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護住自己的頭,想象中的猛烈地撞擊,也沒有想像中的疼痛。
正在驚奇着,我小心翼翼睜開一隻眼,發覺自己正在一個全身黑漆漆的怪物懷抱裡。
它有着人的身形,卻沒有人的五官,皮膚、溫度……
我被嚇了一跳,趕緊從它身上跳了下來,而後它便‘嘭’地一聲消失了。
顏妤在我身後爬着站起,於我身側問道:“沒事吧。”
剛剛她在我被撞開之際就撲過來準備給我當人肉墊,卻不想冒出個黑色的影子。
我擁抱着顏妤:“謝謝。”
然後再感謝地看向枉樂初:“多謝。”
枉樂初微挑眉,小臉上神氣十足。
凌惜愛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問道:“現在如何,幻蓮境心碎了,我只搶到了這幾個碎片。”
曲簫默捂着虛弱的身體走過來,對我們道:“碎片沒事,無論碎成幾塊,都是幻蓮境心。多少隻會影響傳承之力,不會影響你們過這一關。”
凌惜愛好奇問道:“文哥哥,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見我們全部緘默,她豎起手指,小表情可愛得緊:“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哇!你們太過分嘍!”
“那個不着急,以後告訴你哈。”
我笑呵呵張開手掌:“看!不負所托!”
凌惜愛看着自己手裡的再看向我手裡的,她喜上眉梢:“這麼大!可以啊!”
我點頭,看向那邊收集這殘破碎片那幾個,然後對她噓聲道:“小聲點,別忘了,是我去爆破的,我近水樓臺先得月,這些給你們兩個分吧。”
顏妤展開笑顏:“我也沒做什麼,這快小的給我,惜愛這個大的給你!”
凌惜愛擺手:“不行不行,我就沒打算參加下一場!”
曲簫默看了顏妤一眼,對凌惜愛道:“你拿着吧,出去後會有幻蓮境心注體,對你有好處的。”
凌惜愛奇怪道:“幻蓮境心注體是什麼東西。”
曲簫默淡笑道:“出去你們就知道了,快些吧。他們正對你們手中的也虎視眈眈呢。”
聞言我們齊刷刷的回望去,只見收集完散落的司徒昭華和司徒昭穎正盯着我們,而居不離和尋蜜也雙雙注目過來,誰叫我們人最多。
“好熱鬧!你們居然都進來了!”
聽到這個輕佻的聲音,我腦海瞬間出現一張臉,不會是他吧?
司徒昭華陰沉道:“高炎。”
高炎嬉笑着退卻幾步,繞着司徒昭華,步伐不緊不慢地靠近:“別來無恙,令妹看着氣色還不錯哈。”
司徒昭華笑聲難聽:“高炎你還敢說阿。”
高炎忙擺手:“司徒兄,我知道你對我很有意見,但你現在的重點不應該是我,而是……他們。”
他手指了指司徒昭華的身後,笑臉說不出的滑稽。
司徒昭華聞言回頭看去,只見我們一羣人攀附着金色絲線下到蓮瓣下方去了。
司徒昭華睨了一眼高炎,那眼神明明就是下次再找你算賬的意思。
“跟上他們。”
司徒昭穎點頭,對於高炎她倒是漠然視之。
見狀,高炎反倒表現得極爲灑脫,還笑着給他們讓路。
我們就是趁着他們互相敵視間,快速挪步着往蓮幹走的,不想再在這裡和他們糾纏了。
瀟瀟在我手裡不停掙動着,我掐住她脖子:“安靜點,不然把你留在這兒!”
她毫不示弱地用眼睛反抗我,但身體卻不再劇烈掙扎。
順着金線,我們從蓮瓣往下看,只見剛還是平底的藍色地面,變成了藍色水面。
“幻蓮境心已出,這是幻蓮開啓的通道,走吧。”
曲簫默這般說了,我們沒有理由不信,於是一個接一個跳進這水波。
一陣天地旋轉,我猛然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空蕩的煙柳巷河畔。
我撿起掉在地上的面紗重圍起來,然後看向四周。
所有沉睡的人都像我們一樣進了幻蓮境嗎?爲何連他們的實體都消失不見了?
清醒的修五真和凌燕肅又去哪裡了?
我迷惑着,想也想不通。
就在這時,身側曲簫默晚我一步出現,他出來後立刻盤膝運功療傷。
域水河中,那朵巨大的幻蓮依舊盛開着,我能在幻蓮上看到幾個活動着的人影。
我連忙對他道:“顏妤她們還在上面。”
曲簫默閉着眼,手中運功不息,口上對我道:“不用擔心,她們的身體就在幻蓮上,醒來也是在上面。等到蓮落後,所有人都會被放出來。”
我聞言恍然,忙在人羣中搜索着枉樂初的小小身影,不出意料,在不遠處的涼亭頂頭看到一小團,我開心地朝他搖手。
他顯然也看見我了,攀附着亭檐滑落,然後穩穩落地。
既然我們都出來了,那居不離、尋蜜、司徒兄妹應該也出來了吧,他們可是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的。
”任姐姐!”
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回望過去,是修五真和凌燕肅。
我自是高興地問道:“你們去哪了?”
