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沈月晞曾天真地以爲吐個幾次應該就沒事了,忍忍也就過去了。
沒想到這只是牛刀小試,厲害的在後頭。
最開始幾天是隻要一吃油膩的東西就會吐。發現這個規律後,她便忍痛割愛不再吃肉了,讓廚房做些肉湯解饞。
不吃肉了,喝點湯總不至於有事吧?
隔日早上,夏蘭端上來熬了整夜的雞湯。蕭濯親自端碗一勺勺喂她。
小心翼翼地喝了碗湯,她覺得沒事,便又加了碗米飯。吃完後剛打算躺牀上靜養,後腦勺才碰到枕頭,胃裡就開始翻江倒海,一個翻身,把吃下去的全吐了出來。
蕭濯看她吐得暈頭漲腦,又風急火燎地去找華大夫。華大夫詢問了她嘔吐的頻率後,說這是正常現象不用治。非要用藥的話,反而對腹中胎兒不利。蕭濯聽後只得乖乖回到王府。
隔天更慘,夏蘭這邊剛把雞湯端進門,她才聞到味就吐了,嚇得夏蘭端着雞湯轉身就跑。
沈月晞直髮愁。自打懷孕後,也不知道鼻子到底是怎麼了,嗅覺莫名其妙地變得和狗一樣靈敏,空氣裡稍微有點異味都聞得一清二楚。
再後面發展到聞到廚房的味道就會吐。這邊蕭濯剛喂她喝完米湯,那邊廚房做飯,順風飄來飯菜的香味……譁,米湯全吐出來了。
蕭濯大怒,把廚師訓斥了一頓,下令整個王府都不許做飯,凡是要吃飯的都去王府外面吃。
這樣一來,勝京的百姓們就看到了很搞笑的場景:一到飯點,安王府的上上下下都在王府外面的院牆下,不分高低貴賤,男女老少,一溜排開蹲在那裡捧着碗扒飯,連安王本人都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安王坐個小板凳。
沈月晞本來正躺在牀上哼唧,聽到李夫人的話,睜開雙眸叫道:“兩……兩個月!”
原本以爲懷了寶寶是個大喜事,沒想到是個大劫難,簡直要她半條命。
送走李夫人,蕭濯坐到牀邊,握起沈月晞的手道:“現在感覺怎麼樣,能吃點……”
現在窗外變成了一大片紫色的花海。就連白色的院牆上都爬滿了綠藤,掛着白紫相間的喇叭花,像一串串雅緻的鈴鐺。微風吹過,紫色的花串在嫩綠的草叢間起伏波動,宛如紫色的波浪。彩色的鵝卵石小道在波浪間若隱若現,化爲花海里的游魚。
“這種花叫靈香草,華大夫說它的味道你聞了不會吐,”蕭濯摟住她的肩膀,“我吩咐下人們這幾天種的。”
蕭濯雙手扶着窗戶,回頭看着她,笑道:“沒事,大家知道你有身孕,不能聞異味。已經把廟宇搬到勝京東北角去了,現在不會再聞到香火的味道了。”
天啊,吐了半個月,就已經把她折騰得痛不欲生,沒想到才過四分之一。
“還有吐到生的呢。”李夫人笑吟吟地拿個梨放在她的鼻子下面,“聞聞梨的味道吧,這嘶清香味。”
原來德妃母族不甘心失敗,再次起兵造反。靖州太守和對方交鋒,由於兵力不足,兩陣皆敗,現在只能守在府城中,連夜命使者來勝京求救。
沈月晞對勝京的貢獻大家有目共睹。如今她懷孕了,可是大喜的事。百姓們紛紛帶着各種補品來安王府,要給沈月晞補身子。有帶雞蛋的,有帶水果的,還有抱活母雞來的。在安王府門口擠了好幾百人,吵吵嚷嚷,趕都趕不走。
這還不是她最擔心的。她最擔心的是,這麼光吐不吃,大人就算能撐住,肚子裡的寶寶會不會營養跟不上。
“那就是還有八個月才生?”蕭濯直起腰來,興奮地搓着雙手,“八個月……還得八個月啊,我都等不及了。”
隨着窗戶打開,沈月晞覺得一股清新的微風撲面而來,而且風中有濃郁的花香,這花香聞了不但不噁心,還令她精神一振。
沈月晞還是頭一回看到他和小孩子一樣興奮,微笑道:“要當爹了,高興不高興?”
