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仁兄,好氣魄,看樣子也是修道中人吧?”凌煜走上前來,拱手道。
祝雲滄不語,嘴角勾了勾,依舊低頭夾菜。
“哎……”見祝雲滄不回話,凌煜嘆了口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祝雲滄見凌煜並未看出自己的身份,打算快些離開。他並不想節外生枝,而且從方纔的話語中,可以看出,這巴蜀劍盟在此地的勢力非常之大,若是現在便惹上凌煜,今後在巴蜀一代行事怕就十分麻煩了。
思量既定,祝雲滄站起身來,準備出門,然而就在這時,那門口忽然殺入三名斗篷男子。不錯,他們的確是“殺”進來而非走進來的,他們進門之後,便將斗篷狠狠擲在地上,三柄劍同時指着凌煜。
爲首的男子大聲怒道:“你以爲你不御氣而飛,換了馬匹,我們便找不到你了麼?”
“我知道,你們定會追上來。”凌煜笑了笑,道,“我換馬匹,不過是爲了保存靈力而已。”
“你……還我們師兄命來!”一旁的另一名持劍男子顫抖道。
“各位道友,我亦不想同室操戈,奈何你們青冥劍閣倒行逆施,作惡多端,你們的大師兄顧浩峰屢次不顧江湖道義,對我痛下殺手,我實在是萬般無奈之下,纔會出手自衛反擊,否則,絕不止此。”
“事到如今,你竟還有這一番可恥的堂皇說辭,當真是可笑之極,納命來吧!”爲首的青冥劍閣弟子哪裡還能忍受,一劍突將上去。凌煜掣起九宮劍,安坐原位,揮手抵擋。
四人很快戰作一團,祝雲滄一時卻不想離開了,他沒有想到,那名喚顧浩峰的青冥劍閣門人竟死得如此之快,不過一兩天時間,便被凌煜斬於劍下。
“看來青冥劍閣與這所謂的巴蜀劍盟之戰,是在所難免了。”祝雲滄心下暗想,隨即站起身來,從容走過那纏鬥幾人的身旁,卻在酒館對街的小巷中隱藏,瞧瞧偷窺着這裡的一切。
那三人合力,亦非凌煜之對手,雙方混戰多是,三人漸漸力不從心,很快便被凌煜刺死劍下。祝雲滄看見凌煜輕輕拭乾了劍上的血跡,發出一聲冷笑,出門亦不上馬,徑自騰躍而起,御氣飛行。祝雲滄壓低身形,瞧瞧跟將上去。
凌煜並未再在別處逡巡,而是直奔蜀山接天頂,也就是巴蜀劍盟的總部。這一路上,祝雲滄儘量壓低身形,若是凌煜在空中飛騰,他便在地面林中奔跑;若是凌煜坐下來休息,他便在樹上隱藏;若是凌煜在地面上緩步而行,踏遍扮作行人,混入鬧市的人羣之中。
兩日之後,凌煜回到了蜀山接天頂。祝雲滄在他進入山門的片刻,悄悄潛伏在了山門附近的山崖之上,這時已近黃昏,冬日的夜晚來得特別早,祝雲滄亦藉着那山嶽間的陰影瞧瞧隱藏自己。潛行進入了蜀山接天頂之內。
弟子房附近,祝雲滄成功將一名巴蜀劍盟的負劍弟子放倒,並換上了他的衣裳。他將髮絲撥到額前,儘量擋住自己的臉龐。
凌煜回到門派之後,便直接前往了議事大廳,祝雲滄一身普通弟子的服裝,根本沒有進入大廳的可能,他只能飛身隱沒在議事廳旁的樹上。如蜀山這般的靈氣聚集之所,樹木一年四季皆是如此茂盛,在黑夜之中,也便成了最好的藏身之所。
約莫在樹上呆了半個時辰,那議事廳之中,先後走出五人,那爲首的,便是體態肥胖的鏡冷,他看起來依舊乃是歸元之境,功力似乎亦不見長進多少。身後是與他幾乎寸步不離的精光,身形瘦削,眼光銳利,滿臉奸猾之像。凌煜與一高一矮兩名男子隨在三人身後,那名個子較高的男子,祝雲滄接着月光,看出了他的身份——正是當日被吳逸荻一劍削斷手臂的重雲門掌門靈霄子。而另一人,身材傴僂,鷹鼻禿頭,祝雲滄便着實不知道是誰了,只是從他那帶着機簧木甲的手臂上判斷,他大約乃是機關門中人。
