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雲滄在後土魔殿之中醒來。
后土魔殿,果真乃是一片乾燥荒蕪,整個地下宮殿之中皆是岩石與蒼黃的土壤。
他的身邊站着許多人,伊采薇、魍魎王、吳逸荻、方一平、沈芯翎、血瞳,還有不少天欺國的近衛軍士。
“這裡……”祝雲滄坐起身來。
“雲滄哥哥,你感覺怎麼樣?”沈芯翎上前來,問道。
祝雲滄發現,自己所睡的地方,也不過是一塊岩石而已,只是岩石的四周以符文與法陣包繞輔助,因此並不讓人覺得堅硬難臥。
“我……此地……”祝雲滄看着對方的臉龐,道,“你……你怎會在此處?那魔君,他……”
“魔君並未爲難他們,而且將他們的傷盡數治癒。”伊采薇道。
祝雲滄的雙眼掃過伊采薇的臉龐,道:“那他人呢?魔君現在何處?”
“他走了。”伊采薇道。
“走了?”
“不錯,與我等不同道,自然是要走得。”伊采薇平靜道。
魍魎王亦在此刻開口,道:“不管怎麼說,這傢伙,似乎幫了你一個大忙,此刻你身體之內神魔兩股力量相互融合,相得益彰,功力瞬間便精進不少。從化神之境衝破關隘,直至歸元期,這在世間端的算是少數了。”
“我的力量……”祝雲滄思索片刻,念動咒訣,忽然展一團火焰於手中,那火焰分化五指,祝雲滄知道,若是以如此力道施出玄炎箭,其強悍程度絕對要是從前的好幾倍。
“卻不知他到底是何目的。”魍魎王雙手抱在胸前,狐疑地望着祝雲滄。
祝雲滄並不想回答她的問題,準備站起身來,那沈芯翎卻忽然道:“雲滄哥哥,你纔剛醒來,還是莫要在此刻下牀走動爲好。”
“我沒事……”祝雲滄道。
伊采薇道:“你的確不適合強自行動,還須靜養些時日。”
祝雲滄搖了搖頭,道:“此刻斷不是靜養的時候,此際天欺國是否腹背受敵,且被兩面夾擊,多方牽制?”
伊采薇蹙眉,道:“這似乎並非你該考慮的……”
“回答我是不是!”祝雲滄厲聲道。
身後的數名天欺國武士揮動兵器就要殺上來:“放肆,竟敢對君上如此說話!”
伊采薇一擺手,道:“退下!”
那幾人迅速歸爲站定。
伊采薇道:“不錯,此刻我們非但受到后土魔殿的進攻,人類也開始對我們大動干戈,我們不清楚人類從何處進入魔界,但可以肯定的是,玉玦峰的高手已然全部來到此處,至於其他門派,亦在不斷向魔界挺進。”
“慕容長風是否來過此地?”祝雲滄問道。
“他還未出手。”伊采薇道,“不過戰陣之中確實有他存在。”
祝雲滄陷入了片刻的沉思,轉而忽然擡起頭,道:“此處,怎麼不見雨愁?雨愁現在何處?”
伊采薇道:“魔君並未將他送回,吳逸荻等人皆被囚在法寶陷牢之內,但祝雨愁似乎已經被魔君單獨囚禁,他對我言說,此人現在還不能交還於你。”
“什麼?!”祝雲滄激動道,“他這是何意?他要對雨愁做什麼?”
“稍安勿躁。”吳逸荻忽然開口,道,“既然魔君對我們並未妄加傷害,說明他有着特殊的目的。祝雨愁必然是對他還有利用價值,因此他纔會這般作爲。這少現在,祝雲滄應是十分安全的。”
祝雲滄自然明白此話有理,但卻還是無法放心,道:“可恨,魔君行蹤飄渺,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那便等他出現吧。”吳逸荻道,“此番我們失策,也算是個教訓。當務之急,乃是解決眼前的問題,那慕容長風絕不會放過我們,更不會放過天欺國之衆。”
“不錯,所以你們此刻沒得選擇,只能幫助我們了。”魍魎王忽然呵呵一笑,道,“如何,是不是很無奈,又很難以想象?”
