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吳逸荻的指引,祝雲滄與伊采薇一道趕往峨眉青仙洞。
峨眉山位於巴蜀西北,層巒疊嶂、山勢雄偉,景色秀麗,氣象萬千,素有“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之妙喻。祝雲滄與伊采薇乘着朝露落在這虹飛霧繞的山巔,頓覺幾分神清氣爽。
伊采薇回過身,望着陡崖下的蒼茫雲海,道:“見過那麼多名山大川,還是峨眉的風景秀氣些。”
祝雲滄笑道:“你還有此情致?我還以爲你是個只會關注天下大事的女君子呢!”
伊采薇道:“君子難道就不能愛美景麼?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我看你平日對敵人甚至亦有幾分仁慈態度,怕是也挺喜歡這山間美景的吧?”
祝雲滄淡然一笑,道:“或許,我還是比較愛水吧。”說完再次御氣,朝那吳逸荻所說的青仙洞飛去,伊采薇緊隨其後。
“聽說峨眉有一處名喚捨身崖?”伊采薇在空中聞到。
祝雲滄道:“的確有此一說。”
“據說在捨身崖上跳崖而下,顯其誠心,獻出己身,便可幫助珍視之人達成一個願望。”伊采薇道,“不知是真是假。”
“這莫不是也爲天界神靈操縱?”祝雲滄道。
“這就不清楚了。”
“呵呵,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他們本不該管人世間的事情。”祝雲滄道,“那些傢伙,有什麼資格如此裁斷生死。說不定他們揮手便可爲人類實現願望,卻還要做這些噱頭,玩弄人類與鼓掌之間……”
伊采薇嘆了口氣,道:“無論如何,我們都是活在這天空之下,現如今又有何辦法?”
祝雲滄道:“我或許信天道,但卻不一定信神道,自我遇到那轉輪王之後,便越發地確定這一點了。”
伊采薇道:“你氣魄很足,但卻在關鍵時刻過分仁慈。”
祝雲滄無奈地搖了搖頭,並不言語。
半個時辰後,二人在青仙洞口落定。青仙洞處於峭壁之邊,被雜草孤木所掩蓋,只留有極小的落腳之所,而且周邊虹飛雲走,白霧繚繞,若非吳逸荻事先說明,怕是極難發覺。原本已近冬天,又由於地勢高峻,此地更加嚴寒異常。
祝雲滄與伊采薇舉火入得那洞中,不覺連打寒戰。洞外雖是露水浸巖,洞內卻十分乾燥,偶爾還能聽見幾聲鑌鐵撞擊敲打的聲響。越往洞內深入,卻是越來越溫暖,還能感到陣陣光暈從深處散發而出。
“果然是鑄劍之人的居所。”祝雲滄不禁說道,“火光、鐵器撞擊之聲……”
話未說完,卻聽得洞內一個洪亮的男音猛然傳來:“洞外什麼人說話?!”
祝雲滄一驚,方知這洞中通道雖然幽深,但卻沒有岔路,故而聲音傳導得很快。
“在下祝雲滄,”祝雲滄急忙高聲道。伊采薇亦緊接着開口,“晚輩伊采薇。”
“洞內的可是百鍊前輩?”祝雲滄繼續道,“我們受鬼醫吳逸荻指點,特來找您幫忙鑄劍!”
“吳逸荻?那個老不死的讓你們來找我?快快,快進來我瞧瞧。”祝雲滄本道這洞內住着的乃是仙人,應是一派仙風道骨,隨表現得非常嚴謹矜持,以免唐突了對方。卻不想這所謂的‘仙人’說話竟比市井匹夫還要粗俗。端的如此,祝雲滄反倒是感到輕鬆了許多,他望了一眼伊采薇,發現她也正暗暗發笑,遂不遲疑,快步向那洞內走去。
“哎呀,好久沒這麼俊的男女跑進我這狗窩裡來了。”見到祝雲滄與伊采薇,眼前的這位仙人十分熱情,道,“沒地方坐,你們隨意吧……那個……小姑娘要不你站着,你往哪兒坐都會弄髒衣裳!”