“道方,三日後,我們幾位掌門在寒楓山道截殺東方笑一行。介時,你可要與幾位長老一起,好好守護好我巴蜀劍盟總壇,不可有任何閃失。”鏡冷撫着肚皮,道。
“我明白,師尊。”凌煜拱手道。
“我看我們不必擔心吧?”靈霄子道,“凌煜最近修爲精進的很快,連我這旁觀者也能看得出來,加上幾位長老的能力,這裡定不會出什麼大事。當務之急,乃是制定完備的計劃,擊敗東方笑,進而一舉奪下他手中的三塊毀殤碎片。”
“真沒想到,這毀殤碎片,近日竟被髮掘的如此之快。我想,過不了多久,那毀殤碎片便會全部被找到,岐山也便沒有人去了。”那機關門得光頭老者道,“這毀殤碎片,一旦全部重現江湖,怕是人族與妖族就又要經歷一場大亂了。”
“無妨,如今妖族手上並無毀殤碎片,咱們只要把江湖上那幾個不自量力的小門派給制服,便無後顧之憂了。”鏡冷揮手道,“介時,我們便可以放心的設法出去祝雲滄了。”
“這祝雲滄,比泥鰍還滑,身旁尚有幾位修爲較高的人幫助,加之背後有玉玦峰,甚爲棘手啊!”鏡光忽然道。
鏡冷道:“不錯,現在最爲棘手的無非就是玉玦峰了。”
“沒關係,一步步來。”鏡冷轉而又道,“總有一天,這天下都是咱們的,何懼那什麼妖魔道術。”說罷拍了拍凌煜的肩膀,道,“你早些去休息吧。”
“是,師尊。”凌煜拱手道。
其他人各自散去,凌煜去朝議事大廳的另一個方向緩步而行,樣子有些匆忙,亦有些鬼祟,似乎是怕被別人發現。祝雲滄蹙着眉,他大概知道凌煜要去做什麼,他原本不想跟上前去,但又怕漏掉某些線索。在凌煜轉過一個轉角,沒入陰影之中後,祝雲滄悄然而前。
蜀山接天頂後山附近,有一座早已廢棄多年的講經堂,這原本乃是蜀山接天頂長老們的授業之所。但後來,世殊事異,萬物變遷,蜀山接天頂的弟子們,開始盡皆崇尚於武技與道術,而並不再研習道法。這裡,也便漸漸廢棄了。
祝雲滄在岩石之後,看見凌煜東張西望地緩緩靠近那講經堂,直到確定周圍無人監視之後,才飛身從破舊的窗戶上翻越進去。祝雲滄嘆了口氣,他大概猜到自己會看見什麼,但是卻也並不肯定。他跟上前去,在那破舊窗戶的一角蹲下,瞧瞧探首。
“哎!別急,你猴急什麼,一來就這樣對人家!”那講經堂之中閃着幽微的火光,火光映照出兩張臉,一張女子紅暈的兩旁,一張則是男子野獸般的面目。這裡原本是講經研道之所,此刻卻變成了“獸類”野合之地。祝雲滄看清那女子的臉龐時,卻也吃了一驚。
“妙蓮?!”
“怎會是她?!”祝雲滄心下暗道,“她的姐姐,豈非就死於凌煜之手,她豈非最恨凌煜,此刻,卻爲何會……”
這時,那講經堂中已發出聲聲低吟,凌煜急躁地進入了正題。祝雲滄心亂如麻,不願再看,飛身而起,騰向雲霄之上。
這次夜探巴蜀劍盟,他至少已經確定了這些人對那青冥劍閣動手的時間。換言之,那一日,這巴蜀劍盟之內最爲空虛,只要在那時找準機會突襲此處,必有機會獲得毀殤碎片——然而,毀殤碎片到底藏在何處?祝雲滄並不知道,不過,他現在要做的,乃是回到那弟子房附近,將身上的衣服換回到那被他擊暈的巴蜀劍盟門人身上。
“算算時間,他差不多也該醒了,再不過去,恐怕要露陷了……”祝雲滄對自己說,快速飛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