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自己看錯了吧,熊楚笑了笑,隨即說道:“既然這樣,蘇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就扶着你吧。”
“好……可是,可是……”蘇雨柔的聲音開始有些欣喜,不過後面又是沉了下去。
熊楚只道是她不願意,道:“既然蘇姑娘介意的話,那我們就在這裡等一會兒吧。”
“不,不,我不是介意……我……我是……就有勞公子了。”蘇雨柔的話語有些吞吞吐吐,如果熊楚回過頭,舉起火把的話,一定會看見蘇雨柔那依舊緋紅的臉,畢竟要第一次牽熊楚的手,蘇雨柔不想表現得很激動,卻又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畢竟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熊楚扶着蘇雨柔緩緩地走了出去,他可以感受到蘇雨柔的手有些顫抖,又看見蘇雨柔滿臉通紅,道:“蘇姑娘,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蘇雨柔連忙低下頭,不敢看熊楚。
熊楚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剛走到洞口,卻發現有一個人正站在前面,滿臉悲傷而憤怒地望着自己,眼角竟還有淚水滑落。她的身子,有些顫抖;她的手,緊緊地握成了一個拳頭;她的胸口有些起伏,似乎是填滿了怒氣。
而這個人,正是夏芸。
“芸兒,你聽我說……”熊楚不知道爲什麼夏芸會突然過來,卻知道她看見蘇雨柔穿着自己的衣服,自己還攙扶着她,夏芸一定會誤會的。
只是他還未說完,夏芸卻是一轉身,跑走了。
熊楚連忙追過去,卻是聽見後面一聲嬌呼,蘇雨柔身子還沒有站穩,就跌倒在了地上,她擡起頭,看着自己。
熊楚看了看漸漸消失的夏芸的身影,又看着地上蘇雨柔那澄澈的目光,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辦。
蘇雨柔怔怔地看着熊楚,不一會兒便看見熊楚朝自己伸出手來,心中有些欣喜,但臉上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只是說道:“公子,你……你不去追夏芸姑娘了嗎?”
“她沒事的,不過是鬧鬧情緒而已。蘇姑娘,我先帶你回茅屋吧。”熊楚道。
“嗯,多謝公子了。”蘇雨柔點着頭說道。
“你不用喊我公子,我也本就不是什麼公子。”熊楚扶起蘇雨柔,說道。
“那,那我該如何稱呼你呢?”
“這個……”熊楚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蘇雨柔那令人心醉的臉盡力地往下低着,她緊咬着紅脣,神色有些忸怩,不過終究還是說道:“我……我能喊你楚大哥嗎?”
熊楚臉上也有些紅暈,道:“蘇姑娘你喜歡這麼叫就這麼叫吧。”
蘇雨柔含羞一笑,道:“那楚大哥……”
“什麼事?”
“你能不能也不要叫我蘇姑娘了?”此時蘇雨柔已不僅僅是低着頭了,更是將眼睛瞥向別處,盡力不去看熊楚,因爲她害怕熊楚看見自己這般模樣。只不過她也許不知道,江南女子的嬌羞模樣,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是一種白樂天所說的“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別樣的美。
不過此時熊楚也是和蘇雨柔一樣,他本就不是那種瀟灑輕佻的男子,此刻他應該和蘇雨柔一樣,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剛纔那個假冒“蘇雨柔”的女子所說的那句“我是你的柔兒”,空氣中一時多了些曖昧的味道,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說,蘇雨柔應該不會強迫自己這般喊她的,不過他仍舊不好拒絕,便說道:“那……那我便……喊你‘柔兒’吧。”
不知道熊楚這般說的時候,是否想到了夏芸那嘟起的小嘴。不過他應該聽到了蘇雨柔那發自心底的一聲欣喜的笑。
“對了,那個女子爲什麼要劫持你?”熊楚問道。
“其實,不是她將我擄走的。”蘇雨柔低聲說道,“擄走我的,是那兩個黑衣人。”
“哦?那……”
“那時你和夏芸姑娘一起走回了小屋,我突然看見兩個人影,接着便暈了過去。等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在這個山洞裡,他們……他們卻過來撕扯……撕扯我的衣服……我……我拼命地呼喊,然後那個姑娘就突然竄了出來救了我。”蘇雨柔聲音中似乎帶着哭腔,可見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和委屈。
蘇雨柔接着說道:“可是,她雖然救了我,卻點了我的穴道……還……還把我的外衣給脫了下來穿在自己的身上,還說……”後面聲音卻是越來越低了。
“她說了什麼?”熊楚問道。
“她……她說……”蘇雨柔臉上一陣紅暈,聲音也愈加低沉。熊楚可以感覺到她的身子有些顫抖。
“那你有沒有看清楚她的長相?”熊楚見蘇雨柔似乎不想說,就轉移了話題。
“我當時被……被那兩人……我沒有看清楚她的長相,隱約只是覺得她應該長得很美。”蘇雨柔說道。
熊楚扶着蘇雨柔回到了李時珍所在的小屋,此時已經是深夜,李時珍已經睡下了,只有王廣還在外面等着他們回來,熊楚四處看了看,着急地說道:“先生,芸兒她回來了沒有?”
