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門派列隊進入寺院之內,祝雲滄與孤天溟隱藏在人羣之中。
“一會兒,我們當叫什麼門派?”孤天溟不禁問道。
祝雲滄低聲到:“叫……玉玦峰肯定是不可能了,隱流……不行,這裡……”
“施主,這位施主……”鬼使神差的,二人竟不知不覺已到了寺院門口。
“二位施主,請問是哪門哪派?怎麼稱呼?”
“我……我們……”祝雲滄故意壓低嗓音,粗聲粗氣,道,“我們……乃是江湖小派,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即便是江湖小派,也還是報上名號爲好,我們好安排住處,以免有所不便。”那小沙彌不依不饒。
祝雲滄咬了咬牙,索性說道:“我二人……乃是中原耕田派長老,我是播種,他是插秧……”
“噗……”孤天溟強忍住笑聲,整個臉憋得通紅。
“哈哈哈!”四周的江湖人士,開始發出陣陣鬨笑。
祝雲滄卻也淡淡笑道:“小門小派,小門小派,不足掛齒。”
小沙彌斂住笑容,道:“二位……門派名字,果然特別,定是……世外高人吧,來,請隨我進來……”
祝雲滄轉過臉對孤天溟使了個眼色,孤天溟卻一直低着頭,似乎只要一擡頭,就會忍不住笑出來。
明覺寺作爲中原數一數二的佛法聖地,的確有着相當的規模,高等弟子房間分在佛堂兩側的竹林之後,足有數十間之多,而那些單人前來,或兩三人結伴而行的江湖之人與修道人士多居於此,房內也不過一二人而已。
至於那些來人甚衆的門派,則居於早已打掃乾淨的低等弟子房內。雖然他們頗有微詞,但卻也不能多說什麼。畢竟,本門弟子與自己同居一室,總是要放心一些,若是獨居,反而容易遭人暗算。
祝雲滄與孤天溟在靠近山崖的一處弟子放內住下,此地較爲清淨,倒也隨了祝雲滄的心意。方自坐下,他便向玉玦峰崑崙門內發出傳音紙鶴,說明萬魔血幡重現神州一事。
“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孤天溟道,“總不至於在此處耕田吧?”
祝雲滄搖了搖頭,道:“開什麼玩笑,我方纔不過是想矇混過關而已,江湖閒漢來此地混吃混合的亦是不少,想來這寺院也不好拒絕。不過……”祝雲滄轉而又道,“這也只能騙過一時。”
“你也知道,這隻能騙過一時吧。”孤天溟道,“你想出如此出人意料的門派名稱,一聽便是假的。當時別人不好揭穿你,那是由於寺院內有接待江湖散客的規矩,如今住下了,那些江湖人士,可便沒有那麼好打發了。”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傳來,腳步聲雖然輕,但祝雲滄與孤天溟卻聽得清清楚楚。
“糟了……有人偷聽。”祝雲滄心下暗道,急忙壓低嗓音,道,“哎……我說,你這老啞巴,我們被滅派也不是一兩日了,你怎地還想回去,我告訴你,靈璧劍派已然完了,我們如今混跡江湖,能混一日便算一日,明白麼?”
孤天溟立刻會意,隨意依依呀呀了幾聲。
祝雲滄嘆了口氣,緩步走到門前,回首望了孤天溟一眼,又道:“老子我先睡了,管你這老東西想要怎樣。”隨即,向門外靠了一步,猛地將門一推。
由於他已然想到,外邊很可能乃是一名江湖高手。因此這一推,他將手中的勁力也一併用上。卻聽得“砰”地一聲,果然,一個人影飛身後退了數丈,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閣下,偷聽可不是正人君子所爲。”祝雲滄冷冷道,已然儘量壓低嗓音。
那人望了祝雲滄一眼,道:“遮遮掩掩,也非正人君子所謂,明明是前靈璧劍派的餘黨,卻說什麼‘耕田派’,着實可笑!”面前的,竟是一名持着一對峨眉刺的女子。女子穿着刺繡鑲邊束身裙服,長髮扎於腦後,面目清秀,年輕不過在十七八歲,倒是與那饕餮女有幾分神似,只是一臉嫉惡如仇之神色,掩去了那未脫的稚嫩。
“竟是個姑娘。”祝雲滄道,“卻不知你是哪門哪派,爲何前來偷聽?”