修五真碧色的眼裡也全是喜悅,她解釋道:“當時你們和所有人都睡過去後,身體就全部消失不見了。我們當時都被嚇死了,所以我和凌哥哥繞着煙柳巷轉了一圈,想找尋一下,可一個活人都沒找到,還好你們出來了。”
凌燕肅有些緊張地問我道:“任姑娘,我妹妹她怎麼樣?”
我指了指幻蓮:“都醒了,不過還在上面。”
凌燕肅鬆下一口氣,然後注意到曲簫默偏白的臉,問我道:“文兄怎麼受傷了?”
聽到凌燕肅的文化,我想起修五真還在這裡呢,趕忙拉起修五真對她道:“他是在破境時受的傷,五真你幫忙看看可以辦法治好?”
修五真蹲下來,對曲簫默說:“我能看一下你的脈象嗎?”
曲簫默睜開眼,呼出一口濁氣,向她伸出右手:“麻煩修姑娘了。”
修五真靦腆笑了,嘴上說着應該的,然後細細號脈。
隨即她面上流露出一抹驚色,看向曲簫默的碧眼震動,不可置信地呆住。
我和凌燕肅齊聲問道:“怎麼了?”
修五真抖了抖手指,碧色瞳孔顫動,在曲簫默鼓勵的目光中,吞嚥着說道:“文哥哥他是靈體……”
“什麼?”
儘管我知曉他的身份卻還是被驚訝到了,靈體脫離了肉身竟也能活的嗎?
小娃娃說的是真的,等命契並不能完全復活一個人,哪怕妙言當時已比肩至尊,她也沒能做到,那曲簫默現在的狀態又是怎麼回事呢?
而一旁的凌燕肅哪怕再是沉穩,也是張口咋舌:“怎麼會?文青他怎麼可能是靈體。”
我急忙問道:“那他受的傷?”
修五真一臉沉重,她糯糯道:“原本靈體就是虛無的,文哥哥居然能成實體,這簡直就不可思議。我更是見都沒見過……而且他這傷像是被什麼擠壓過,就快要破裂了……”
我心下一沉:“那就是沒辦法了嗎?”
曲簫默淡然一笑:“生亦何歡,死亦何懼。修姑娘你有什麼辦法可保我短時恢復?”
修五真擡眼:“可以,我確實有溫養靈體的草藥……當務之急便是找回文哥哥的肉身,迴歸本源,我暫時沒有辦法,但我師傅一定有!”
曲簫默搖頭,聲色溫雅,眼底裡卻是堅決:“不必了,我本就無生路……修姑娘你有什麼靈藥可保我一日靈體不散的麼?”
修五真顫動着脣瓣:“‘煙花淚’,可延長三日……三日過後,衰敗殘落,煙消雲散……”
“不可以!”
我想都沒想便強聲拒絕,而看着曲簫默決然的表情,我心裡沉痛:“你……顏妤怎麼辦?”
曲簫默星眼溫和如同春日煦陽:“她會忘的,幾百年來皆是如此…陪她最後一易,吾心滿足。”
我握緊拳頭,別過頭去。
凌燕肅一頭霧水,這一切發展得太快了,如今怎麼就到了要從容赴死的地步,他實在不能接受。
凌燕肅抓住曲簫默的肩膀:“文兄到底怎麼了?”
曲簫默一臉歉然地說道:“我並不是文青,承你喊我一聲兄長,我卻沒能告訴你我真名。”
凌燕肅道:“我並不介意這一點,你這般肯定有你的難言之隱,但我不想,朋友這般,我卻不知怎麼回事。有什麼幫忙的我義不容辭吶。”
曲簫默俊俏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事已至此,我並不想隱瞞什麼,我便是曲簫默。多謝你的好意,也多謝你的那句,朋友。”
“你是……極樂歡?那顏妤姑娘……”
凌燕肅吐出這個名字後便被震動得不發一言,有關曲簫默的身份,加之方纔我和曲簫默的對話等,有太多東西需要他消化了。
修五真碧眼裡裝滿了憂傷:“我想起來了,那日在域水河種下不死蓮的是您,怪不得我覺得您身上的氣味很熟悉。”
曲簫默側身對修五真點頭表示她說的沒錯。
修五真有些猶豫着從藥包中拿出一個小玉瓶,她再次問道:“真的要用嗎?歡樂主您是個好人,不該命絕於此。”
曲簫默聽着修五真單純的話失笑過後,聲音中淡淡惆悵:“我早就死了……謝謝你,三日對我來說足夠了。”
在曲簫默的堅持下,修五真深呼一口氣道:“請你閉上眼睛。”
曲簫默閉上眼睛,臉上無盡的釋然:“煙花絢爛,轉瞬即逝,息嘆淚雨,何需惘然?是個好名字。”
修五真心下泛酸,她只見過求生的人,卻沒見過求死的人。
她抿緊脣瓣,低頭看向手中的‘煙花淚’,心下像做了什麼巨大決定。
打開藥瓶在曲簫默身上撒開,瓶中液體浮於他身。
修五真抽出醫盤,將細長的針捏起,於曲簫默頭頂百會穴插入,隨即引動藥液,一滴一滴由針注入曲簫默體內。
凌燕肅還未從文青便是曲簫默這個事實中回神來,但十分仗義的護在曲簫默身側,爲他圍出一個小型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