王廣道:“她不是去找你們了嗎?怎麼,難道你們沒有看見她?”
熊楚一陣心慌,他開始以爲夏芸只是賭氣一個人先跑了回來,誰知她卻不在這裡,那她會到哪裡去了呢?現在神拳堂的那幫人一定還沒有放過自己,要是夏芸遇到意外,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熊楚連忙往山下跑去,蘇雨柔在旁邊說道:“楚大哥,你……你小心些。”
蘇雨柔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熊楚的身影已經是淹沒在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蘇雨柔怔怔地看着前方,這時,唐鍥走了過來,道:“表妹,你沒事吧。”
蘇雨柔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到。
熊楚這一路上飛快地奔馳着,身上不知被路邊的荊棘劃出了多少道傷口,他也全然不顧,走到山腳下的時候,他看見了些許燈光。
一羣錦衣衛正舉着火把跪在地上,大聲呼喊着:“拜見公主殿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而在最前方,那個俏麗的身影,正是夏芸;而在她旁邊的,正是卜鷹。
熊楚想都沒想,便衝了過去。
“芸兒!”
夏芸看見熊楚過來了,神色中多了份驚喜,但更多的是慌張。
“唰唰唰!”
十幾個錦衣衛同時亮出了彎月刀,當先三個拔刀便揮了過去。熊楚往側邊一閃,正要將中間一人的刀打落,誰知這時又來了一個錦衣衛,手中彎月刀自下而上劃了過來。熊楚連忙拔出寶劍,“錚”的一聲,橫截下了一刀。刀劍相撞,還未及片刻,又是幾名錦衣衛從後面舉刀過來,熊楚立即借力往後一躍,頓感覺背下一陣冷風,那是三把彎月刀從他的身下掠過,剛纔他若是跳的低了一些,只怕現在已經是被剁爲肉醬了。
然而這些錦衣衛顯然是經過精心訓練的,他們每個人的武功在江湖雖然只算得上是中等,但畢竟他們的主要工作是抓人,所以有一套自己的陣法。
只見熊楚翻身騰躍到半空,立即有四個錦衣衛每人執一張大網的一角,就等着熊楚落下。
熊楚長劍一揮,想要將這大網刺破,誰知他的長劍剛觸及鐵網,“砰”的一聲,鐵網上已是火星四濺,硝煙瀰漫,原來這鐵網上竟是事先已埋好了**的粉屑,只要刀劍一碰,立刻火花便會將這些粉屑引燃。
一陣硝煙和刺眼的火花讓熊楚陡然一驚,熊楚長劍亂砍亂刺,卻始終刺不破這鐵網,終究還是被擒住了。
那些錦衣衛立刻把刀架在熊楚的脖子上。
“放開他!”一聲呵斥傳來,那些錦衣衛喏了一聲,便將熊楚放了。
熊楚看着夏芸,看着她牽着卜鷹的手。而卜鷹,則是得意地看着熊楚。
“芸兒,你……”熊楚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或者說是該說什麼了。
夏芸微笑着走了過來,伸出食指,輕輕點着熊楚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卻是“噗嗤”一笑。
“芸兒,你怎麼了?”熊楚問道。
“芸兒?你還真是叫的親切呢?”夏芸依舊是嘲笑般地看着熊楚,道,“到這個時候,你難道還沒有看出來嗎?”
“我……我看出什麼?”熊楚道。
夏芸又轉過身,輕輕摟着卜鷹,二人四目相對,好不溫存。
卜鷹這時也說道:“這樣你總看出來了吧。”
“不,不是這樣的。”熊楚睜大眼睛,說道。
“有時候,人往往會告訴自己,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然而,人,往往就是這樣欺騙自己的。”夏芸依舊是嘲笑般說道,“我告訴你吧,其實,你不過是我手中的一個玩物罷了,你與那個蘇姑娘有什麼曖昧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我現在已經玩厭了,只不過是把你隨手丟了而已。”
“不,芸兒,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其實,我和蘇姑娘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聽我說……”熊楚神色慌張,全身竟是有些顫抖。
“哈哈哈,”夏芸笑道,“你還不明白麼?你,不過是一個奴隸,一條匍匐在人腳下的狗而已;而我,卻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明公主,像你這樣的狗,我不知養了多少條!”
熊楚不敢相信,也難以置信,這種侮辱自己的話竟然從自己最心愛的人嘴裡說出。他的心中,那個神聖的角落,忽然被擊碎了。他以前總覺得,夏芸時嵐安排在自己身邊陪伴自己的,可是現在他覺得,夏芸時嵐安排過來懲罰自己的,這種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正適合自己這種沒有生存權利的奴隸。
“你……你說……你一直都在騙我?這……這一切,都是……都是你安排的?”熊楚喘着粗氣,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很低,似乎只有自己能夠聽得見,但卻飽含憤怒。
而那一瞬間,他看見夏芸的眼睛裡,有一絲柔情劃過。
但是,也許只是他在期許自己的問題能夠得到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吧。