“誰來偷聽了?”那女子道,“我不過是路過而已,恰巧聽到。”
“是麼,那當真是巧的很。”祝雲滄蹙眉道,隨即望着她手中的一對峨眉刺,又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形,暗暗判斷對方的修爲。
“你看什麼看?我問你,你們爲何不說實話?”女子道,“我就直接告訴他們我是霸王門人,雖然霸王門也已被滅了。”
“霸王門?”祝雲滄心下一驚,“霸王門非但被滅了,還是被玉玦峰崑崙門所敗,才最終滅亡。當日在山上,那霸王門衆人中,似乎並無女子。更何況霸王門所修煉的銅皮鐵骨咒,根本不適合女子修煉。這女孩步伐輕盈,使一對峨眉刺,卻怎麼可能是霸王門門人。”
“別耍滑頭了。”祝雲滄笑道,“你這身形,怎麼可能是霸王門中人。”
“哼,真是目光短淺。”女子道,“你以爲霸王門中人,就都該修煉那該死的銅皮鐵骨咒麼?”
“難道不是?”祝雲滄道。
那女子道:“自然不是。好了,我也不與你多言,先走了!”
說罷飛身而起,竟一瞬間便消失在那竹林之間。
“齊了,這女子身法並不很快,怎地竟會突然消失……”祝雲滄有些疑惑,回到房間之中。
孤天溟低聲到:“怎麼回事,怎地有女子來訪?”
“大概是路過好奇,所以纔會偷聽我們談話。”祝雲滄道,“不過也好,若她是個好事之人,正好借她的嘴告訴那些人我們乃是靈璧劍派的餘黨,好消除他們心下疑慮。”
孤天溟點了點頭。
祝雲滄卻又道:“不過,卻有兩樁事,十分蹊蹺。”
“什麼?”孤天溟警覺道。
“這女子自稱乃是霸王門之人,但霸王門已然滅派,而且此女子步伐輕盈,手持峨眉刺,完全不像是修煉過銅皮鐵骨咒。”祝雲滄道。
“竟有此事。”
祝雲滄點了點頭,道:“還有一事,這女子身法不快,但後退離開之時,方進到那竹林之內,便即刻消失了,完全找不到蹤影。”
孤天溟蹙眉沉思片刻,道:“恐怕,我們得多加地方這女子,沒那麼簡單。”
祝雲滄點了點頭,在牀邊坐下,片刻之後,神色卻突然有些變化,道:“哎呀,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孤天溟亦驚訝道。
祝雲滄在自己懷中摸了半天,又在房內轉了一圈,道:“怎地不見了,莫不是忘在山下老農家中了……不,不可能啊……我,我進來之時還感到它就在懷中。”
“到底何物?”孤天溟警覺道。
祝雲滄道:“乃是那沈芯翎姑娘贈予的葫蘆,葫蘆中是她所煉製的丹藥。此物雖並不名貴,亦不值多少錢,但若是遺失了,端的不好。”
孤天溟道:“你再四處找一找,我縱起雲仙步,幫你去來路尋找一翻……是否,就是一個拳頭大小的葫蘆?”
“不錯。”祝雲滄點了點頭。
兩人約莫找了半個時辰左右,卻終是無果,那物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根本不再寺院內。
孤天溟再一次回到房間中時,道:“這件事,我倒是有一個猜想。”
“你說。”祝雲滄有些焦急,道。
“那個女子,很可能就是過來打探我們身份的。”孤天溟道。
祝雲滄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我的葫蘆,是被她拿走的?”
孤天溟點了點頭,道:“以她那變幻莫測的身法,你出到門口之時,甚至推門之際,她就該有辦法飛身逃離或是……如你所說那般,突然消失了。又何必要被你撞上一次?”
“再者,她見到你之時,還與你說了那麼許多無關緊要之言,豈非有些欲蓋彌彰,做賊心虛,轉移視線的意思?”孤天溟道。
祝雲滄思量片刻,道:“似乎,還真有這種感覺……該死,竟偷到小爺我頭上來了。”
“可惜我們現在並無證據。”孤天溟道,“現在我們也不宜節外生枝,拋頭露面……不如,我幫你查一查那女子的住處,我們再行決斷,如何?”
祝雲滄點了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