此時,魔界的戰局已然變得十分不明朗,原本有着絕對優勢的天欺國,在人類突如其來的夾攻下進退兩難。慕容長風帶領玉玦峰門人衝入天欺國軍陣之中,攪亂陣型,封印陣眼。這些玉玦峰門人盡皆在化神期以上,慕容長風這位突破地仙之境的修道者,更是在空中指揮若定。
雖然天欺國魔族並不知道慕容長風突然對天欺國軍隊發動進攻的目的是什麼,卻只能節節抵抗,且戰且退。
祝雲滄離開臥榻之後,沈芯翎等人一直在其左右,生怕他的身體再出異狀,而伊采薇則不得不離開后土魔殿,到地面上督陣。
祝雲滄從他們口中得知:“此際乃是戰局十分關鍵的時刻,但衆人卻執意不讓祝雲滄離開后土魔殿。”
后土魔殿如今已成了天欺國的新據點,通往其他魔殿的道路結界已然封死,魔殿通道之內五步一哨,戒備森嚴。吳逸荻對其他幾人說要與祝雲滄單獨說話,便將祝雲滄引至最僻靜的一處廳中。
“有何事?前輩。”祝雲滄疑惑道。
吳逸荻將手搭在祝雲滄胸前,試探片刻,方自放下,道:“仙魔之力融合的非常好,不過你的術法、武技如今的修爲,卻並不能完全駕馭這些力量,你要變得更強大,還需要時間。”
祝雲滄點了點頭,此刻他的修道境界,按理來說也不過是化神期而已,只是仙魔兩股力量在身,自是比同境界的修道者要強橫一些。
“我還要提醒你一點。”吳逸荻道,“妖魔修煉的法門,與修仙不同,你此際將兩股力量相融,修煉之時須特別小心謹慎,以免力量反噬。”
祝雲滄點了點頭,道:“明白。”
這時,吳逸荻的嗓音忽然壓低,道:“最後一事,我希望你注意魍魎王。”
“魍魎王?”
“不錯,這傢伙,行蹤詭異,目的不明,當日我們在那后土魔殿之前之所以會被擒住,很可能就是她從中作梗。”吳逸荻道,“若是如此,她藉助我們進入后土魔殿的手法,顯然證明,她爲達目的可以不餓手段,這種人我們可信,卻不可盡信。”
祝雲滄思量片刻,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會注意這傢伙。”
吳逸荻點了點頭,道:“此際天欺國腹背受敵,內亂不斷,他們應該還不至於對我們做什麼,但若是我們幫助他們弭平禍亂,一切可就說不定了。”
祝雲滄嗯了一聲。
吳逸荻道:“好了,隔牆有耳,小心天欺國守衛。”說罷徑自向外走去。
方自出得門外,方一平、血瞳與沈芯翎便圍將上來。
吳逸荻淡然道:“我方纔爲祝雲滄調息療傷,他已無大礙,仙魔之力融合的甚好,看來,縱然是前往地面應戰亦是無事了。”
“當真如此?”沈芯翎望着祝雲滄,道,“雲滄哥哥,你真的沒事了嗎?”
祝雲滄站在吳逸荻身後,點了點頭,道:“應無大礙,此番天欺國與人族開戰,亦正是我們與慕容長風做個了結的絕佳時機!”
吳逸荻道:“不錯,慕容長風在魔界,畢竟受到許多力量的牽制,若是讓他回到人界,卻不知我們還要怎麼才能將他拿下。”
祝雲滄道:“不如此際,我們一道前往地面,與慕容長風一會!”
“總是躲避也不是個辦法。”吳逸荻道,“既然他有意一戰,我們便藉此機會,與他做個了結!”
“只是,此刻天下英雄,豈非都站在慕容長風那邊?”方一平道,“我們這時出手,豈非要遭到天下英雄的圍攻?”
“英雄?”血瞳冷聲道,“我就看見一羣貪婪與愚昧的無知生靈,爲了那些微末的利益,出賣自己的魂靈!”說罷,身子向下一沉,四腳落地,開始向魔殿入口狂奔而去。
“跟上!”吳逸荻道。
此際他們已然別無選擇,一道向洞口衝殺。
有數名守衛的天欺國士兵被他們騰出的殺氣所震懾,一時竟目瞪口呆。
地面上,天欺國的與江湖衆人兩軍對陣,夜空下的曠野之上,靈力涌動,煙塵飛揚,一片肅殺之氣。
祝雲滄在踏出地面的片刻,便看見了慕容長風,慕容長風被一大羣江湖中人簇擁,在十數丈之外,冷冷望着天欺國大軍。
祝雲滄的心中忽然升騰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愧疚。
孤天溟,他的雙眼在搜尋着孤天溟,這時候,他還抱着一絲微末的希望,希望孤天溟並沒有死,那日黑袍魔君並沒有殺死他。
但他卻始終沒有看見那個白髮身影。
“天溟難道真的死了……就這麼死了?!”祝雲滄方纔在後土魔殿內尚沒有如此強烈的負罪感,此刻與慕容長風當日對峙,這種負罪感卻變得越發強烈起來。
他微微顫抖,手卻被沈芯翎輕輕握住。
“雲滄哥哥,你怎麼了?”沈芯翎關切問道。
祝雲滄望了她一眼,卻不知該如何回答。沈芯翎見祝雲滄反應過來,便也放開手,道,“無論發生什麼事,大戰在即,總不該分心的。”
祝雲滄點了點頭。
“我修爲如此低位尚且不怕,你害怕什麼。”方一平手底紅光涌動,向前一步,已欠身向天欺國衆軍中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