伊采薇笑道:“前輩說笑了,我亦是江湖中人,不在乎這麼許多。”說罷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下,與祝雲滄並排。
這仙人果然非同尋常,他既非清癯瘦削,靈氣逼人;亦非衣着華麗,相貌堂堂。反而,是一個袒胸露背,身材彪悍,一臉絡腮鬍子的彪形大漢。他所住的屋子,也確實與“狗窩”無異。這幾丈見方的“房間”裡,除了三塊大石頭作爲桌椅,一處草鋪作爲休眠之所外,到處皆是鑄劍所用的爐子,牆上掛滿了各式的兵器與鑄劍用具,看來十分威武。那每一柄劍都各有特色。而且,由於長期鑄劍,此地飽受火焰洗禮,變得十分溫暖。
那大漢百鍊聽得伊采薇此言,哈哈大笑,道:“好有氣魄的小妮子,爺爺我喜歡!”
伊采薇不禁失笑,祝雲滄亦開口道:“前輩這樣的仙人還真是少見。”
百鍊停了手中的活,道:“呸,什麼仙人,我還不願意當呢!就是爲了多活幾年,多鑄幾柄劍,多做幾件自己喜歡的事兒,纔會去修什麼仙道,要不然誰會吃那個苦。一輩子吃喝玩樂不也照樣過了,哈哈哈!”
祝雲滄道:“前輩還真是豁達。”說罷站起身來,道,“小爺我也喜歡!”
百鍊愣了片刻,又大笑道:“有趣,有趣,端的有趣。這麼多年來今日最爲有趣。此地無酒,若是有酒我就和你這小爺多飲上幾杯!”
祝雲滄道:“我可不勝酒力,你要喝,得和這姑娘喝。”
“她?果真?”百鍊疑惑道。
伊采薇笑道:“小女子在江湖摸爬滾打多年,酒量斷然是有的。”
百鍊點了點頭,道:“嗯,果然,吳逸荻這個老不死從來不會給我找悶油瓶來,你們回去以後,帶我好好謝謝他,就……祝他……晚點兒死吧!”
祝雲滄失笑道:“這話,我可就不敢說了。”
百鍊撓了撓頭,轉而道:“你們不是說來鑄劍的麼,劍呢?拿過來給爺爺瞧瞧。”
祝雲滄很快便從袖子裡抽出了八卦劍,又化出了先天真劍的原型,遞給百鍊。
百鍊望着那兩柄劍,怔了片刻,又望了望祝雲滄,最終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你叫祝雲滄,這件事吳逸荻半個月前便對我提起過。你就是那身負悽燈老頭神力與毀殤妖力,又帶了點兒無極玄功與玄女正經功法的小子。”
“不瞞您說,就是我,把功夫都給練雜了。”祝雲滄道。
“確實是雜了些,吳逸荻那老不死沒用至陽之物煉成的丹藥幫你調養調養?”百鍊聞到。
祝雲滄道:“不瞞前輩,吳逸荻前輩此刻正在煉藥,正是乘着這機會我纔來找您鑄劍。兩日之後,我便要與人決戰,去救我的朋友……”
“決戰……救你朋友。嗯……這的確是件麻煩事。弄不好,你這小爺就要掉腦袋了!”百鍊直截了當道,“不過,這兩柄劍,若是鑄成了,倒是能給你很大助力啊。”他接過八卦劍與先天真劍,“八卦劍……先天真劍,的確都是這世間少有的好劍啊……呵呵,不錯,的確是件很有挑戰性的事兒!很好!”
祝雲滄笑道:“您與吳逸荻前輩連說話的方式都差不多。”
“那是他學我。”百鍊道,“好了,劍留下,人走吧,爺爺不喜歡被人打擾,兩日後,你決戰前夕來我這裡取劍。”說罷轉過身,不再多言——顯然,這百鍊已經沉靜在了鑄劍的興奮之中。
祝雲滄遂也不多作打擾,拱手道:“那就謝過前輩了。”說罷與伊采薇一道離開。
“小妮子,改日爺爺再請你喝酒!”二人還未出洞,卻聽得那百鍊在洞中喊道。
“那就多謝爺爺了!”伊采薇笑着回答。
出了那青仙洞,祝雲滄卻再也笑不出來。距離與端木藥仙及血煞門衆人的決戰還有兩日不到,介時就算有神功護體,強兵在手,也還是有諸多兇險。
沒有人能幫助他,而孤天溟、沈芯翎的命卻握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