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天溟與饕餮復向前行了數裡,那高聳入雲的巍峨山峰頓時矗立眼前。遠看之時,只見山峰之上層雲繚繞,混沌不清,倒也並不覺得有甚奇險之處。而此刻站在山峰之下,放覺得沉重的壓迫感撲面而來,眼前的一切竟是如此壯觀,彷彿那山峰之頂,便是星神聚集之所,九霄天穹之頂。
那山峰甚是陡峭,宛若巨大的立柱,卻又似一面看不見邊緣的屏風,只留下幽深的山谷走道,在孤天溟與饕餮二人面前。孤天溟頓時覺得自己渺小無比,面前這山谷曲徑深邃異常。
“這便是入山谷的路途麼?”孤天溟道。
“若魔銘黑鴉所調查的無錯……這裡便是出入山谷的唯一途徑,不過……”饕餮道,“那千年龍靈,大概也就在這兒了吧……”
“我先上去看看。”饕餮道。
“小心點……”孤天溟提醒。
饕餮緩步而前,在那入口之處立定,催動真力,掌下一團紫黑色的氣息蔓延而開。
“着!”一聲疾呼,黑光涌動,卻生生撞擊在那進入山道的門戶之處。那門戶之處的屏障,正宛如孤天溟手中凝起神戒所凝聚的氣障一般,只是很顯然要堅固得多。
“果然。”饕餮轉過身來,道,“若是方纔貿然前進,怕是要被那壁障上的靈力撕裂了。我的絞魔煞對它完全沒有用。應是神界之力無疑。”
“你如此施爲,豈非要驚動神靈?”孤天溟道。
饕餮道:“我們豈非打定主意要進這山谷了?”
“對。”
“既然如此,那不管我們怎麼做,都肯定要驚動神靈的了。”饕餮撅着嘴,道,“反正都要打,早打晚打都一個樣。”
“你有多大把握擊敗龍靈?”
“沒把握。”饕餮道,“不過我有把握保護你出大荒。”
孤天溟冷冷道:“我們來此的目的是找魍魎王,可不是遊玩一遭。”
“好啦,我知道啦!”饕餮道,“我肚子已經那麼餓了,你就別責怪我了,否則一會兒狀態不夠,還真就打不過了呢……”
“簡直胡鬧……”孤天溟有些不滿起來。
饕餮嘆了口氣,道:“你將寂滅劍給我,我再使一次,將那龍靈引出來……”
孤天溟無奈,亦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得將寂滅劍給予饕餮,饕餮手持長劍,運動魔力,頓時,寂滅劍上朔風涌動,黑光突起,魔氣大現。饕餮退後幾步,那陣陣奔涌的靈力竟將孤天溟逼得不能直視,只得以手遮面,步步後退。
“哈!”饕餮一個箭步,沖天而上,那寂滅劍的力量竟將天空中層壓的黑雲也衝將開來,露出一片清朗之色。饕餮一咬牙,橫劍揮出,一道黑暗的光暈環繞四散,大有風行千里之勢。那光芒撞擊在山道門戶上的一刻,整個大地都開始震動起來,九天之上之上罡風怒吼,濁浪排空。
“好強的力道……這便是寂滅劍真正的力道。”孤天溟心下暗道,“當日在雨竹林中的那一劍,似乎也沒有如此強橫……”他只能蹲下身去,勉強才能穩定住身形。
“吼!”一聲徹天狂吼,在這一刻暴怒而起,天空那一片渾濁之中,雷霆涌動,雷霆之中可見一段龍身,若隱若現,飛騰流轉。
“大膽魔類,本座鎮守於此,你竟如此放肆。”來自洪荒的遠古之音,在空中轟然響起,這聲音甚至比當日六江聖帝在劍崖關的大吼還要更加震顫人心。雖然只是龍靈,並非本體,但卻已有這般力量,孤天溟實在不敢想象,這隻被喚作‘鼓’的神龍本尊,將會是多麼強大。
“別怕,孤天溟。”饕餮緩步來到孤天溟身旁,拍拍他的背,道,“看着挺厲害,其實是虛張聲勢而已,一會兒我會保護你的。”
孤天溟望着天空,道:“我並非恐懼,你還是好好保護自己吧,我自會相機而動。”
且說祝雲滄離開岐山,甚至沒有歇息一時半刻,便直接向南海而去。
蒼鬱島乃是南海外的一座小島,島上樹木叢生,四季如春。即便在最寒冷的時候,此地亦是溫暖蔥鬱;即便是在最炎熱的時候,此地亦是清涼適宜。這座島,在早年間便被修道之人看中,名之蒼鬱,並在此處立派修行,久而久之,便富有盛名。到近幾年,蒼鬱島漸漸式微,尤其是前番先天諸寶大會之上,白海鯊先是痛失愛徒及萬鶴朝光劍,後又在悽燈老人面前大大丟醜,更是令此處的地位一落千丈。不過,算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裡的門徒雖然不斷減少,在江湖上卻亦有一席之地。
尤其是這沿海一帶,還是有許多人知道蒼鬱島這座修道者聚集的島嶼,因此,祝雲滄打聽這座島,非常輕鬆。
離開海岸數裡,祝雲滄才感到那鹹澀的海風略顯有些冰冷。這南方的沿海總是陽光普照,只有到了真正的海面高空,才能感到那一絲寒意。天空之上,彷彿有大鵬絕雲而飛,腳下那一片湛藍之中,彷彿有巨鯤翻覆吹浪。
只是這開闊的精緻,祝雲滄全無心觀賞。
不多時,他便踏在了蒼鬱島的一抹青綠之間。這整座島,正彷如一個巨大的靈力團,島上的溫潤氣候,正是陰陽五行調和平衡才得以產生。
祝雲滄已然披着那寬大的斗篷,一步步朝海島中央的道門宮闕走去:“哼,如此蔥鬱寧靜的海島,讓你們這羣卑鄙小人聚居,還真是浪費。”
他站在蒼鬱島門派正門之前時,那守衛的弟子們似乎早有準備。他們並沒有不問青紅皁白的殺上前來,那紫衣弟子,只是緩步而上,拱手對祝雲滄道:“這位,可是祝雲滄,祝公子?”
