城牆下面不遠處,寬闊的護城河碧波盪漾,環繞全城。城南河面較寬,且有疏渠,直通南門外的東城湖內。

東城湖內有個突出湖面的小島,正是北宋赫赫有名的南京國子監--應天書院。

自大中祥符年來,應天府書院的學子“相繼登科,而魁甲英雄,儀羽臺閣,蓋翩翩焉,未見其止”。每年開科取士,百名學子中,及第者竟都有五六十人,至而天下聞名。

“一向年光有限身,

等閒離別易銷魂。

酒筵歌席莫辭頻。

滿目山河空念遠,

落花風雨更傷春。

不如憐取眼前人。”

應天府書院“明倫堂”左側廊房的寅卯班內,此刻正傳出了學生齊齊大聲吟誦的聲音,這堂課是學院內最年老正派的學究王敦所授的詩文課。

要說這世界上並沒有真正十全十美的東西,任何事物都有它的缺點,應天府書院雖然盛名遠播,但是也有一個尷尬的存在。如果把應天府書院比作一塊美玉,那寅卯班無疑就是它隱藏的瑕疵了。

應天府書院一直有着“精韌不怠、勵學敦行”的先訓,這也一直是學院士子所秉承的學風。

可自從學院升爲南京國子監後,富賈鄉紳,士族貴胄蜂擁而至,這羣人中雖然也有莘莘向學之輩,可那真正是鳳毛麟角。餘下的千篇一律統統是些恐怕連孔夫子再生也不堪造就的紈絝子弟。

這些人家中要麼富甲一方,要麼有權有勢,與那些貧寒的士子不同,根本不會爲了將來發愁。他們來這裡不過是爲自己鍍金,頂着應天學子的名號,天下的讀書人都要高看他們一眼,日後家族爲他們安排起來也有些可稱之資。

這樣一羣人混在清寡的學舍內,怎會安心向學。搗起亂來,讓只知斯文的學究們一個頭,兩個大,卻絲毫拿他們沒有辦法。時間長了,搞得起他學子都怨聲載道。

最後不知是哪位先生出了個主意,將他們集中起來,遠離平常學子們上課的“前講堂”,在先生們備課的“明倫堂”爲他們專設一間講室。這樣一來先生們是時常不得清靜了,但總算不至再影響其他學生。

今天下午正輪到王敦來寅卯班教授詩文課,他特意選了一首晏殊的浣溪沙,想借詞中的的隱喻好好對這些無心向學的傢伙教導一番。

王敦見一衆學生齊聲將這首詞頌完,難得的是今日竟讀的抑揚頓挫,頗爲齊整,不僅老懷大慰。

王敦搖頭晃腦道:“讀得好,讀得好,你們誰來說說這詞是誰人所做啊?”

一個學生應聲道:“是晏府座的流芳之作。”

大家自然都知道這首詞是晏殊所作,他之所以被稱爲“晏府座”,是因爲晏殊曾出任應天知府,並且相繼聘請王洙、范仲淹等天下聞名的學士來此授業,才至應天書院有今天的風茂。

因爲晏殊對應天書院貢獻巨大,所以被後世的應天學子恭稱爲“晏府座”。

王敦聽到有學生答出了這首詞的出處,便更加欣慰,直感覺這堂課沒有白來教授。

王敦便更加搖頭晃腦道:“答得好,答得好。那你們誰又來說說晏府座的這首詞有什麼意境啊?”

王敦說完話,便將滿懷希冀的目光向一衆學生們掃去,盼望再有個學生能回答出來,瞪了半天,下面的學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沒人吭聲了。看來這羣人也只是所學至此,剛纔能有人說出這首詞出自晏殊來,已是不易了。

王敦等了半天,見沒有人答話,“吭...吭...”咳了兩聲,用以掩蓋自己的尷尬,心中默唸道:“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竟然是在勸解自己不要生氣。

王敦雖然感嘆自己究竟是高看了這羣不成氣候的東西,卻又不得不接着說道:“學而不思則惘,思而不學則怠,同學們日後要對學問有鑽研的態度,要勤于思索,才能探求到學問背後的奧義。”

下面的學生聽到王老夫子又一副教訓的樣子,都顯得意興闌珊。

王敦只得無奈的搖了搖腦袋道:“下面我就給大家好好講講晏府座這首詞隱含的深意。晏府座是告訴大家不要去苦苦追憶和留戀那些已經過去的事物,要有開朗曠達的胸襟和向前看的精神去面對今後的現實。”

王敦頓了頓,擡眼看下面的學生沒有什麼反應,只有苦笑着說:“大家與其糾纏在往日紙醉金迷的生活中,不如珍惜身邊的人或事,把握眼前的學習機會,努力擺脫以前的陋習。這就是晏府座要借這首詞提點我們的真義啊”。

這番話剛說完,就自學生的後排出傳來一聲竊笑。

王敦尋着笑聲望去,待看明瞭發聲之人不禁怒斥到:“趙希,怎麼又是你在搗亂?你究竟笑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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