這個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勝京。
原來她的房間外是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在道路邊種了一些不知名的花草,窗戶對面就是院牆。比較單調。
當着熱情洋溢的百姓們,她打算說幾句表達一下謝意。剛張開嘴,就聞到了老母雞的味道,那叫一個噁心,立刻哇地開吐,差點連膽汁都嘔出來。
沈月晞覺得胃裡跟塞了個鉛球一樣,又沉又漲,根本沒心思聞鴨梨。便揮手道:“姨母先拿開吧,我怕又吐了。”
沈月晞覺得肚皮被蕭濯耳朵蹭得直癢,便睜開雙眸,用兩根手指點了一下蕭濯的額頭,佯嗔道:“傻瓜,剛懷兩個月,怎麼可能會動啊。”
大家這麼熱情,沈月晞可不好意思避而不見,她自始至終都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人,便讓夏蘭攙着親自出來感謝。
“我都不知道怎麼表達我的心情,”蕭濯伸手爲她撥開臉頰旁的亂髮,“就是真苦了你了。我原來都不知道,生孩子是這麼受罪的。”
沈月晞怕聞到異味,已經足有一星期沒敢開窗戶了。勝京香火繁盛,安王府離祭祀的廟宇並不是特別遠,一開窗戶就容易送進香火味道。
“好香啊,這是什麼花?”
她好奇地下了牀,蕭濯爲她罩上一件披風,兩人共同走到窗前。
蕭濯深情地看了她一眼,對夏蘭道:“速讓衆將在議事廳匯合。”
沈月晞聽完夏蘭的稟報,對蕭濯道:“夫君,靖州是你的封地。你不能不管。”
蕭濯回身道:“速速報來。”
蕭濯面露喜色,輕輕撫摸着她的小腹道:“現在孩子會動了麼?我怎麼感覺不到孩子呢?”
有好事的人過去詢問,這才知道是安王妃懷孕了。
說着,蕭濯小心翼翼地在她肚皮上點了點,似乎是在確認胎兒的位置。接着又彎下腰,側過臉面對着她,將耳朵貼在她的小腹上聽。
“天啊。”看到眼前的美景,沈月晞情不自禁地叫出了聲。
沈月晞開心地將臉貼在蕭濯肩頭:“夫君對我真好。”
沈月晞啊了一聲。
話才說到一半,沈月晞已翻身捂嘴,接連乾嘔了兩下。嚇得蕭濯也不敢繼續往下說了。
“我也不知道,”沈月晞將雙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輕輕摸着,“不知道咱們的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要是大熊能做個超聲波檢測儀就好了,可惜弄不來材料。”
這麼誇張的麼,偌大一個廟宇說搬就搬了?
李夫人起身,拿着梨咬了一口,說道:“外甥不必擔心,過段時間就好了。生孩子就這樣,真嘶折騰女人啊。”
兩人正在賞花,夏蘭從門外進來道:“安王,安王妃。靖州傳來急報。”
蕭濯起身道:“我給你打開窗戶透透氣吧。”
李夫人是過來人,安撫她道:“這都嘶正常的。我當年懷菀兒,不也吐了兩個月……”
蕭濯還有猶豫之色,沈月晞雙手推着他的後背道:“夫君,去打敗敵軍吧,讓靖州的百姓回覆安寧。我和寶寶在家等你回來。”
一旦開心,就連不斷犯惡心的胃都沒那麼難受了。
沈月晞喘着粗氣倒回牀上,握着蕭濯的手放在她小腹上,閉眼道:“寶寶可折騰死你娘嘍。爹爹來看你了。”
沈月晞貪婪地吸了一口花香,說道:“好舒服。”
這種儀器短時間是根本沒辦法做出來的,只能在心裡想想。
蕭濯雙手將窗子打開,轉身來到牀邊道:“我扶你去窗前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吧。”
這時蕭濯走進屋來,對李夫人道:“姨母,您去歇息吧。我來照顧月晞。”
見蕭濯要開窗戶,沈月晞連忙伸手製止:“別開,我怕吐。”
送走蕭濯,沈月晞來到窗前,欣賞着眼前的花海。
本來齊明帝邀請他們去京城過中秋節,她都答應了。現在她有孕在身,吐得稀里嘩啦。而靖州又發生叛亂,蕭濯身爲安王,有責任率軍去平叛。
現在已到陰曆七月底。大軍出征,顯然不是短短半個月就能結束戰鬥的。
看來中秋是沒辦法去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