“正是,這位道友,看來是早就知道我會前來了?”
“呵呵,掌門已經吩咐過,近日會有一位貴客前來,讓我們好生招待。”那人對祝雲滄道。
祝雲滄冷笑一聲,道:“是麼?我並不想在此逡巡,也不便叨擾貴派。只勞煩你讓掌門出來說話。我倒想問問,你們將我朋友抓來此處,到底是爲了什麼?”
“祝公子切莫急躁,先跟我倒偏房小憩,掌門自會見你。”那蒼鬱島弟子依舊心平氣和,不急不緩,道。
祝雲滄心知對方必是早有計劃,否則不會如此沉竹在胸,此刻想要制勝,唯有靜下心來,見招拆招,鎮定自若才行。遂微笑道,“既是如此,方纔多有得罪。”
“祝公子請!”那弟子伸出手,示意祝雲滄進入蒼鬱島正門之內。
蒼鬱島與別地的修仙門派,建築並無太大不同,之時此地似乎並不以劍立派,門派之內亦無信奉神祗的雕塑,可見乃是自創一體。
那弟子將祝雲滄引進一間偏房之內,道:“公子可先在此地等候,很快掌門便會來見您。”
祝雲滄點了點頭,那蒼鬱島弟子關門離去。祝雲滄回望屋中的一切,竟發現此處輕紗幔帳,香衾暖被,溫暖豪華之中極盡柔美之色,顯然乃是女子的房間。那一旁的案几上還擺着薰香,將整個房間都變得曖昧非常。
祝雲滄心下已有幾分思量,蹙眉坐在一旁的小檀木椅子,雙手抱在胸前。
就在這時,那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名穿着華麗,身披輕紗的女子,款款而來。
“師兄,我……美麼?”女子站在祝雲滄面前,萬種風情,千般姿態。
“我要見的乃是你蒼鬱島的掌門,你又出來做什麼?”事實上,祝雲滄已經被採瑤此刻的模樣驚詫了,他從未見過採瑤這般模樣,曾經的她,純淨、天真,穿着卻總是樸素。而此刻,那華麗的衣裳,那美豔的魅惑,卻根本不似半年前那個她。雖然,她似乎比半年前更加迷人。
“我便是蒼鬱島的掌門。”採瑤道,“哼,我告訴你,只要我一句話,便可放了伊采薇,我一句話,也可殺了她!”
“是麼……”祝雲滄道,“那,你要我怎麼樣?”
“我?”採瑤笑了笑,道,“你爲何總是記掛着那名女子,你爲何不願多看看我……沒錯,當日我的確傷了你,可現在,我豈非還是我,我豈非已站在你跟前?”
祝雲滄搖了搖頭,道:“你屢次傷我,屢次騙我,你還要我怎麼對待你?”
“若我彌補呢?”採瑤道,“日子還那麼長,我們還那樣年輕,今後的日子裡,我願彌補往日一切的過錯。你以爲,我爲何要爪伊采薇過來,你以爲我想逼你就範,交出那毀殤之力麼?”
祝雲滄笑了笑,道:“天下人,豈非大部分都覬覦此力量?”
“不!你錯了,我抓她來,是因爲我恨!我不能容忍她呆在你身邊。”採瑤道,“你愛的明明是我,不是嗎?”
“你放了她。”祝雲滄道,“我與她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並無男女之情。”
“那你,爲何卻能爲了她,如此捨生忘死?”採瑤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